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都不是善茬
主任招呼我坐下,又來了一個小夥子,打開記錄本。
“你貴姓啊?”對方問我,同時遞給我一支煙。
我接過煙,點著吸了一口,說:“免貴姓江。”
“在哪高就呢?”對方繼續問。
“我是江城報社記者部的。”
對方一聽,態度明顯熱情和謙和起來,站起來又和我握手:“哦,江城報社的記者啊,嗬嗬,江記者,佩服,佩服,好人啊,及時救人……”
這時那小夥子開始記錄。
“客氣了,遇上這種事,誰都不會見死不救的!”我說。
“江記者,請你把見到的事情經過講一下好嗎?”
於是我把車禍的經過和送到醫院去的情況講了一遍,但我沒有提肇事司機,也沒有提傷者的身份。
“江記者,你有沒有看到司機是什麽樣子的?”
我琢磨了一下:“當時我忙著救人,哪裏顧得上看司機啊。”
那小夥子認真記錄著,記錄完,將本子遞給主任,主任看了看遞給我:“江記者,你看下情況是不是這樣的?”
這時又進來一個人,遞給主任一個本子:“肇事司機說完了,這輛車是紀劍的專車,肇事者是紀劍的司機!”
主任接過來看了看,皺起了眉頭:“怎麽搞的,怎麽不一樣呢?”
我明白,主任說的意思是那司機和我說的不一樣。
我不說話,低頭看記錄。
這時屋門又被推開,一個穿西裝的人進來了,主任忙站起來:“頭兒好!”
我抬頭一看,西裝頭兒後麵還有一個人,是紀劍。
紀劍看見我,臉上的表情有些詫異,接著又迅速平靜下來。
“頭兒,這位是目擊證人,江城報社的江記者!”主任給西裝頭兒介紹。
西裝頭兒衝我點點頭,剛要說話,紀劍突然說話了:“江主任,你在這裏啊!”
“江主任?”西裝頭兒看著紀劍。
肇事中心主任也有些意外的神情。
“是啊,這是咱們江城報社記者部的江主任!”紀劍說。
“哦,江主任好!”西裝頭兒和我握手,又對肇事中心主任說,“這位是咱們紀組長,聽說他的司機出了事,趕緊來看看。”
主任忙和紀劍握手:“紀組長好。”
“情況都問完了嗎?”西裝頭兒問主任。
“問完了。”主任說著拿過我手裏的記錄本,連通紀劍司機的記錄本,一通遞給西裝頭兒看。
西裝頭兒接過去開始看。
“江主任,原來你正好經過那裏。”紀劍笑著看我。
我也笑著點點頭:“是的。”
“唉,你說這個司機,怎麽這麽冒失呢,我今早上還專門叮囑他,雪天結冰路滑,注意謹慎駕駛,這個小夥子就是不長記性。”紀劍做生氣惋惜狀,又說,“我正在酒店喝喜酒呢,聽說這事就趕緊過來了。”
我沒說話。
“紀組長,你看下,這是江主任所見到情況!”西裝頭兒將本子遞給紀劍。
紀劍接過來看,看完鬆了口氣,用感激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到我說沒看到肇事者而放心了,他一定知道我看到了他。
我沒有因為紀劍的感激而輕鬆,心裏卻糾結得很,感到強烈的不安。
然後紀劍說:“你們忙,我要到醫院去去看看傷員。對了江主任,被撞的人現在什麽情況了?”
紀劍這時身上依然有淡淡的酒氣,但沒有絲毫醉態。
“傷勢很嚴重,頭部撞擊地厲害,正在搶救,聽說很可能要是植物人呢。”我說。
紀劍聞聽臉變了色:“這麽嚴重?”
“我們安排人去醫院看看情況了。”肇事處理中心主任對西裝頭兒說。
“嗯。”西裝頭兒點點頭。
紀劍匆匆告別離去,臨走前衝我微微點了點頭。
我明白紀劍的意思,他一定覺得我很夠意思,很夠味,或許是覺得經過兩次的接觸,兩次的喝酒找女人,我和他已經成為了同盟。
紀劍走後,西裝頭兒看完了紀劍司機的筆錄,對肇事中心主任說:“情況有差異啊,這司機說的怎麽和現場勘查的,還有江主任說得對不起來呢?”
“是的,我也正犯疑問,司機交代的撞人之前的行車路線和臨時處置措施,和現場勘查的情況以及刹車痕跡不吻合。”
“要不你親自去詢問下司機吧,靈活機動點,紀組長對這事很關心的,上頭剛才也給我來電話,要我們妥善處理好這事。”
我一聽,知道西裝頭兒的意思了,就是暗示下屬要誘導司機重新做筆錄。
我有些生氣,強自鎮靜下來,不緊不慢說了句:“對了,剛才我忘了說,傷者的身份我知道的,是科技館的,叫司馬蓉。”
“哦……”他們一起看著我。
“傷者的家屬我也見了,她哥哥趕到醫院了,她哥哥你們應該都認識的。”我繼續說。
“誰啊?”
