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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殺人不見血的刀

  我走過去拉開白雲,讓萍兒進來:“萍兒,你怎麽來了?”


  “是啊,萍兒,你怎麽來了?這是辦公重地,閑人免進,知道嗎?”白雲在旁邊的態度很不友好。


  萍兒撅著嘴巴瞪了一眼白雲,然後看著我:“我今天沒事就來了,我忘帶宿舍鑰匙了!”


  我掏出鑰匙遞給萍兒。


  “那我先回去了。”萍兒然後扭身出去,臨出門前突然轉身,衝白雲做了個鬼臉,接著哼了一聲走了。


  看見萍兒竟然衝白雲做鬼臉,我忍不住樂了,萍兒好像沒把白雲當回事。


  “這鬼丫頭,竟然還衝我做鬼臉喲。”白雲咋呼了一聲,“小屁孩不懂禮貌,不知道尊重大人,你怎麽管教的?回頭我替你管教管教她。”


  我剛要說話,桌子上的電話又響了,這回是白雲接的:“你好,江城報社記者部,我是白雲。”


  接著白雲笑起來:“啊哈,是五老板啊,幹嘛,找我們江主任?他在外麵呢,要我去給你叫?行啊,不過你得先叫一聲姐……叫不叫?”


  我站在旁邊又樂了,這個白雲,逮著誰誰倒黴,老五這下又到她手裏了。


  “叫不叫……什麽,你敢叫我死丫頭,膽大包天,天大包膽!哼,我數3聲,3聲之後不叫我就掛電話。”白雲開始威脅老五:“1……2……哎,這就對了,早叫不就行了,真乖,五弟這個姐姐叫的甜。好了五弟,找你六弟說話吧,對了,告訴你,他其實一直就站在旁邊看我逗你玩呢。”


  說完,白雲惡作劇地笑著把電話筒遞給我,跑出去了。


  我接過電話:“哈哈,老五,你被這丫頭片子製著了。”


  “我靠,你這個破主任怎麽管你的人的,丫的,硬逼著我叫姐姐。”老五在電話裏衝我咆哮著,“今晚我活剝了你。”


  “哈哈,說,打電話什麽事!”


  “我陪老大回老家回來了,今晚約了咱們寢室的幾個哥們,一起給老大樂嗬樂嗬,我安排好了,晚上到我公司對過的海鮮樓。你帶著萍兒來吧,老大還念叨說好久沒見萍兒了,要不要我去學校接她?”


  “不用,萍兒剛才來了,下班後我帶她過去!”我說。


  我們寢室的幾個哥們和萍兒都熟悉,以前聚會的時候萍兒就常參加,都沒當外人。


  下班後我帶萍兒去了海鮮樓,見到了寢室的哥們,6個人齊了。


  哥們相見分外親熱,都熱烈擁抱粗俗地罵著習慣用語。


  萍兒樂嗬嗬坐在旁邊看著我們笑,她似乎把下午白雲給她造成的不快忘記了,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和我提這事。


  要是往常,萍兒一準得說個不停,委屈地不得了,需要我反複安慰,可現在萍兒卻不提了,就像沒這事。


  酒菜上齊之後,哥兒們就開始了狂野拚酒和大侃,放肆喝酒,縱情歡叫,高談闊論。


  萍兒成了服務員,來回倒酒倒水。


  哥兒們也沒把萍兒當外人,動不動就舉起酒杯或水杯:“萍兒,倒酒,萍兒,上茶。”


  萍兒樂嗬嗬來回忙著,任勞任怨。


  大家喝得差不多了,話越來越多,感情也越來越濃。


  老大拍著我的肩膀:“老六,你很幸福,也很幸運,能找到萍兒這麽個媳婦。我特麽看見就想揍你,知道為什麽嗎?眼紅啊,我怎麽就遇不到萍兒這麽好的女人呢?”


  萍兒坐在我身邊,小鳥依人地拉著我的胳膊,靠著我的身體,看著老大笑:“老大,你在花城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


  “你不知道啊萍兒,南方的女人太開放,女人好找,可純潔的女人不好找,特麽見麵1小時就可以上床的主兒,這樣的女人能做老婆嗎?”


  “可不能這樣說,老大,不能一棍子一大片,南方的好女人多了呢。”萍兒說。


  “是啊,南方女人其實很好的!”我說著,腦子裏浮現出藍月。


  老五看看我,噴出一口濃煙。


  萍兒被嗆著了,開門出去逃避煙毒。


  老五看著老大:“老大,再聊聊你遇到的姐弟戀的事吧?”


