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錦裏藏針

  藍月的臉色很沉靜，不動聲色，笑著說：“小麥，你這麽說，可是折殺我了，我可不敢承受啊，我哪裏能有這麽大的麵子呢！”


  萍兒繼續笑著：“藍姐，你不要客氣，你可以承受的，你的麵子當然是大的，你這人啊，就是謙虛，其實你心裏什麽都明白的。”


  萍兒的話顯然是一語雙關，我有些緊張，突然發覺萍兒現在說話的態度有些尖銳和逼人，但是又不動聲色，錦裏藏針。


  我有些驚異於萍兒的變化，難道女人的改變都是因為男人，因為那纏綿糾葛不清的情感和心路刺激？


  我心裏愈發緊張，看著萍兒和藍月笑嘻嘻談話。


  藍月笑著：“小麥，你真會開玩笑，嗬嗬……再說了，我也不是江楓的頂頭上司，隻是他的業務指導，中間還隔著幾層呢，我可是無權任免提拔江楓的，他的頂頭上司是馮總……”


  我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打岔，看著侯董事長：“好了，我們去看看隔壁的小朋友吧，看看他們吃的咋樣了。”


  我一說話，萍兒和藍月都住了嘴，萍兒抬頭看著我。


  我不看萍兒。


  侯董事長站起來：“走，江主任，我去看看娃娃們！”


  我和侯董事長還有童老師一起站起來，去了隔壁，一推開門，屋裏原本唧唧喳喳的聲音一下子停止了，孩子們都扭頭看著我們，有的嘴巴裏還含著筷子。


  “小朋友們，你們好啊……”侯董事長滿麵笑容地剛說完這句話，看到餐桌上的場景，突然變了臉色，衝門口就喊，“服務員”


  “來了。”餐廳經理和服務員一起跑過來，“董事長！”


  侯董事長指著餐桌怒氣衝衝：“你們看看”


  我隨同大家一看，餐桌上擺放的十幾個碗碟，都是空的，有的好像是剛剛被舌頭舔過，幹幹淨淨，菜水不留！

  “董事長，這……”餐廳經理說不出話。


  “這什麽這？混蛋，怎麽搞的，你就這麽招待我的客人的？”侯董事長指著餐廳經理怒吼起來，“你他媽的是不是都吃了回扣了，你給我克扣孩子們的飯菜！”


  餐廳經理嚇得哆哆嗦嗦，忙說：“不……不是啊，董事長，我們是嚴格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我還專門囑咐廚房給這桌的菜多一些的，可是，可是……沒想到吃的這麽快……”


  服務員也在旁邊小聲說：“是的，菜很足量的，可是，上來一個菜，這幫孩子就像搶寶貝似的，一擁而上，筷子勺子都伸過來，上一個不到1分鍾就光了，菜上完了，也光了，還有的把盤子都舔光了。”


  侯董事長的眼一下子直了，愣愣地看著發呆的孩子們。


  童老師的臉紅了，忙說：“侯董事長，對不起，孩子們都是山裏的，沒見過場麵，不懂禮貌，不懂規矩。”說著，童老師瞪了孩子們一眼，“你們啊，怎麽搞的，來之前我不都是囑咐過你們嗎，怎麽這會都不聽話了？”


  “老師，我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一個孩子低頭低聲說。


  “老師，我……我太想吃了，實在忍不住了……”另一個孩子小聲說。


  “對不起，老師，我們……我們錯了……”


  我看著孩子們眼巴巴的眼神和懼怕的目光，還有那餐桌上空空的碗碟，鼻子一酸，忙轉過頭去。


  這時，我看見侯董事長的眼裏噙著淚花，嘴角哆嗦著，轉臉衝著餐廳經理說：“你這就去安排廚房，再給這桌加菜，重新再加一桌菜，不要重複花樣，菜量要足足的，一定要保證讓孩子們吃夠，吃飽，吃過癮！快點，立刻給我辦！”


  “是，這就上菜。”餐廳經理忙去落實。


  侯董事長對童老師說：“童老師，莫怪娃娃們，怪我考慮不周到，招待不好，娃娃們沒有錯，沒有錯……”


  童老師感動地看著侯董事長：“謝謝你，侯董事長。”


  孩子們聽到又要加菜，臉都興奮起來，竊竊私語。


  侯董事長過去撫摸著兩個孩子的頭，說：“孩子們，莫要怕，莫要緊張，到了這裏，就和到了家裏一樣，在家裏怎麽吃，在這裏就怎麽吃，今兒個伯伯管你們飽，你們待會兒給我放開肚皮吃。”


  孩子們聽到侯董事長的話，表情都放鬆了，嘻嘻笑起來。


  “當然，不許吃的太飽，誰要是撐地走不動路，我可就要打他屁股！”侯董事長說著抱起一個孩子的屁股，做打屁股狀演示了一下。


  “咯咯……哈哈……”孩子們被侯董事長都笑了，氣氛活躍起來。


  這時，服務員又開始上菜了，侯董事長對我們說：“走，我們回去，莫讓娃娃拘束放不開！”


