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抽打我的靈魂和肉體
白雲突然像變戲法一樣,從辦公桌下麵的小櫥子裏拿出一個飯盒遞給我:“叔和嬸子吃完了,這是給你的,趁熱吃,辣子雞,你最喜歡的!”
“嘿嘿,這怎麽好意思呢!”我客氣了下,接著打開飯盒,香味撲鼻而來。
“別客氣,吃吧,我陪叔嬸聊天。”白雲笑著說。
我狼吞虎咽吃起來。
“慢慢吃哈,沒有人和你搶!”白雲溫柔地說了一句,然後走到我桌前,拿過我的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麵前,“喝點水吧!”
“讓你這麽操勞,真不好意思!”我邊吃邊說。
爸媽在旁邊看著我和白雲,沒說話,似乎是被我們這種親密的同事友誼鎮住了。
我吃飯,白雲就和爸媽拉家常。
做記者時間久了,都能練就一項本事,那就是見啥人說啥話,適應力強。白雲經常跑農村,對農民是很熟悉的,和我爸媽拉起家常來頭頭是道,家裏幾畝果樹,啥品種,價格如何,成本高低,都說的挺內行。
看他們三人聊得興致勃勃,我不由讚賞了白雲一眼。
吃完飯,我提起爸媽的包裹:“爸,媽,到我宿舍去休息會。”
爸媽站起來和白雲道別,媽拉著白雲的手:“小白,有時間到我們那的山裏去耍,到我們家做客。”
白雲笑容可掬:“嬸子,隻要你歡迎,我一定會去!”
“當然歡迎,哪能不歡迎呢,我家寶寶在這裏,虧了大家照顧!”媽繼續說,“往後還得同事們多擔待。”
白雲得意地看我了一眼,我知道她在為知道我的小名而得意。
然後爸媽跟我去了宿舍。
一進宿舍,氣氛驟然緊張,爸在我辦公室一直忍著沒有抽煙,這會應該是憋壞了,坐在床沿摸出一支煙,邊抽邊陰沉著臉瞪著我:“萍兒呢?”
媽坐在爸旁邊也看著我:“寶寶,你和萍兒和好了嗎?”
我坐在爸媽對麵的凳子上,低頭不說話。
媽急了,過來拍我肩膀:“說話,寶寶,我和你爸天天在家等著你把萍兒帶回來,這一等二等不見人,我們都急了,所以才過來看看。”
“不是早就告訴你們了嗎,我和萍兒分手了!”我甕聲甕氣地說。
“孽子,看來你真的是要一條死胡同走到底是不是?”爸氣地一下子蹦起來。
“傻孩子,萍兒哪裏不好啊,哪裏比不上那比你大10歲的女人啊,你這是著了魔啊。”媽坐在那裏抹眼淚,“這婆娘比男人大10歲,自古也沒聽說過,咱家是哪輩子做了孽,老天要懲罰我們。”
“你說的那個女人在哪裏,我和你媽去見她!”爸怒氣衝衝地說,“我看她見了我是叫大哥還是叫大叔。”
“她不在江城,在很遠的外地工作。”我回答爸媽,“她是很好的女人,萍兒當然也不錯,但和她不是一個類型,沒法比較,反正我就是喜歡她。”
爸氣得渾身發抖:“孽子,你非要把我氣死啊,告訴你,隻要我不死,你就別想做這黃粱美夢。她在外地正好,時間久了不見就忘了。你現在就帶我們去找萍兒,當著我和你媽的麵和她和好!”
“我不!”我不假思索地說。
“你不,我讓你不,我現在就去你單位找你上司,告你這個負心的陳世美,讓你上司把你發配回老家去種地,叫你再做美夢。”爸火氣很大,站起來就要出去。
我一聽害怕了,當然不是怕被發配回老家種地,而是怕這事鬧大了會波及藍月,會傷害了藍月。我知道爸要是發起火來,一定會說到做到。
媽也害怕了,她一定是怕我真的會被發配回家種地,那她這麽多年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忙拉住爸,然後看著我:“寶寶,別惹你爸生氣了,我和你爸好久沒見萍兒了,也很想看看她,乖孩子,聽媽的話,咱們去找萍兒吧。”
我這事無計可施,,忙借坡下驢答應了爸媽。
然後我們打車去了江城大學,很快就到了萍兒宿舍。
到了萍兒宿舍門前,門虛掩著,我站在門口對爸媽說:“你們先進去吧。”
爸瞪著我:“少說廢話,去敲門,一起進去。”
我正猶豫著,門開了,萍兒端著洗臉盆正要向外倒水。
看見我和爸媽,萍兒很意外,一怔,隨即蒼白的臉上浮出兩片紅暈,不看我,卻衝著爸媽叫起來:“叔,嬸子,你們來了,屋裏坐。”
爸媽見了萍兒,臉色唰地陰轉晴,都綻開了笑容。
我明白,爸媽的笑一麵是見了萍兒的欣喜,在他們心裏,早就把萍兒當成自己閨女來疼了;另一麵,是出於對萍兒的歉意,他們的兒子拋棄了人家,做爸媽的自然要覺得慚愧。
“萍兒,我和你叔專門從老家來,特意來看你們的!”媽拉著萍兒的手邊進屋邊說。
爸跟在媽的後麵進了屋子。
我跟在爸後麵垂頭喪氣地進去。
萍兒的房間還是一如既往的那樣清潔利落,屋裏還有暖氣,空氣中一股淡淡的中藥味。
萍兒和媽坐在床沿,我和爸坐在方凳上。
萍兒忙著找杯子子泡茶,先給了爸媽,然後也端了一杯給我:“給你”
我不知道萍兒有沒有看,因為我這會兒一直低著頭。
我沒說話,接過水杯。
然後爸沉默著喝茶,媽拉著萍兒的手,滿臉慈祥地看著萍兒:“萍兒,看你氣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最近不大舒服?”
