第45章 煉獄
咫尺天涯五十四節 煉獄
“先不說太多咯，開飯時間到！”刀疤強歡呼雀躍。
做為新“入行”的我，肯定得跟準隊伍。我深知要是跟錯隊，結局一般不會大團圓。
進入新世紀了，不再是官僚時代。我們從牢房邁向餐區，不再是等著衙差的到來，盼他提個餿水桶來打賞。桌椅全是金屬製品，我看向桌底，都打上了螺絲，牢牢釘死在地板上。大夥都有序的排著隊，哪有人民擠公交的戰力。
整片餐區，除了打飯的大媽，完全沒有其他工作人員，更看不到獄警的人影。牢裏的人都是定罪了，可算是窮凶極惡，但此時此刻，哪個不是乖得跟綿羊一樣。
當我沉溺在“公平公正”的氛圍，刀疤強輕輕推我一下，“別發呆，打飯！”我向前一步，正想著要點什麽菜，兩勺就打發了我。我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餐盤，也望望打菜的大媽，正想說上兩句，“跟我過來！”‘化學家’叫上我。
“幹嘛？想鬧事？”‘化學家’問道。“我實在沒想到夥食會這麽差！”我臉色灰暗。“嗬……”‘化學家’賤賤生笑，“你，真以為自己是來度假？”“我……”正想突顯一下我學識廣闊，但是想起錢朵朵的教導，‘該說的才說！有些事，知道也不要說出來，才是聰明人。’
“一看你，就知道在外頭大魚大肉的主，這裏的食物就是‘吊命’的作用，不講附加值！”刀疤強笑著嘴看向‘化學家’，“老大，我這話有水平吧？”“吃飯少吱聲,免得引來麻煩！”‘化學家’對我們說到。
深信不是因為我嘴刁，而是這樣的待遇。吃這東西，哪對不起納稅人的錢！或許我的博愛之心，實在過於膨脹，又有誰願意花錢養罪犯呢。
讓我聯想到慈善的問題。慈善的根本，是有一顆仁愛之心。如果仁心泯滅，無論我們捐助多少，都隻是走走形式，充充場麵。
反觀我們的近鄰香港。各個階層的成員，隻要具備人的基本特征，就是個受尊重的個體，別怕他是個罪犯！
“你剛剛吃這麽少，下午有得你受！”刀疤強說道。“唉，都不知道是什麽鬼日子，幫人沒幫成，自己倒進來了。進來也就算了，還沒口像樣的。”我幽怨道。“難道我坐牢10年間，外頭的世界大不同？還有監獄有好吃的？”‘化學家’輕蔑笑道。
“還真有！他們標準三菜，還是由營養師來搭配。如果營養師覺得更新人仕營養不好，還能多加一菜。住得當然是單間了，還標配廁所……”我娓娓道來。“可能嗎？還‘更新人仕’！” 刀疤強完全不能相信。“這有什麽不可能？因為他們參透人性，隻有足夠多的關愛，才能讓更新人仕重新進入社會。”
“講得你好像住過一樣！”‘化學家’似乎對社會不抱任何希望。“監獄位於香港，我裏頭有人！”我伺機建立威望。“不信的話，你們可以用電腦查一下！”“你真是個二楞子。”刀疤強懶得理我。“這是監獄，哪來電腦讓你查？”‘化學家’的寒意瞬間化去我的熱情。
“刀疤強，你是怎麽進來的?”我總得了解自己的‘舍友’吧，免得晚上出個什麽事，我還找不著主了。“我呀，當年手拎著一宰牛刀，給幫會的大哥收保護費。那些賣水果的不利索，要他們沒幾個錢，磨磨蹭蹭大半天，我一個不高興，就翻了所有的果檔。”刀疤強回味著。
“我靠，你還真夠衝的！”“要不我刀疤強的外號怎麽來呀？”他七分口氣，三分上臉。“要不是他們不講江湖規矩，哪是我的對手！幾十人手持西瓜刀，算不上好漢。”“那就是幾十人砍你一個？”我張目結舌。“哎，什麽幾十人砍我一個，是我一個砍幾十人！”刀疤強不忿。“那全拿下了？”“拿下是拿下，但我給條子陰了。”他咬牙切齒，“真希望出去再大鬧一場！”說的情之切切。
“你們,就沒想過改過自新?出去後重新活一回？”我實在不解。“還想出去？我TM在裏頭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個問題！”‘化學家’的怒火被點燃。“大哥，我們在裏頭好好的，出去幹嘛呀？外頭的人是接受不了我們的，眼睛毒得……要是能殺人，我們早給幹掉不知道多少回了！” 刀疤強傻楞傻楞的人，卻說出了最真實的狀況。
