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無關愛情
我昏倒在一個並不算是幹淨的茅屋裏,閉上眼睛之前,我聽到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之後,我便在如何抵賴那屋頂不是我砸壞的糾結中,暈過去了。
有人在叫我,是焦急的聲音:“語兒,你快醒醒!快醒醒!”
語兒,語兒,千年前,蘇黎就是這麽叫我的。
我能感覺到眼淚順著眼角流出,卻不能睜開眼睛,我想叫叫他的名字啊,蘇黎,是你來了嗎?
“冷……”
我張張嘴,卻隻能發出這麽簡單的音節。早春暮寒,春分雖過,山裏的晚上仍然寒氣逼人。我被抱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他在我耳邊低聲輕語:“語兒,這樣好點嗎?”
我下意識的往他懷裏蹭蹭,委委屈屈:“疼。”
他緊緊抱了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將身上的衣裳輕柔的蓋在了我的身上。
半晌,他疑惑的說:“都是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我隻是輕微的擦傷而已,你怎麽會傷的這樣嚴重呢?”
我本來覺得自己要死了,聽他這麽說,突然覺得身上好像除了有幾處很疼之外,最強烈的的感覺就是冷了。我困倦的睜開眼睛,蘇澤的臉剛開始有些模糊,隨後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他問我:“醒了?”
我掙紮著在他懷中坐起來,向後靠著他,腦子有些混沌,蘇澤將我推下了懸崖,救了陳歌,那他怎麽也會在這裏呢?難道是陳歌將他推下來的嗎?
我心裏想著,便下意識的將心中所想都說了出來。
蘇澤的聲音在冷夜裏聽起來異常清晰,他說:“我是自己跳下來的。”
我抬起頭,有些疑惑:“為什麽?”
蘇澤頓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我沒有娶過親,也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隻是聽身邊的將士們說,娶了親就是要好好待她的。我想,我不能做的像一個真正的丈夫那樣好,但至少也應該護她周全,免她受苦受難。”
我咬著手指,想了半天,最後不確定的問他:“她是誰?”
蘇澤盯著我,看了半晌,才緩緩的從嘴裏吐出一個字:“你。”
我愣住,隻覺得山中盈滿花香,可以想象,早春二月,漫山盈穀的水仙花燦爛開放。
蘇澤擦著我早已汙濁不堪的臉,他拉過我的左手,看著食指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皺眉問道:“怎麽這樣不小心?是怎麽弄的?”
我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刀切的。”
蘇澤無奈的歎了口氣,邊包紮邊搖頭:“這樣笨,若不是我在身邊,誰來照顧你呢?”
我定定的看著他:“那你一直照顧我好嗎?”
蘇澤沒有說話,隻是抱著我,他說:“這崖底這樣冷,語兒,若是就這樣死了,你恨我嗎?”
我搖搖頭,隨即驚愕的抬頭:“為什麽,你會叫我語兒?”
蘇澤一愣,他也有些疑惑:“我不知道,好像在很多年前我就是這樣叫你的,可是,在娶你過門之前,我們分明一次也沒見過。”
我們見過的,早在千年前我們就見過了。
忘記那段日子也好,那麽痛的生離死別,由我一個人記得就好了,蘇澤,我隻要你今世今生的莫離相伴。
瞬間的沉默,山裏寂靜的隻能聽到我們彼此的呼吸聲,若不是我的肚子不適時宜的叫了一聲,畫麵算是唯美浪漫的。
我躲在蘇澤的懷中囁囁:“我餓了。”
蘇澤摸著我的頭,聲音輕柔:“這茅屋中還有些吃的,等我去撿些柴火烤給你吃。”
我拉住已經站起來的蘇澤, 攬過就落在我身邊不遠處的那堆柴禾:“這裏有,我撿了一下午呢。”
蘇澤愣了半晌,借著茅屋頂照進來的白月光,我看到了他臉上的不可思議,他說:“你一直抱著那些幹柴?”
