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被停職

  這回輪到我說話了。


  我舒緩一口氣：“藍主任，秦主任，這事我想做一個說明，這信裏說的事確實有，從工作需要出發，記者部是接受了北方實業公司贈送的8個高級采訪機，這8個采訪機，除了1個我暫時保存，準備學習結束後上交報社，其他7個都分給了記者作業務之用。


  但這封信有一個地方說錯了，這件事從頭到尾我都知道，從接收采訪機到留下分配給記者，都是我決定的，白雲隻是寫個一篇稿子，把人家要送我們采訪機的情況給我反饋，這事做主的是我，同意的是我，決定留下的還是我，和白雲無關，是我違反了規定，我甘願接受任何處分。”


  我說完這話，藍月和吳非還有秦少光都一怔。


  秦少光放下筆看著我：“江主任，你不是在學習，報社不是指派白雲負責記者部的嗎？”


  “是得，不錯，報社是臨時指派白雲負責記者部，但馮總還對我有另外要求，要我每天晚上回來都要過問記者部的事，聽取白雲的工作匯報。說白了，記者部的事還是我負責，白雲隻不過是在執行我的安排，這采訪機的事，白雲根本就沒有參與，隻不過傳了個話，這一切是我一手操作的。”我語氣肯定地說。


  當時我不知道是誰寫了這封信，也不知道這消息是怎麽傳出來的。當時我隻有一個想法，白雲雖然做事的方式不妥，但白雲絕對沒有個人私心，她所做的全都是為了工作，這事絕對不能牽連白雲，絕對不能讓白雲挨處分。


  我記住楚哥曾經說過的話，作為老大，要敢於承擔責任，敢於保護下屬。


  藍月眼神嚴肅地看著我，我看到那眼神裏有一絲讚賞，還有一絲擔憂。


  “那……江主任，我可就如實記錄了。”秦少光搖搖頭拿起筆。


  “記吧秦主任，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做的事自然要負責任。”


  “藍主任，你看還要不要再找白雲來核實一下。”秦少光帶著尊敬的口氣問藍月。


  藍月沒有立即回答，看著我的眼神猶豫了一下。


  不等藍月說話，我忙接過來說：“藍主任，秦主任，完全沒這個必要，事情我剛才已經講得很清楚了，此事和白雲無關，她是被誣陷的，做了我的替罪羊，既然我已經說了事情的經過，還有必要找白雲嗎？”


  “吳主任你說呢？”藍月看著吳非。


  “我來是配合藍主任調查的，一切聽藍主任的。”吳非的口氣很恭敬。


  藍月沉吟了一下：“那好，既然這樣，江主任你就此事寫一個說明，把詳細具體的過程都下來了，包括你們采訪機的去向和用途，包括你們接受采訪機的動機，包括你們接受采訪機的方式，是人家主動還是自己索取，都寫出來，下午交給我。”


  藍月話中有話，我聽出來了。


  “不用下午，給我10分鍾，我這就寫出來。”我說。


  藍月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秦少光和吳非，點點頭：“那好吧。”


  秦少光找來紙筆，我當場就寫起來。


  我寫的時候，當然不會按照那天我和白雲實際的情況來寫，而是按照我剛才講的來寫。


  寫完後，我將說明交給藍月：“藍主任，全部的過程都在這裏，請你審閱。”


  藍月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嘴唇咬了咬，然後站起來說：“你們在這裏稍等一下，我和秦主任去找丁主任！”


  然後，藍月和秦少光起身出去了，拿著我寫的說明。


  吳非扭頭看著我，滿臉惋惜：“江主任，這事怎麽搞的？怎麽是你操作的？”


  “是的！”我點點頭衝吳非笑了一下，“是我親自操作的。”


  “糊塗啊，糊塗。”吳非拍拍我的肩膀小聲說，“你這下撞到槍口上了，丁主任正想抓典型呢，可巧你就遇上了，這樣的事，咱們報社以前常有是不錯，可這次……唉，恐怕藍主任想幫你也無能為力，這下子處分可不會輕的。”


  “沒辦法，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就麵對吧，公事公辦就是。隻是這寫信的人，糊塗蛋，弄錯了責任人，差點冤枉了人家白雲！”


  “額……”吳非點點頭，眼珠飛速轉悠了一下，然後不說話了。


  大約1個多小時後，藍月和秦少光回來了，藍月的臉色有些慘白，眼神沉重。


  藍月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沉默了一會說：“你們回去吧，丁主任剛剛批示了，此事要在本係統進行通報，對報社提出嚴重批評，同時要求報社對責任人進行嚴肅處理，將結果報上來。”


  我微笑著衝藍月和秦少光點點頭，站起身來：“那我們走了。”


  臨走時，我又看了藍月一眼，藍月正用憂鬱的眼光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痛惜和無奈。


  我忙拉著吳非離去，怕他也像我一樣回頭看。


  回去的路上，吳非同情地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唉，老弟，想開些吧，既然已經這樣了，回去給馮總好好認個錯，爭取寬大處理！”


  我感激地看著吳非：“謝謝老兄的關心！”


  說這話的時候，我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是不是吳非指使人幹的這事，或者是胡靜指使的，想借機整白雲。


