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豈能利索
白雲說:“現在關木青上任,誰和他走地近誰就能弄個好位置,別看表麵上大家都沒事似的,暗地裏都沒閑著都在忙著呢,現在縣裏空出了兩個位,大家都看著呢。”
我點點頭:“也許吧,不過這些都和我們沒關係,管他呢。”
白雲說:“怎麽沒關係?馮總要是真走了,報社一定會來新總,這能和我們沒關係?還有,馮總要是一走,胡靜的日子能像現在這麽好過?報社現在這個亂攤子可是馮總和胡靜一手造成的,馮總甩手走了胡靜豈能利索?”
白雲說的似乎有道理,但又似乎想地太簡單了。
第二天興南的稿子在江城報頭版頭條發出來了,我一手安排的。
我是下午上班時在辦公室看到報紙的。
更讓我意外驚奇的是,稿子在當天的省報上也發了出來,而且是頭版頭條,還配發了評論員文章,評論員文章的題目是:《為興南的做法叫好》。
這兩篇稿子作者都署名江楓。
這力度夠大的,我對得住方明哲了。
我知道省報能及時快速在重要位置發表,和藍月的操作是分不開的。別看藍月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她要想做的事是一定能做成的。
我越來越了解藍月做事的風格了。
該做的我和藍月都做了,剩下就看方明哲自己的努力和運氣了,我不知道方明哲到底有多大能量,到底能不能改變關木青對他的態度。
我正在沾沾自喜,內線電話響了,馮世良打來的,讓我過去下。
我忙去了馮世良辦公室,不知他找我幹嘛。
馮世良麵無表情坐在寬大的老板桌後,正在抽煙,見我進來,不冷不熱不陰不陽說了句:“你啥時候到興南去了?”
我摸不透馮世良的意思:“前天去的,去采訪的,寫了一篇稿子。”
馮世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寫了篇稿子,我問你,作為一名副總編,你懂不懂最起碼的紀律?”
我一愣:“紀律?啥紀律?”
馮世良有些惱火地說:“這個你都不懂,你當的什麽副總編?作為副總編,離開報社辦理公務,離開江城市區,都必須要提前將動向和內容告知我或者社辦,要請假的,你知不知道?報社的規定你沒看?”
馮世良這麽一說我明白了,不過我還真沒注意到這文件,那是早有的文件,我剛當副總編沒人告訴我這事。
我沒有辯解,忙做檢討:“對不起馮總,我錯了,以後改。”
馮世良又哼了一聲:“哼,以後改……”
這時馮世良辦公室的門呼啦一下被推開,胡靜拿著一份報紙風風火火走進來,人還沒進來,目不斜視看著馮世良就開始說話了,聲音有些氣急敗壞:“怎麽搞的,怎麽這時候出現了這稿子……”
“咳咳”馮世良猛地咳嗽了兩聲,胡靜這時扭頭看見我忙住了嘴。
我眼尖,看到胡靜手裏拿的正是今天的報紙。
馮世良對我說:“好了,你是初次,我也不說你了,以後注意點,你回去吧。”
我出了馮世良辦公室,剛出去門就被胡靜關上了。
回到辦公室,我暗地琢磨,馮世良為這事訓我,明擺著不是為了我擅自不請假下去,而是因為這稿子。胡靜剛才那神情明顯很惱火,因為這稿子發的不合時宜。
那麽馮世良是不是覺察到關木青對方明哲的態度了?是不是知道關木青不喜歡方明哲?或者馮世良早就知道關木青對方明哲有看法?現在關木青成了江城老大,方明哲的日子必定好過,馮世良是否在盤算著借助關木青對方明哲的仇恨來接替方明哲下去當縣裏老大呢?
畢竟從目前得到的各種消息和跡象看,方明哲的位置似乎是最不穩的,是最容易搞掉的,是機會最大的一個。這種時候出現了為方明哲搖旗呐喊的稿子,不僅在江城報,還在省報,還都是頭版頭條,省報還特意加了評論員文章,還是我一手炮製的,怎麽能不讓馮世良惱火?
這麽一想,我覺得有些理解馮世良了,也理解了胡靜剛才的舉動。
可我又想,如果馮世良緊緊盯死了目前來說最容易得到的方明哲的位子,知道關木青對方明哲有怨恨,那馮世良會放過方明哲嗎?馮世良會不會還會有別的動作呢?
如果方明哲這次能依靠各種努力暫時度過難關,,如果馮世良知道關木青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和理由公報私仇,馮世良會不會為了取悅關木青讓他出口惡氣而幫助關木青解決掉方明哲,然後自己順理成章坐上方明哲的位子上呢?
