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急轉直下

  一天的采訪圓滿順利結束，晚上回到興南賓館，接待方舉辦晚宴，給我們送行兼答謝。


  晚宴上方明哲出現了。


  方明哲來之前，我問方明哲的秘書：“方大哥身體沒什麽事吧？”


  秘書低聲對我說：“應該沒啥事，他沒去醫院，一個白天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沒事不準任何人打擾。我進去給他送文件的時候，屋子都是煙，他一天抽了5包……”


  我點點頭沒說話。


  送行宴上，方明哲似乎情緒不高，好像滿腹心事，敬酒的時候明顯心不在焉，但禮節很周到。


  方明哲喝了不少，有些酒是自斟自飲。


  酒足飯飽，我回房間整理采訪資料，同屋的出去散步了。


  這時方明哲來了，帶著些許醉意，走路搖搖晃晃。


  我忙招呼方明哲坐下，倒了一杯水遞給方明哲。


  然後我坐在方明哲對麵，他問我要煙，我遞給他一支幫他點著，自己也點上一支慢慢吸著，看著方明哲。


  方明哲狠狠吸了兩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我說：“方大哥，嗓子不好就少抽點。”


  方明哲的眼睛有些血紅，抬頭看看我，然後默默點點頭，卻沒有熄滅手裏的煙。


  我看到方明哲的眼神裏充滿了痛苦無奈，還有巨大的失魂落魄。


  我默默地看著方明哲。


  我知道我這時候是不能問什麽的，我知道方明哲今天來找我一定是有話想說，我不需要問，該說的他會說，不該說的我問也白搭，反而讓自己難堪。


  片刻方明哲開口了。


  “這婚……不離了。”方明哲慢吞吞地說。


  我有些驚奇，方明哲怎麽轉向這麽快，難道吳曉佩的幾句話就起了這麽大的作用，讓此前還堅決果斷的方明哲改了主意？

  我雖然心裏很驚奇，但臉上沒表現出什麽，隻是哦了一聲。


  “不離了……不能離了……無法離了……”方明哲語無倫次地說著，低頭歎了口氣。


  我聽出了方明哲的痛苦和無奈，還有不得不就範的意味。


  我說：“真不離了？”


  方明哲點點頭。


  我說：“不管發生什麽都不離了？”


  方明哲又點點頭：“對，不管發生什麽都不離了，即使吳曉佩背著我找男人給我戴綠帽也不離了。”


  我一愣，這話我還沒說，剛打算要說的，方明哲倒先說出來了，既然他這麽說，我自然也不用說了，刁強和吳曉佩的事也無須說了。我不由為自己之前想讓方明哲捉奸的想法而好笑，覺得很多餘。


  我心中的困惑越來越大：“方大哥，你好像突然由主動變為被動了。”


  方明哲點點頭：“是吧……應該是的……她可以和我離，但我不能和她離婚……就是這樣……無法改變……”


  我冒出一句：“為什麽？”


  方明哲苦笑著搖頭，看著我說：“老弟，不要問為什麽，這世上有很多事是沒有理由的，也沒有那麽多為什麽。”


  我似乎突然意識到方明哲改變主意的原因，但他不說，我自然不能問。


  方明哲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喃喃地說：“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不可能再有真正的老婆，不可能再有幸福的家，不可能再有幸福的感情，不可能再有從前的快樂、悲傷和痛苦……過去的昨天通通都不可能再回去……命啊……我終於明白，原來昨天是一場無法回放的絕版……


  分開永遠比再見容易，因為再見是千萬人中的緣分，而分開隻是兩個人的結局。再見難，離開易，但大家看不到有緣無份的熙攘，總以為機會是無限的，所以不知道珍惜眼前……人總是這樣，悲傷時需要一個肩膀，而快樂時擁抱全世界，光陰帶走的，永遠是眼皮底下看不見的寶貴……”


  方明哲這個一向大大咧咧、雷厲風行的男人，此刻說出來話竟然像作詩，竟然有些小資情調。


  我又看到了方明哲酒後的另一麵。


  那晚方明哲嘮嘮叨叨和我說了很多，雖然說了很多，卻都是重複的內容，沒提及任何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他改變主意的話。


  我成了方明哲忠實的聽眾，我知道方明哲需要一個聽眾，聽他傾吐心中的壓抑和憂鬱，雖然方明哲醉了，但心裏似乎很有數，說話很有分寸。


  我除了給方明哲倒水遞煙，就是聽他絮絮叨叨，直到同屋的記者散步回來，方明哲才意猶未盡起身離去。


  第二天吃過早餐，我們準備回江城，方明哲親自趕來送行。


  方明哲已經恢複了常態，臉上帶著慣常的微笑。


  方明哲和我們熱情握手送別，說著感謝的話。


  在和藍月握手時，方明哲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藍主任，再見，今後你要多保重。”


