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得對上司無禮

  “哼哼，還不服氣，我看你是鴨子死了嘴還硬。”白雲看著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因為丁主任簽字了就萬事大吉，真出了事，上麵是不會承擔責任的，出力的是牛，挨打的永遠也是牛。你寫完稿子沒給藍姐看看？我聽說藍姐也去了啊。”


  “沒啊，藍主任昨天中午去京城了，有公幹。”我不以為然地說，“行了，別老是搗鼓這事了，多大個事？我明白這些道理，不用你教訓我。你看看，報紙都發出去了，出事了嗎？”


  “喲，上司的架子擺出來了。”白雲拿起報紙卷成長筒敲敲我的腦袋，“我看你誰都不服，除了藍姐之外，我看也隻有藍姐能降服你這頭倔驢。”


  我一撥楞腦袋：“幹嘛啊，這是在辦公室，對上司有這樣的嗎？老實點，別沒大沒小的。”


  我這麽一說，白雲樂了：“老大，如果不在辦公室，是不是我就可以隨意了，就可以沒大沒小了？”


  我瞪了一眼白雲：“不在辦公室更不行，時刻記住，我是你上司，對上司要尊重尊敬，要服從，不得無禮。”


  “哼，知道了，年輕的小上司。”白雲笑看我，顯然是沒當回事，接著又說：“可是，小上司，我記性不好咋辦啊？你剛才說的，我這個耳朵聽了，那個耳朵出來了，咋辦好捏？”


  我不搭理白雲，忙乎自己的事。


  白雲看我不理她，也就安靜下來，一會伸著脖子往樓下看，忽然說：“咦，吳非發郵局真快，這麽一小會就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他去郵局的？”我頭都沒抬，依舊忙乎自己的。


  “你回來之前，我剛從社辦拿文件回來，聽見吳非叫司機下樓，說要去郵局，看他手裏還拿著個大牛皮紙信封，鼓鼓囊囊的，不知是郵寄什麽東西。”白雲說，“其實也怪了，郵寄東西一般都是辦事員去做，犯得著這個大主任親自出馬嗎？看來這位大主任知道體貼下屬了。”


  我心裏微微一怔，吳非和我說不是去郵局啊，這家夥嘴裏從來就沒實話。


  我不知道吳非講的話什麽時候是真的，什麽時候是假的。


  我覺得吳非這樣其實很累，出去寄個東西還要說假話，犯得著嗎？

  下午我剛進辦公室，吳非打來內線電話：“江主任，馮總找你，來他辦公室！”


  不知道馮世良找我何事，急匆匆去了馮世良辦公室。


  進了世良辦公室，吳非也在，馮世良正在低頭看東西，邊抽著煙。吳非在旁邊正在整理馮世良的文件櫥。


  自從國慶節我找馮世良匯報京城之行的情況後，就一直沒有見到馮世良，也沒見到胡靜，不曉得這兩人都在幹什麽。不過聽到傳言，說報社的大樓快重新開工了，據說胡靜通過京城的關係從上麵弄到不少錢。


  隻要資金充足，大樓建設當然會加快速度的。


  我看馮世良的麵容有些憔悴，眼裏布滿血絲，看來昨晚沒有休息好，不知道是為報業發展操心呢還是被胡靜給榨空累的。胡靜吸取男人精血的本領我是領教過的，胡靜似乎有著永不滿足的性欲，希望男人能不停地幹她，似乎隻有這樣，她才能感到滿足，才能找到女人的自信和資本。


  我如此強悍的身軀尚且隻能應付，何況是馮世良這被酒色淘空的身子呢？不過這年頭，有頭有臉的人物玩女人是正常的事，不足為奇，倒是有哪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情人成了新聞。


  此刻，馮世良正在看桌子上的一個東西，我悄悄進來，衝吳非點點頭，然後站在馮世良辦公桌對過。


  馮世良抬頭看了我一眼，指指對過的椅子：“坐！”


  我坐在馮世良對過，看到馮世良正在看一份東西，邊看眉頭邊緊縮著。


  馮世良在忙，我自然不能打擾，就安靜地坐在那裏。


  吳非倒了一杯水給我，又把馮世良的杯子拿去倒掉冷水，換上熱的，輕輕放在馮世良前麵。


  過了大約5分鍾，馮世良突然抬起頭，將手頭看的厚厚一遝紙抓起來，用力揉成一團，直接就扔進了身旁的紙簍，同時嘴裏說了一句：“淺薄無知，寫的都是什麽破玩意兒！”


  我不知道是什麽回事，不敢做聲，吳非也不做聲。


  然後馮世良又點燃一顆煙，看著我：“活動結束了？”


  我明白他問的是什麽，馮世良分明早就看到了今天的報紙，卻故意再問一遍，多此一舉。


  我點點頭：“是的，昨天結束的，今天稿子發出來了。”


  “我看到了。”馮世良麵無表情地繼續抽煙，“活動報導的不錯，稿子寫的還行，就是後麵有點羅嗦，我記得你寫稿一向很簡練的。”


