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方明哲臉色突變
“哦，那你現在也經常在家裏包餃子了？”媽笑著說。
“嗬嗬……”方明哲臉上閃過一絲苦笑，“現在不了。”
“那就是工作忙，沒時間了，嗬嗬。”媽說。
方明哲又苦笑了下，沒說話，低頭包餃子。
“你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啊？”媽過了一會又方明哲。
“女孩，虛歲6歲，這就快7歲了。”方明哲說。
“女孩好啊，閨女是娘的小棉襖，你妻子一定很喜歡女孩了。”媽說。
“嗬嗬。”方明哲幹笑了下，接著說，“嬸子，你不知道，我女兒的命是你家兄弟救的，他是我女兒的救命恩人，是我和孩子他媽的恩人呢。”
“哦……”娘顯得有些意外，“怎麽了？”
在旁邊抽煙的爸也抬頭看著方明哲。
“孩子冬天滑冰掉江裏了，正好你家大兄弟在旁邊，跳到冰窟窿裏把我女兒給救了上來。”方明哲說。
“哦……”爸媽點點頭，似乎明白了我和方明哲關係好的原因。
一會，爸去廚房燒水。
我邊包餃子，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方明哲看來很懷念和藍月曾經的美好時光。
一會，方明哲的秘書來了。
“那邊進行完了，大家在村委吃大鍋飯的！”秘書說。
“嗯，回去的路上再給我說。”方明哲看了看我爸媽，然後對秘書說：“你告訴辦公室主任，馬上下通知，今天晚上開班子會，討論研究新形勢下的計生問題，還有，研究和今天事件相關的一係列人員的處理問題，該處分的處分，該撤的撤，該開除的開除，該抓的抓。”
我一聽明白了，方明哲要拿這幾個人開刀了，那幾個人撞到了槍口上，要倒黴了，特別是那大肚子，恐怕得進去。
“是，您還有別的指示嗎？”秘書問。
“沒有了，我要在這裏安靜吃頓飯，告訴他們，不要打擾我。”方明哲說。
然後秘書走了。
方明哲抬頭看看我，笑了下。
我也笑了下，沒說話。
不管方明哲出於何種目的，這些胡作非為的鄉丁地保，必須得到教訓和處理。
我們繼續包餃子。
一會媽又問方明哲：“你孩子媽媽現在幹什麽呢？”
“嗬嗬，孩子媽媽啊，和你家大兄弟同行，以前還一個辦公室呢，是同事。”方明哲說。
“是嗎？嗬嗬，這麽巧。”媽看看我，又點點頭，似乎為我和方明哲的關係又找到了新證據。
很快餃子包好了，媽又炒了4個菜，擺好桌子，請方明哲入座。
爸去裏屋拿出一瓶茅台酒：“家裏來了貴客，咱喝這個。”
“喲”方明哲顯得有些意外，“大叔，你還保存了這麽好的酒啊，是江楓兄弟帶回來的吧。”
“哪裏啊，是寶寶的上司帶來的，嗬嗬。”媽說著轉頭問我，“哎，對了寶寶，你這次回來怎麽沒邀請你那上司一起來玩啊，哎呀，那閨女那個俊啊，媽一見就喜歡地不得了，真想認個幹閨女。”
“嗬嗬。”方明哲笑著，“看來還是個女上司啊。”
“是啊，女上司。”媽說，“寶寶的這個女上司啊，又好看又懂禮數，還那麽年輕，唉，可惜啊，就是家裏不幸，沒有親人，這逢年過節的，我經常掛念著呢。”
“哦，嬸子你說的是誰啊？”方明哲好奇地看著娘。
“叫……藍月。”媽說。
方明哲一聽，神色突變，轉頭看著我。
就在媽和方明哲討論這瓶茅台酒的時候，我就猜到很可能要談到藍月，心裏早就有了底，所以，當方明哲用意外的眼神看我的時候，我很鎮靜，麵不改色心不跳，從容地淡淡地笑了下：“上次東州大人物來基層檢查衛生室建設，來我們村裏看現場，中途休憩，我回家來看看，藍主任也隨我一起來串門子，還帶了禮物。”
“哦……”方明哲臉上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笑了，“上次我要伺候那些人，抽不出空，不然我也來了，不過我上次還不知道家在這個村呢，看來藍月早就知道了，還準備了禮物。”
“也不是，是來之前一天才知道的。”我故意輕描淡寫地說，“藍主任太客氣，提前買了東西，我都不知道，到了村裏才知道。”
方明哲點點頭：“這就對了，這符合藍月的做事風格，這個人眼裏心裏總是不忘記別人，做事總是那麽細心細致體貼，唉……”
方明哲一邊誇自己的前妻一邊又歎了口氣。
我模模糊糊體味到方明哲那種無奈留戀傷感和失落的心情，但對於老男人的懷舊心理，對前妻的留戀心理，依然想不透徹。