  我聽出了方明哲話裏的傷感和失落。


  藍月當著大家的麵，臉上的表情很平靜：“謝謝你對我們采訪的配合和支持，謝謝你們的熱情款待，我們就要走了，你也多保重。”


  方明哲張張嘴，看著藍月似乎還想說什麽，卻終究沒說出來。


  然後我們上車離去。


  車子出發，我回過頭，方明哲站在門口看著我們，身影顯得很孤獨。


  我默默歎了口氣，人生變數很多，真的無法預料啊。


  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管我怎樣的主觀認為，方明哲的離婚鬧劇算是結束了，他和吳曉佩的婚姻還要維持下去，萍兒的如意算盤也自然落空了。


  隻是我不知道方明哲今後還會不會有幸福。


  回到江城，大家在大院門前下車各自離去。


  其他人走了之後，我看著藍月也準備離開，藍月看著我突然說了一句：“昨晚方明哲找你了是不是？”


  我一直在等著藍月問這句話，點點頭說：“對，方明哲告訴我，他決定不和吳曉佩離婚了，他說離不了，不能離，說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能離了，聽他說話那口氣，似乎很無奈很壓抑，還很痛苦。”


  藍月沉默了一會點點頭：“我知道了，原來我是一直不讚同他和小吳離的，可現在……但他已無法掌握主動了……性格決定命運，他或許注定就要有這樣的生活……”


  我說：“一切改變都來自於吳曉佩和方明哲說的話，吳曉佩短短不知到底說了啥，一下就把方明哲製服了。”


  藍月臉上出現了隱憂，抬頭看看天，太陽正當空，熱辣辣照射著大地。


  藍月一會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都是命，看方明哲的造化吧，沒人能幫得了他。”


  我不大明白藍月這話的意思，或許藍月想得比我深遠很多，我一時猜不透。


  然後藍月沉思了片刻，對我說：“還有個事，我想和你談談。”


  我看著藍月：“你說吧。”


  “就是你和刁強去興南的事。”藍月說，“我之前不知道這事，如果我事先知道了，如果你提前和我說了，我一定不會同意你和刁強去興南的，即使馮世良讓你去我也不會同意，你可以找各種理由拒絕，即使馮世良生氣也不能去。”


  我一愣：“為什麽？”


  藍月說：“以後你會明白的，當然也許是我多慮了，但願我的多慮是多餘的。回去休息吧，你很辛苦，我也累了，也想休息一下。”


  我和藍月分手。


  晚上下班回到家，萍兒不高興地對我說：“楓哥，你不是說和刁強一起去興南的嗎，怎麽是和藍月一起在那裏？”


  我說：“你怎麽知道的？”


  萍兒說：“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你先回答我。”


  我說：“神經，我和刁強一起去興南是不錯，但正巧藍月要組織聞單位聯合采訪興南，我就留下來沒走，直接參加采訪了。”


  萍兒眨巴眨巴眼：“藍月專門帶聯合采訪組去為方明哲做宣傳，看來很重視啊，看來方明哲的麵子不小，看來這裏麵除了公事，也還有個人的情份摻雜在裏麵吧？嗯，這倒不錯，方明哲見了藍月一定樂壞了，人家是舊歡重逢，你就就隻能看戲咯。”


  我說：“好了，別搗鼓這些沒用的了，告訴你，吳曉佩也去了興南。”


  “啊”萍兒吃了一驚，接著興奮地看著我說，“那豈不是很熱鬧？吳曉佩去興南是不是大鬧了？”


  我拍了萍兒的屁股一巴掌：“你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


  萍兒說：“哪裏啊，我是偏向藍月和方明哲的，吳曉佩鬧事，方明哲正好直接休了吳曉佩，那不是對藍月和方明哲很有利嗎？”


  我說：“你就別做夢了，告訴你實話，方明哲已經決定不和吳曉佩離婚了，不管發生什麽他都不會和吳曉佩離了。”


  “什麽”萍兒很意外地看著我，“怎麽會搞成這樣子？方明哲原來不是態度很堅決嗎？怎麽會突然改變主意？”


  我說：“人家本來就是兩口子，這一日夫妻百日恩，離不離都正常，有啥大驚小怪的，你別費那心思了。”


  萍兒失望地怔怔看著我：“唉，真沒意思，好無聊，太不好玩了，可惜，一個感人動人的破鏡重圓故事就這麽結束了，就這樣失敗了。”


  我說：“別人的事你少操心。”


  萍兒說：“別人的事？要不是和我有關我才懶得操心呢，哼，你很得意很開心對不對？”


  “你真無聊。”我站起來換衣服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