  老大看著老五:“老五,你個鳥人,這幾天淨想著姐弟戀了,你特麽是不是想搞姐弟戀?我提醒你,千萬搞不得,你看老六和萍兒多好,這姐弟戀啊就是一條不歸路。”


  “什麽意思?”老五血紅的眼睛看著老大。


  “曾經有一對打熱線找我求助的姐弟戀,在我的極力勸阻下,在那女的家人的極力阻撓下,最後沒成,那女人最後回絕了那男孩。”老大狠狠吸了口煙,“但代價太慘重了,那癡情男孩竟然自殺了,在花城最高的樓頂喊著那女的名字跳了下來,摔成了肉餅,手裏還攥著那女人的照片。”


  我的呼吸停滯了,瞪著老大。


  老五也呆了,看著老大,煙頭燒著了手也沒覺察。


  老大歎息一聲:“我特麽後來2個月幾乎夜夜做惡夢,夢見這男孩向我索命,我不知道我是在幫他們還是在破壞他們,我很自責,畢竟這事如果沒有我,或許這個男孩就不會自殺,這是花一樣的青春啊。”


  “這男孩不是死在你手裏,是死在世俗手裏。”我喃喃說。


  老五將手裏的煙頭狠狠地摁進煙灰缸,眼珠子更紅了。


  老大倒滿一杯酒:“來,老五,老六,我敬你倆一杯,哥們好好生活,好好沿著世俗的軌道活下去,世俗是一把看不見的刀,殺人不見血的刀,我們每個人都在其中生活著,都無法去衝破和抗爭。”


  我和老五舉杯一飲而盡。


  我很壓抑和鬱悶。


  可怕的世俗!


  一直都說寂寞太可怕,如今才發現,世俗比寂寞更可怕。如果說愛情是毒,那世俗就是毒癮,有時候世俗想讓人誤入歧途,不是貪慕虛榮,不是蠢蠢欲動,不是年輕氣盛。怪誰呢?要怪隻能怪赤裸裸的現實,隻能怪我們原本就活在這個世俗的環境裏。


  世上的人,有的知道世俗而厭惡世俗,就走向超凡脫俗;有的深諳世俗而走火入魔,變得市儈;有的明知世俗而甘願世俗,安分世俗。


  那些沒有底蘊而與世俗格格不入的憤世嫉俗者,是狂妄自大;有著高深修養和學識的人超凡脫俗,是高人或君子;明知世俗而甘於世俗安分世俗的人,也許是凡夫俗子。


  那天,那個為了真心滿溢的愛情而奮不顧身的男孩,就這樣不知不覺被世俗了。世俗,帶走了他的真心,帶走了他的奮不顧身,也帶著他幼嫩的青春,敵不過似水流年的日子,一去不複返。


  我鬱悶地要發狂,隻能用酒精不斷麻醉自己。


  那晚哥們都喝醉了,包括我。


  萍兒攙扶著我回到宿舍,我昏頭昏腦睡著的時候,還不忘提醒萍兒:“明早我6點要出去采訪。”


  然後我的腦袋仿佛被人用錘子敲了一下,接著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我在夢中被萍兒搖醒,告訴我5點半了。


  我一個激靈一骨碌爬起來,直奔古城南門外的路口和藍師傅會合。


  我趕到時正好六點,藍師傅已經到了,身邊有兩輛腳蹬三輪,我知道其中一輛是給我準備的。


  “這個小樹林是三輪車夫集合點,大家休息的地方。”藍誌遠衝我笑笑,指了指一輛三輪車,“這輛是你的,今天你就和它做伴了,你的新聞稿就靠它來出了,去吧。”


  我接過車把看著藍誌遠,又些茫然:“藍師傅,這就開始了?”


  “是的,難道還需要一個隆重的儀式?”藍誌遠微笑了下,“人生每一步不都是在無意中開啟的嗎,每一個時段都是起點。”


  我不由看了兩眼藍誌遠,一個三輪車夫講出這句話,讓我刮目相看。


  “我去哪兒拉客啊?”我說,“要不我跟著你後麵跑吧。”


  “跟在我後麵你永遠也拉不到客人的,路總是要靠自己去走的,跟在別人後麵永遠也走不出自己的路,隻能吃別人剩下的。”藍誌遠又說。


  我看著藍誌遠,這個比我大幾歲的三輪車夫,如果不是在這場合,我做夢也不會把他和三輪車夫聯係起來。


  當時我就斷定,這個藍誌遠不是我想象中的三輪車夫,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我當即改變主意,決定延長體驗第一線的時間。


  “去吧,自己去招攬客人,騎車注意安全,不要闖紅燈。”藍誌遠衝我揮揮手,“中午在這裏會合,晚上在這裏交車!”


  然後藍誌遠就騎上三輪車,搖搖晃晃走了。


  很快藍誌遠和三輪就融入了城市川流不息的車流裏。


  我戴上太陽帽,穿上黃馬甲,騎上三輪車,帶著幾分茫然和好奇,還有興奮和迷惘,加入到清晨的車水馬龍中。


  我的三輪車體驗就這樣開始了。


  走了大約兩公裏,我等來了人生中第一位乘客,一位大媽和大爺攔車要去古城北門。


  老婆婆問車費,我說4元。


  大媽和大爺連說便宜,滿意上了車。


  去古城北門的路上,經過一座橋比較陡,我蹬得很吃力,大媽對我說,他們先下來自己走,等過了橋再上來。


  我被大媽說的心裏暖暖的,沒讓他們下車,憋足勁衝上橋,同時對他們說:“坐穩了!”


  他們就說小夥子蹬三輪的確實不容易。


  我笑著回答:“踏三輪是我熱愛的工作,雖然收入不高,但靠自己的勞動賺錢,心裏踏實。”


  一路上我們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古城北門,他們付給我5元錢,並堅持不讓我找零。


  拿著這5元錢,我連聲向大媽和大爺道謝,然後鄭重將錢放進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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