  但這畢竟隻是猜測，我沒有任何證據。


  回到辦公室，我開始正常工作。


  白雲不在，昨天感冒了，今天請了病假在家休息。


  我正忙著，辦公室電話響了，藍月打來的。


  一聽是藍月的聲音，我忙說：“等下。”


  然後我放下話筒關上門，又摸起話筒：“好了，說吧。”


  “你……”藍月的聲音裏充滿了無奈和沉重，“你怎麽搞的？昨晚我剛和你說過這事，怎麽就”


  “這事快半個月了，記者部的采訪機都很破舊，極大影響工作，報社又不給配，老大們有錢吃喝有錢買車有錢玩樂，就是沒錢換新的采訪機，我有啥辦法？總得工作吧，這東西又不是用來個人享受的，又不是揣進了個人腰包，挨處分我認了！”我平靜地說著，安慰著藍月，“沒事，我又不是犯罪，隻不過做事的方式不大對，處分就處分吧，反正不能撬了我飯碗。”


  “我把你的說明給丁主任看了，他也沒辦法，也不好隨便改口了，因為這事幾個主任都知道，何況小秦在跟前，我也不好多說什麽。丁主任最後咬咬牙狠狠心，還是決定拿你開刀。”藍月的聲音有些難過，“一方麵丁主任不想拿你開刀，一方麵他又急需抓一個典型。”


  “那我豈不是幫了丁主任大忙了？”我輕鬆地說，“誰讓我倒黴呢，攤上了沒辦法。”


  “類似的事我知道報社各個編輯部室都有，大家都是先斬後奏，有的斬了不奏，老板一直睜隻眼閉隻眼，可這次正在風頭上，丁主任一方麵要在全係統通報此事，通報報社，另一方麵要求報社快速做出處理上報。這次，估計輕不了啊。”


  “沒事，再大的風浪我扛得住！”我輕鬆地說，“隻要別把采訪機收走就好。”


  “肯定要上交啊，不過都用這麽多天了，可能會再返回發給你們的，老總們不會再霸占了，以前打著工作名義配的那些采訪機器，很多都進了老總們自己家的櫃子裏了。沒辦法，這就是現實。”


  “隻要能把采訪機給我們繼續用，這個處分我認！”


  “我看你情況說明上說收了8個采訪機，怎麽分了7部？”


  “因為我有一個了，不需要了。你給我買的那個采訪機，忘了？”


  “我……我怎麽能忘了。”藍月沉吟了一下，“這事到底是你做的還是白雲做的？”


  “我。”


  “真的？”


  “真的。”


  藍月沉默了片刻：“那封信是打印的，寫的很詳細，估計是記者部裏的人反應的。”


  我心裏一陣懊喪，又有些難過，不明白內部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事情已經這樣，丁主任下了決心，誰也無法改變，包括楚哥也不好多說。”藍月輕輕地說，“你不要有太大壓力，好好工作，讓你去南方采訪的事，丁主任沒提出換人。”


  “我沒事的，你盡管放心吧。”我心裏很感動，感動於藍月對我的關心。


  藍月長長歎了一口氣，掛了電話。


  次日上午，我的處分結果出來了：在全體人員大會上做深刻檢查，停職反省1個月。


  同時8個采訪機全部上繳。


  當天下午，我又一次上了全體人員大會的台子上，做深刻檢查。


  在我站在台上檢查的時候，偶爾往台下一瞥，看到了坐在前排的吳非和胡靜。


  吳非的神色很輕鬆，嘴角掛著笑意。


  胡靜卻眉頭緊鎖，似乎很不高興，又好像在琢磨著什麽。


  做完檢查，當著全體人員的麵，馮世良對我進行了嚴厲批評，同時宣布任命白雲為記者部副主任。


  檢查大會結束後，馮世良將我叫到辦公室，臉色陰沉地說：“江楓，你可真行啊，報社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全係統通報，我上午在委裏開主任辦公會，專門向丁主任作了口頭檢查，你可真給我抓麵子。”


  馮世良兼著宣委副主任。


  我站在馮世良辦公桌前做垂頭喪氣狀：“我知道錯了，馮總你狠狠罵我吧。”


  “給你這個處分，服不服？”


  “服！”


  馮世良重重地出了一口氣：“江楓啊江楓，你怎麽這麽不爭氣，淨給我惹事，學習剛結束就出了這事！”


  “對不起，馮總！”


  “不要說對不起我，你敗壞的是整個報社的聲譽，丁主任親自簽批，要抓住你這個典型，在全係統舉一反三的教育。我差點冤枉了白雲，白雲看來確實不錯，雖然也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陷，但在你學習期間主持記者部的工作，沒有任何名分，任勞任怨，這點就非常難得。所以，大家一致同意任命她為記者部副主任，在你停職期間主持記者部工作。一個月後，還是你主持記者部工作，白雲排在你後麵任第二副主任。至於去南方采訪的事，丁主任說還是你去。”


  我心裏輕鬆了，暗自替白雲高興，白雲終於名正言順了。


  “馮總，那……采訪機？”我又想起了上交的采訪機。


  “你還記著這采訪機……”馮世良哼了一聲，“充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