“沒事,我挺好!”萍兒輕笑了一下,“嬸子,你和叔的身體還好吧?”
這句話引出了話頭。
爸接過話,悶聲說:“好啥好,我和你嬸子身體原來一直都很好,就是最近不好了,我在喝中藥,你嬸子睡覺也沒以前踏實了。”
“怎麽了?”萍兒看看爸,又看看媽。
媽沒有說話,拉著萍兒的手,用疼愛的目光看著萍兒。
“還不是讓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氣的!”爸站起來,伸手指著我,“這個孽子,剛找到工作就當了陳世美。萍兒,今兒個我和你嬸子來,是專門帶他來認錯的,讓你倆和好的。”
“萍兒,寶寶著了魔,上了邪路,他要是敢帶別的女人進家,我第一個不答應,我們老江家的兒媳婦,隻認你。”媽也接著說,“寶寶中了邪欺負你,他不對,你不要生他氣,今兒個就讓他當著我和你叔的麵給你認錯,你們倆就和好吧,還像以往那樣。等過年的時候,你到嬸子家,我給你做好吃的。”
萍兒沒有說話,看看爸,看看媽,又看看我,眼圈倏地紅了,突然撲到我媽的懷裏痛哭起來。
萍兒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萬分委屈,仿佛要把這些日子的所有積鬱和悲傷都哭出來。
媽摟著萍兒不禁抹起了眼淚,爸站在旁邊不住搖頭歎息。
我如坐針氈,很難過於萍兒的哭泣,萍兒和我這麽多年,我還從沒有聽她這麽撕心裂肺地哭過。
我心裏一陣陣酸楚,對萍兒充滿了愧疚和憐惜,但我心裏更多的是矛盾,更大的是對藍月堅定執著的愛。
對藍月的愛堅決壓倒了對萍兒的歉疚。
在這一刻,我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此生無論生和死,無論愛和恨,無論分還是合,無論風還是雨,無論未來我和藍月能否在一起,我對藍月的情,對藍月的愛,永遠都不會泯滅,不會褪色,不會枯竭。
爸媽帶我來道歉的和好之旅,反而愈發激發了我的叛逆,愈發堅定了我對藍月的愛情信念,我當然也就不可能按照爸媽的意願和萍兒和好。
等萍兒終於哭完,等媽用熱毛巾給萍兒擦拭完紅腫的眼睛,媽看著我:“寶寶,入了邪道,回來就好,今兒個你當著我和你爸的麵保證,以後好好待萍兒,不再和那個女人交往。”
爸也看著我:“說話,給萍兒賠禮,和萍兒和好!”
我固執地抬起頭,看著一側的牆壁,嘴裏輕輕吐出5個字:“萍兒,很抱歉!”
“說,快接著說!”媽催促著我,摟著萍兒的肩膀,萍兒的身體仍在輕微地抽搐,眼神緊張地看著地麵。
我一咬牙,又說出5個字:“萍兒,忘記我!”
萍兒的身體微微一顫,接著就閉上眼睛,癱倒在媽的懷裏。
“寶寶啊,作孽呀!”媽指責完我,又忙去安慰萍兒。
我的話引發了爸的怒火,爸抬腳就衝我坐的凳子踹過來,大吼一聲:“孽子,給我跪下!”
我“噗通”跪在爸的麵前,脖子直梗梗的。
爸脫下鞋子,老漢布鞋的鞋底開始雨點般落到我的背上。
我使勁咬住牙根,不躲閃也不吭聲,任憑爸狠狠用鞋底抽打我的靈魂和肉體。
萍兒清醒過來,忙撲過來護住我的身體:“叔,別打他,別打……”
爸也打累了,蹲在地上撲哧撲哧喘粗氣,又唉聲歎氣:“家門不幸啊,出了這麽不肖的逆子。”
“孩子,你這中了啥邪啊,怎麽這麽久還不回頭。”媽在旁邊抹眼淚。
我跪在地上不動,推開萍兒的身體,一遍遍倔強地說:“我沒中邪,我就是沒中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