我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是啊,好不容易撿來的,怎麽能丟了。”
蘇澤無奈的點點頭,他說:“語兒,是將軍府平日裏對你太苛刻了嗎?怎麽抱了一堆幹柴也舍不得放手呢?”
我羞紅了臉,沒好意思告訴他,當時跌下懸崖,我早已不能思考,唯一可記得的,是你將我推下了這未知的懸崖……
微弱的火苗在夜色中很是顯眼,蘇澤的臉映在微黃的火苗中,看起來溫暖幽靜。我擦擦嘴角的口水,一邊往前湊一邊問:“地瓜烤好了沒?”
蘇澤將地瓜放到鼻子下嗅嗅:“還要等一會兒。”
我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火上的烤地瓜,迫不及待的說:“我們就吃生的吧。”
蘇澤看著我那恨不得將地上的木棍子也撿起來吃了的表情,無奈的將快烤好的地瓜用紙包了,一邊遞給我,一邊叮囑:“小心些,很燙。”
我一邊小心的吃著蘇澤烤的地瓜,一邊覺得,自己在廚房告訴丫頭們不要給蘇澤做飯吃很是沒有良心。
吃飽之後,蘇澤笑著問我:“還吃嗎?這裏還有。”
我搖搖頭,突然奇怪的問他:“你怎麽知道這茅屋裏有地瓜的?”
蘇澤笑著回答我:“這茅屋我以前住過。”
我驚訝的看著他,這茅屋他以前住過?!
蘇澤微笑著解釋,聲音輕緩:“你跌下來的那個懸崖,就是我幾年前我負責帶人建的,當時為了能趕在開春建好,我便令他們在崖底搭了些茅屋,方便幹活。”
我點點頭,隨後慶幸的說:“還好是你們搭的。”
蘇澤含笑:“怎麽了?”
我將心底的擔憂告訴他:“我掉下來砸壞了人家的茅屋頂,正想著如何抵賴呢,還好是你們搭的。”
蘇澤愣了一下,隨後無奈:“語兒不覺得我們現在最應該想的是如何出去嗎?”
我望著與夜色融為一片的奇峻山峰,期盼的看著他:“這裏不是你們修建的嗎?你應該知道出去的路吧。”
蘇澤搖搖頭:“當時帝都動亂,這裏還未完工,我便趕回去了。”
我看著一臉認真的蘇澤,苦著臉道:“那現在怎麽辦啊?”
蘇澤淡定的站起身,將茅屋中的褥子鋪開,轉身吐出兩個字:“睡覺。”
……
夜半風聲緊,月亮不知何時早已隱入雲層,山裏萬籟俱寂,隻餘屋外的風聲與蘇澤平緩的呼吸聲。我往蘇澤懷中靠靠,聽著他沉穩的心跳,突然清醒。
蘇澤閉著眼睛將我往懷中帶帶,輕聲問:“還冷嗎?”
我搖搖頭:“你還沒睡嗎?”
蘇澤輕輕的回答:“我怕我睡著了,你一個人醒著會害怕。”
我終於忍不住,哽咽出聲:“蘇澤,既然你不愛我,為什麽還要對我這樣好?”
蘇澤沉默半晌,他緩緩的說:“你是我娶過門的妻子。”
淚無聲無息,蘇澤捧起我的臉,輕柔的為我擦去臉上的淚珠:“對不起。”
我淚眼朦朧的看著蘇澤模糊的輪廓:“你既然不愛我,為什麽還要答應兩國和親?為什麽還要娶我過門呢?你好殘忍,為什麽我來赴了你的千年之約,而你卻再也不記得我了呢?”
蘇澤嗓音喑啞:“對不起,語兒。”
我緊緊的抱著他,疼痛相擁。
有時候,執念太深的愛會成為永恒的傷痛,但有的人寧願擁抱著疼痛,也不願意改變自己愛的初衷。就如我,就如蘇澤,我們不是不能擁抱幸福,隻是愛的太深,在對的時間,愛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