“生活總是這樣無奈，現實總是這麽殘酷，命運總是這麽糾葛。”方明哲突然來了感慨，又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我聽，“前塵往事成雲煙，消散在彼此眼前，經過了，失去了，才知道過去的寶貴，才懂得珍惜和留戀，可時光不會倒流。”
我默默聽著，無言以對。
我知道方明哲一定會經常想起他的前妻藍月，想起他們曾經的歡笑和喜悅，想起他們一起的日子。
這一點我很理解方明哲。
有句話說，當一個人總喜歡回憶過去的時候，那麽這個人一定是老了，也許是心態老了，也許是年齡老了。
方明哲老了嗎？
我竟然也會經常憶起和藍月的往昔，那我也老了嗎？我的身體沒老，是心老了嗎？
我心裏突然覺得空蕩蕩。
其實我知道，我不老，我的身體不老，我的心依然年輕。
方明哲同樣也沒老。
我突然有想到，懷舊不過是傷感的情結，是無奈的回憶，是希望的寄托。隻有對逝去的歲月深切懷戀，才能對將來的生活更加珍惜。懷舊與老去無關，豐富而積澱的經曆是懷舊的資本。
方明哲有這個資本，我卻連這個資本都沒有。
我覺得自己可悲而可憐。
但我同時又知道，不管方明哲如何努力，藍月是不會再回到方明哲身邊的，如果方明哲真正了解了藍月的性格，他就不應該到現在還不死心。
或許方明哲了解藍月的這個性格特點，但他依然不想讓自己死心，以為自己能改變藍月。
在這個世界上，誰能改變藍月藍月又會為誰而去改變呢？
會不會是我呢？
我的心紛紛擾擾起來。
“怎麽？你也認識藍月？”媽聽不懂方明哲的那些人生感悟，卻聽出了方明哲認識藍月，笑著問。
“額……嗬嗬……是啊，認識，認識。”方明哲愣了一下，接著點頭笑著說。
“哦，你真的認識藍月啊，那你也一定認識我家萍兒了？”媽樂嗬嗬地說。
“你家萍兒？”方明哲愣了一下，接著就醒悟過來，嬸子，您說的是麥萍吧，江楓的媳婦。”
萍兒給方明哲他們上英語課的時候，大家都習慣叫她麥老師，方明哲不知道大家對萍兒的昵稱。
“是啊，麥萍就是我家萍兒，就是我兒媳婦啊，你也認識她？”媽看著方明哲。
“認識，認識，咋不認識呢？您兒媳婦不就是我弟媳婦嗎，哈哈。”方明哲開心地笑起來，“嬸子，我和萍兒不但認識，還很熟，她是我老師呢。”
“是你老師？”爸媽都很詫異，看著方明哲，又看看我。
“萍兒辦了個業餘學習班教英語，方大哥也參加學習了，所以，方大哥這麽說。”我在旁邊解釋。
“哦，是這樣啊，”媽點點頭，看著爸喜滋滋地說，“老頭子，咱家萍兒出息了，竟然還辦了個學習班，看不出萍兒還有本事啊。”
爸也點頭：“嗬嗬，是啊，萍兒真的出息了，辦的這個班是不是類似於以前的識字班啊？”
方明哲和我都樂了，方明哲接過話頭：“大叔，對對，萍兒辦的就是個識字班，不過不是教咱中國話的，是教外國話的，教美國人和英國人說的話，叫英語識字班。”
“嘖嘖……”媽叫起來，“萍兒真厲害啊，還會教外國話，這外國話萍兒都會說啊，就是電視上那些大鼻子老外講的那些話。”
“媽，萍兒本來就是外語係畢業的嘛，就是專門學外語的，你老糊塗了？”我數落媽。
媽拍拍腦袋：“哎喲，我到哪裏知道這外語係是幹嘛的哦，就知道你和萍兒上了個大學，成了城裏人，這以後不用再打莊戶種地了。種地人苦啊，莊戶人低賤啊，誰都可以欺負，這回你和萍兒出了農門，你們這一輩就不用受這苦了，我和你爸看著你們好生過日子，出了苦海，我們心裏這個恣啊，這一輩子的苦沒有白吃，可算熬出頭了。”
媽的話讓我心裏喟然長歎，我不由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想起了今天家裏的遭遇。
我心裏突然有些發酸，還有些黯然。
方明哲從桌子底下踢踢我的腳，對爸媽笑著說：“大叔，嬸子，是啊，你們可終於熬出頭了，這不，你這個兒媳婦也馬上就要娶進門了，他倆都已經登記了。”
“啊，真的？”爸媽又驚又喜，看著我。
我點點頭：“是的，爸，媽，我這次回來就是打算要和你們說這個事，我和萍兒已經登記了，這舉辦婚禮，我和萍兒商議了，想在元旦放假期間，在老家辦。萍兒和她爸媽都已經說了，他們也同意。”
“好，好，好！”爸媽喜不自禁，樂顛顛的：“沒問題，這還有一個月，我們這就開始操事婚禮的事。”
看著爸媽開心的樣子，我心裏感到了巨大的安慰。
父母之心，父母之情，是人世間最偉大最無私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