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馮世良要了解關木青和方明哲是如何結怨的,而且馮世良手裏還要有充分的能放倒方明哲的證據。
我越想越迷糊,越想越驚悚。
我又覺得自己把問題複雜化了,或許事情沒那麽嚴重,或許我多慮了,畢竟方明哲也是有關係的,也不是吃素的。
這樣想著我心裏又安穩起來。
新聞的威力確實大,很快我得到消息,省裏對興南的做法給予了肯定,同時市裏對省裏的肯定很快做出了反應,決定在興南召開現場交流會。
市裏這舉動對處於風雨飄搖之中的方明哲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無疑是一劑巨大興奮劑。
我覺得方明哲似乎度過難關了,馮世良的如意算盤似乎要落空了。
人員調整在即,江城圈子裏的暗鬥也在緊鑼密鼓進行,當然從表麵看一派風和細雨,一派團結大好,大家都在齊心協力抓經濟,一心一意做正事。
現場交流會即將在興南召開,關木青將親自出席,這是關木青上任後召開的最大規模最高級別的一次大會,無疑這非常給方明哲麵子,也是興南的光榮。方明哲親自抓會議籌備,各項準備工作在有條不紊進行。
當然方明哲沒有忘記給我打電話表示由衷感激,我告訴他稿子能在省報發表,是得益於藍月的幫助,方明哲在電話裏沉默片刻,感慨地歎息了一聲。
我不知道方明哲的這一聲歎息裏包含了怎樣的複雜情感,感激?失落?遺憾?惆悵?
在方明哲處於飄搖的時刻,他老婆吳曉佩是一點忙也幫不上的,而自己的前妻這時候能伸出援助之手,不會不讓方明哲唏噓。
或許方明哲在懊悔自己和藍月分手,不然依照藍月的能力素質,絕對會是自己在圈子裏的強力助手,一定會將自己推到更高位置,特別是在他孤立無助孤家寡人的時候。
對這次即將開始的人員調整,藍月一直很低調。
這天在藍月辦公室,藍月和我在交談的時候,我問她有沒有什麽打算,她沒回答我,隻是淡淡笑了下。我繼續追問,她說了一句:“一切天注定。”然後就不肯再說其他話了。
我雖然對藍月的回答不滿意,但也無可奈何,藍月要是不想說,我再怎麽問也白搭,她的脾氣我知道。
談起方明哲的時候,我表現出了樂觀情緒,藍月眼裏卻露出深深的隱憂,又說了一句:“圈子裏世事難料,世間人心難測,希望他有好運吧。”
然後我和藍月又談起來報社目前的困境,談到陷入困頓的基建項目,藍月沉默了半天對我說:“目前是最敏感的時候,你最好保持沉默,不管是看得慣的還是看不慣的,要學會視而不見,當然隻是表麵視而不見,學會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裏,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做的不要做,這個時候不要去觸動任何人,不要憤世嫉俗參與公開或私下的討論。這世道不公平的事多了,不是你我能改變的,作為一個自然個體,我們在很多時候要隨波逐流,其實也隻能隨波逐流。”
藍月的話,聽起來似乎對事業和前途有些心灰意冷或悲觀,我不知她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我和藍月正說話,楚哥進來了,看我在這裏,楚哥笑了笑:“江總來了。”
我忙站起來:“楚主任”
我這麽一稱呼,楚哥和藍月都笑了,藍月站起來去關門,對我說:“公開場合要有板有眼,在我辦公室就不要這麽拘束客氣了。”
我笑了,坐下說:“楚哥最近挺忙吧?”
楚哥坐在我對過笑著說:“還行,我一直在熟悉情況,隔行如隔山,以前總覺得宣傳很簡單,沒想到還挺複雜,道道真多,我這個新兵可是需要向你和藍月學習,你們可要多幫我。”
我說:“楚哥客氣了,你很快就會適應的。”
藍月這時候冒出一句:“什麽隔行如隔山,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你也行,還不是那麽回事。”
藍月這麽一說,楚哥寬容地笑了:“小藍也學會發牢騷了。”
藍月笑起來:“哪敢啊,在你大主任麵前可不敢。”
楚哥繼續笑著:“嚴肅點,不許拿大老板開涮。”
楚哥這麽一說,我和藍月都笑起來。
笑畢楚哥說:“下麵各個縣區的業務部門,我們都跑遍了吧?”
藍月點點頭:“除了興南都去了。”
楚哥說:“之前不去有不去的道理,現在我看可以去一趟了,去和興南業務部門接頭,順便也看下老方。”
我當然明白楚哥這話的意思,之前關木青不去,他是不能不敢去的,他明白這其中的微妙。現在即將在興南召開現場會,他自然知道可以出動了。
在圈子裏做事,察言觀色謹慎小心是第一位。
藍月點點頭說:“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楚哥說:“那不行,你怎麽能臨陣逃脫,你和我一起去。”
藍月無奈點點頭:“那好吧,職大一級壓死人,聽楚大人的便是。”
我坐在旁邊心裏突然有些酸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