  我帶著虛心的神態看著馮世良，等他說下去。


  “好好的一個消息稿，非要加進去半個特寫的片段，弄得不倫不類，這後麵的鄉親們送別的鏡頭，完全可以做個特寫嘛，或者幹脆刪掉，要這個幹嘛？多此一舉。”


  “馮總說得對，我也是這麽想的，開始寫的時候也沒有，可丁主任審稿的時候，特意提出要加上的。”我小心翼翼地說著。


  “哦，是這樣？”馮世良一怔，沉吟了一下，接著拿起手頭的報紙，裝作很認真的樣子又看了一遍，然後點頭，“嗯，我剛才看的太粗了，仔細又看，確實需要加進這一塊，這樣稿子就顯得厚實多了，深化了主題，將魚水情刻畫地淋漓盡致，還是丁主任考慮全麵，你看鄉親們送別時呼喊的場景多感人啊。”


  馮世良沒有對鄉親們對大人物的稱呼產生異議，看來他也覺得鄉親們口語化喊稱呼大人物，不帶“副”字是真實正常的，我心裏安慰踏實了許多。


  這時吳非有意無意也過來，湊到馮世良跟前看報紙，邊點頭讚同馮世良的意見：“是啊，這一段加進去，文章確實生動多了。”


  吳非和馮世良一樣，同樣沒有對這個稱呼提出異議，要麽是他們覺得沒什麽不正常，要麽是他們沒注意這個細節。


  看來白雲的擔心是多餘的，她確實是多慮了。


  然後，馮世良放下報紙看著我：“這事就不說了，我今天找你來是有別的事。”


  我認真地看著馮世良。


  這時，吳非也扭頭看著馮世良和我，臉上帶著慣常的微笑。


  “報社在石棚村的扶貧即將結束，最近上麵將去驗收，我們這兩年來的扶貧可以說是傾注了大量心血，這次上麵將總結表彰一批先進扶貧單位，我們報社必須要爭取當上先進。”馮世良說。


  我點點頭。


  馮總邊吸煙邊慢條斯理地說：“評先進，一是要現場經得起檢驗，二是要有過硬的匯報材料，我們的現場沒問題，幹的活都在那裏擺著呢，但這個匯報材料必須要切實過硬，要拿得出手具有說服力。剛才我看的是老顧弄的材料，這是什麽材料，洋洋灑灑幾千字，除了為自己歌功頌德就是顯擺自己的辛苦，全然沒有把報社放在眼裏，好像扶貧的不是報社，是他們幾個人。這種鼠目寸光的材料連垃圾都不如，這和此人的眼光和素質是直接相關的。”


  我的心怦怦直跳，老顧在馮世良眼裏的印象越來越差了，原來剛才讓馮世良扔進紙簍的是老顧寫的匯報材料。可憐的老顧，文字水平本來就不高，再加上馮世良本來就對他有偏見，寫的東西怎麽能讓馮世良看中呢？


  老顧的滑鐵盧就是和胡靜的社辦主任之爭。馮世良宰殺了老顧，其實也等於是殺雞儆猴敲山震虎，讓報社其他人不要膽敢和胡靜抗爭，為胡靜以後的作為打下良好的基礎，創造良好的發展環境。


  事實證明，馮世良的這一招立竿見影，十分有效。


  “今天我叫你來，就是要你進扶貧點，給我重新搞一個完整的材料，時間緊迫，下午你就出發，吳非安排好車。”馮世良盯住我，口氣不容置疑。


  吳非這時用我看不懂的捉摸不定的眼神看著我：“江主任，我這就安排車，馬上就可以走。”


  說著吳非看著馮世良。


  馮世良點點頭。


  吳非出去了。


  馮世良繼續看著我說：“這次的材料，是對扶貧2年的一個完整總結，要站在報社的角度，重點突出報社的重視和布局，突出報社高層對扶貧的高度關注，突出報社高層對扶貧村的關心和愛護，工作是在報社高層的正確指導下開展的，成績是在報社高層的正確決策下取得的，還有，報社對扶貧村的文化扶貧、物質扶貧、教育扶貧，都要寫進去。材料裏不要突出個人，不要渲染某些人的行為，要理清這兩年來扶貧的整個思路，條理布局，對於取得的成績，除了有數字的，要重點突出扶貧村百姓對報社的感激之情。”


  我知道馮世良話裏的意思，默默點頭。


  “上次我派你去扶貧村，讓你搞個調研，你給我搞的那個東西，雖然比較實事求是，比較有思路，但缺乏高度深度，領會我的意圖不夠，這說明，你的自身素養還需要提高，腦子裏的高度意識還不夠完整，對高層意圖領悟地還不夠徹底，這次我希望你能有新的進步，不要讓我失望。”馮世良繼續說。


  我知道上次我搞的那個調研報告，馮世良是肯定不滿意的，因為我沒有按照他的意圖查出老顧的毛病，找到老顧的把柄。不是我沒有領會到，而是良心不允許我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