  回到房間，看到萍兒正在和董事長夫人說笑，藍月麵帶笑容安靜地聽著，慢慢吃菜。


  大家坐定，侯董事長說了剛才隔壁房間的事情，大家聽得眼圈都紅了，萍兒更是不住開始抹眼淚。


  “山裏的孩子，苦哇”侯董事長歎息一聲，“不管社會如何發展，最苦的永遠是老百姓，永遠是農民啊。幾千年來，永遠是這樣，從來就沒有改變，永遠也不會改變……唉，我又想起了我的童年……”


  大家都默然不語。


  一會兒，侯董事長自個兒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往桌子上一放，看著集團辦公室主任：“明天早上，我給你安排一個任務，這個任務，是臨時增加的，你必須給我圓滿完成！”


  辦公室主任忙說：“董事長，請您吩咐！”


  侯董事長說：“明天早飯後，你直接帶著財務的人，先帶孩子們去商場，去給孩子們每人買一身嶄新的衣服，從帽子到羽絨服，從棉褲到棉鞋，從襪子到手套，統統給我配好，買品牌的衣服，不要給我省錢，一定給我辦好，等孩子們穿上新衣服，我檢閱滿意了，你們再帶孩子們出去玩！”


  辦公室主任忙說：“是，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藍月說：“侯董事長，你真是個好人！”


  侯董事長擺擺手：“藍主任，你可別這麽說，我不認為我是什麽好人，我這麽做，隻不過是出自做人的基本良心，因為我有和孩子們相似的童年，這些孩子，勾起了我的回憶，過去的那些生活……過去不能忘記啊，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我做這些，隻是為了讓我的良心得到安慰，這麽說來，我也還是自私的了。”


  童老師說：“其實，在座的各位，你們都是好人，你們身上，都閃耀著人性不滅的光芒，照耀著人世間，孩子們是幸運的，遇到了你們這些好人。昨天，藍主任在村裏，還以個人名義給學校捐助了1萬元錢，用於改善教學條件……”


  童老師這麽一說，大家都對藍月刮目相看，萍兒的眼神也專注地看著藍月，包含著欽佩。


  侯董事長頓了頓說：“這事如果發生在別人身上，我或許會驚奇，可發生在藍主任身上，我一點都不奇怪。我和藍主任認識也算有幾年了，藍主任這些年，默默無聞做的好事多了，有很多我都是聽別人說的，幫助孤寡老人啊，給孤兒院捐助衣物資金啊，救助下崗困難職工啊，救助失學兒童……還有一些，或許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也許隻有藍主任自己知道，剛才藍主任誇我是好人，其實，剛才我還想說，藍主任才是好人啊，我這麽多，其實也有一些成分是受了藍主任的影響，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我聽著，那一刻，心裏為藍月感到自豪和驕傲。


  藍月笑笑：“好了，侯董事長，別誇我了，我這個人，本來是一棵草，讓你這麽一說，成了一朵花了。就像你剛才說的，大家隻不過是在盡做人的本分而已，盡一個人的基本的良知而已，沒有什麽好誇耀的。”


  萍兒明亮的眼睛注視著藍月，眼裏充滿了讚許和佩服：“藍姐，你真棒！”


  這算是我今天聽到的今天萍兒發自內心正兒八經和藍月說的第一句話。


  藍月笑了笑，看著萍兒：“小麥，你也很棒，你會比我還要棒！”


  藍月顯然也聽出了萍兒這句話是真心實意的，不帶冷嘲熱諷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萍兒笑笑，端起酒杯：“藍姐，我單獨敬你一杯吧。”


  藍月也舉起酒杯：“小妹，姐敬你！”


  我看著她倆內心裏似乎好像是冰釋前嫌，心裏鬆了口氣。


  飯後，藍月不走了，在酒店裏住，和童老師一起照顧孩子們，讓我和萍兒回家。


  萍兒神采飛揚地笑著和大家揮手告別，挽起了我的胳膊，跟我一起回家。


  路上，萍兒突然不說話了，也不再挽著我的胳膊，下了車，默默地往家走。


  進了家門，我脫下外套，坐到沙發上，剛要打開電視，萍兒突然站到我的跟前，低頭，冷冷的眼神看著我。


  看著萍兒的眼神，我心裏有些發毛，表麵強自鎮靜，抬頭看著萍兒：“這麽看著我幹嘛？審賊似的！”


  我說話的底氣明顯不足，因為我昨晚做了對不住萍兒的事情。


  萍兒不說話，就這麽居高臨下的看著我，死死盯住我的眼睛，好像要從我的眼裏看出什麽東西來。


  我不再抬頭看萍兒，將腦袋放平，抽出一顆煙，點燃，默默吸起來，調節自己的呼吸，努力均勻，讓自己放鬆一些。


  哪想到萍兒也蹲下來，將腦袋和我的腦袋平齊，目光依舊死死盯住我的眼睛，嘴角抿地緊緊的。


  我吸了兩口煙，看著萍兒：“問你呢，這麽看著我幹嘛？審問犯人啊？”


  萍兒嘴裏迸出一句話：“我沒當你是犯人，我也沒說你是犯人，這是你自己說的！”


  “那你老看著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