“發電廠的負責人。”我說。
“司馬廠長!”他們都同時說出來,臉上的表情都很意外。
“是的。”我說。
他們都呆住了。
顯然,他們沒想到傷者是這身份和背景。
一會,肇事中心主任說:“頭,我去隔壁詢問司機去。”
“慢,等等再說吧!”西裝頭兒說。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就說:“你們還有什麽需要我的嗎?沒有的話,我就走了。”
“哦,好好,謝謝你啊江主任,有時間多來我們這裏坐坐。”西裝頭兒熱情和我握手。
主任也笑容滿麵和我握手告別。
我回去。
我知道,紀劍到了醫院,就知道傷者的身份了,無須我說。
我不說是紀劍駕車肇事的,但我必須提示傷者的身份,讓辦案的明白這事是不可以胡來的,傷者那邊背景不弱,隨便糊弄忽悠,也不是好玩的。
我同樣不想得罪紀劍,但也不想讓辦案的做的太無恥,起碼他們不敢再找司機再去修改筆錄了,畢竟傷者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辦案的之間或許也不一定就此信任,萬一捅出大漏子,說不定主任也會出賣頭兒,頭兒如此一想,也就不敢亂來了。
至於這事如何處理,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一頭是紀劍,一頭是司馬廠長,地位和身份都不弱,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都不是善茬,隨他們去吧。
雖然我這樣想,可心裏依然沉甸甸的,特別是想到司馬蓉渾身是血的樣子。我暗暗祈禱司馬蓉能搶救過來,能恢複正常,可不要成為了植物人。這是一個年輕的生命啊!
我去了老五公司,車洗好了,萍兒把我的血衣送去幹洗店了,他們正在老五辦公室等我,見我回來都放心了。
“楓哥,我覺得這個司機不對啊?”萍兒說,“我記得一開始車的司機是個中年人呢,怎麽一會就成了小夥子了!”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英姐說,“我和萍兒一直守護著現場呢,司機好像是變了樣子!”
我沒回答這個問題,說了車禍雙方的身份。
“喲,這下熱鬧了,兩頭都不是善茬。”老五說。“看來,紀劍這邊是要出血了,得好好撫恤人家,這司馬廠長也不一定就善罷甘休啊。”
我笑笑:“不管了,隨他去吧!”
正在這時,老五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穿得像麵包似的小家夥跑進來:“大哥哥大姐姐好,我來啦。”
我一看是姍姍,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帶著帽子,圍著圍巾,正向我和萍兒跑過來。
姍姍身後是藍月,正笑著站在門口。
萍兒一見姍姍樂了,彎腰抱起姍姍就親:“乖乖,寶貝兒,想起我了,這麽冷的天,你怎麽跑出來了?”
“我和媽媽來看舅舅呢!”姍姍笑著在萍兒懷裏掙紮著,向我伸出胳膊,“大哥哥,抱抱”
我伸出胳膊抱過姍姍,姍姍摟著我的脖子親了我一口。
“你們娘倆怎麽不打招呼就跑來了?”英姐笑著問藍月。
“姍姍非要看誌遠,找誌遠玩,我就帶她來了,在樓下聽誌遠說你們在這裏,我就趕緊來拜拜啊!”藍月笑著說,又看看我,“喲,你這身風衣不錯,穿上真帥氣,是小麥的眼光吧?”
我笑笑,萍兒也笑著點點頭:“是的,藍姐,你看好看不?”
“好看啊,正合身!”藍月讚賞道。
“大哥哥,你帶我到樓下去堆雪人好嗎?”姍姍說。
“好的,走,咱們這就去!”我說。
“我也去,一起堆雪人,堆一個大大的姍姍!”萍兒說。
姍姍拍手歡叫,我和萍兒帶著姍姍下樓,在老五公司右側街道對過的草坪上堆雪人。
“姍姍,和媽媽在一起好不好啊?”我和姍姍還有萍兒邊堆雪人,邊問姍姍。
“好呀,當然好啦。”姍姍帶著手套,捧雪玩。
“姍姍是想跟著媽媽呢,還是想跟著爸爸呢?”我又問。
“我想要媽媽,也想要爸爸,要是爸爸媽媽都和我一起多好啊!”姍姍嫩聲嫩氣地說。
“那你想不想跟著小媽呢?”我又問。
姍姍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眼神裏閃出一絲驚懼,使勁搖頭:“不,不,不,我不想跟著小媽。”
“為什麽呢?”我說。
姍姍的眼神黯淡下來:“小媽肚肚裏有小弟弟了,小媽喜歡小弟弟,不喜歡我了,跟著小媽,小媽老打我,好疼的,我好怕怕……大哥哥,你可一定要告訴媽媽,不要讓我跟著小媽啊,我可不要離開媽媽,媽媽最疼我啦。”
我心裏酸酸的,忙說:“你媽媽當然不願意你離開了,媽媽當你是心肝呢,怎麽會不要你呢!”
“楓哥,你怎麽莫名其妙問起這個,說這個幹嘛,姍姍現在不是好好的跟著媽媽嗎?你提這個讓她難過幹嘛啊?”萍兒責怪我。
我沒說話,埋頭堆雪人。
姍姍的話讓我堅定了決心,為了藍月,為了姍姍,我決不能讓吳曉佩把姍姍要回去。
可我心裏又有些沒底,要是吳曉佩逼著方明哲要姍姍,藍月是無能為力的,我更無能為力。
看來這事必須找方明哲,讓方明哲表態,方明哲是決定姍姍歸屬的關鍵。
我心裏暗暗決定了。
我不知道勝算幾何,但隻要有一絲希望就要去嚐試,為了藍月,我願意去做任何事,願意付出任何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