“我本以為牢裏的人，都是窮凶極惡之徒，非常幸運能認識兩位。你們都很真實，一點都不做作。那我也敞開天窗說亮話，我之所以進來，隻是為了逃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住兩個晚上就會出去。兩天後，你們就清楚我有沒說謊！”我真摯地說到。“有沒說謊，對我們，有什麽關係？”‘化學家’不屑一顧。
“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我就繼續往下說。”我站了起來，目光投向窗外。“我出去後，會找到名門集團的鄭總，連同我的慈善基金會，贈送一批電腦來這邊……”“還‘名門集團’？肛門集團我倒相信！你TM出去了，還不樂逍遙起來，繼續奸淫擄掠一翻！” 刀疤強更是激烈。“空口難明實事！”我對著他倆，笑著說道。
“我僅希望你們能改過自新，也衷心認為你們不是什麽壞人。你們隻是一時糊塗罷了！如果日後證明我說的話不假，那你們在這好好進修，出去後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吧。”我左手拍在刀疤強肩膀上，“你這麽勇，好好練練身子，出去起碼當個保安是沒問題，再差也能混個城管。”右手搭在‘化學家’肩上，“你這麽厲害的人，還怕無用武之地嗎?”
“我當然不怕，就看我想不想幹。我一出到外邊，黑道的大哥一定會找上我的！”‘化學家’臉上顯耀傲氣。“你都惹上黑道了，還這麽高興？”這個人的思維和一般人不一樣。“什麽惹上了，是他們想找我要‘貨’！”“‘貨’？什麽貨？”“當然是‘粉’狀的!”‘化學家’慢慢說出。“你也太神了吧，毒品你也做得出？”我的詫異不亞於見到火星人。
“我不會將毒品擴散的！起初，我是想研究毒品對人體侵害的程度，但是不可能找到人來幫我，也沒有誰願意做活體實驗，所以我就想到了社會最低層的‘生物’……”我實在聽不下去，直拳狠狠擊打到他臉上。“你想幹嘛？”刀疤強踹我一腳，我倒在地上，沒有起來，看著樓板，“他們哪怕是窮人，也不應該被看作‘生物’！他們跟我們沒什麽兩樣，享受同等的陽光，同等的月亮。更重要的，在國難當前，他們不可能是第一批逃離的國民！”我嘶喊著……
“你懂個屁！”‘化學家’坐起來，朝我怒吼。“你做過乞丐嗎？你知道什麽叫無家可歸嗎？別TM和我說什麽一樣是人。他們活著就是丟人現眼，吃不飽餓不死的日子，有什麽意義？你慈善大家，那你怎麽不讓他們都洗淨身子，穿上西裝，走走T台呢？讓他們也能有個人樣。要是做不到，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哈哈哈……”我的笑聲充斥著牢房，“你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傻小子，在這標榜自己看破世事！死很難嗎？一瓶安眠藥，一把水果刀，跑上7樓高，用麻繩上吊，有條件還可以在高速上狂飆！但是活呢？你能用什麽辦法，讓一個死去的人，再站起來？”忽然眼眶濕淋淋的，“為別人死一點都不難，一下衝動就能做到。但是為一個人活，則需要經曆無數的磨難。”
我拍淨身上的灰塵，“就好比當年你剛剛出生，難道你媽不認為你很麻煩嗎？怎麽她依然選擇撫養，而不是一手掐死你？”我散發的敵意，讓他有些寒顫。“那，那是因為我，我是她的希望！”“是希望還是絕望，你媽當時知道嗎？”我對他吆喝。“正如窮人隻要有人拉一把，他們也是有未來的。你當年的夢想，難道不就是希望生活過得更美好麽！”
走向‘化學家’跟前，緊握他的左手，“你的智商是頂級的，隻是你用錯了方式。隻要你相信我，好好進修，改變自己的人生觀，你將會減刑！出來後，我會以全新的視角，讓你們被社會認可。”
“嗵！嗵！嗵！”獄警用警棍狠砸在鐵杆上，“你們怎麽回事，整個中午吵個不停，很不滿是吧，要不要給你們來點事做？”獄警恨不得吃了我們。我收起沉重的心情，換上俏皮的嘴臉，“警官大哥，我們一見如故，有點忘情，對不起對不起呀，保證沒有下次。”我一個優美的站姿，標準的敬禮。“你的敬禮我收下，但是事情照樣得做！”一方權力，吃一方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