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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緣(一)

  我叫陳歌,在我的家鄉有這樣一個動人的傳說。


  一千年前,各國因為擴張領土戰亂,楚國大將軍蘇黎在與東國抗戰中,身負重傷。眾軍醫不分晝夜連醫三日,終因蘇將傷勢太重,無力回天。


  蘇黎還未過門的妻子楚語聞此噩耗一病不起,不到半月,便香消玉殞了。


  楚語死前留下遺願:此情可待,生未同寢,但求死後同穴,還望爹爹成全。


  蘇家憐惜未過門的媳婦一片癡心,親自帶了聘禮登門楚家,與楚家商定,將楚語遺體按禮俗迎娶過去,也算是了了一對佳偶的一些遺憾。


  那時,楚語芳容豔冠天下,蘇黎年少有為,本是一段金玉良緣,卻因為楚東兩國交戰,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硬生生變成了生死兩不相見的悲劇。


  眾人唏噓的同時,也發生了一件怪事。


  迎親那天,初夏飄雪,晶瑩純白的雪花落地即化,卻單單在迎親花轎上久久旋而不落,漸漸將花轎圍在了一個雪花圍成的巨大純白的漩渦中。炫目的白色,讓人睜不開眼,那自花轎中傳出的聲音眾人卻都聽的真切:“蘇黎,等你勝了,送我回煙雨河吧。”


  話音一落,落雪驟停,天空萬裏雲霞織錦。眾人驚訝的發現,那頂抬了楚語遺體的轎子竟是憑空不見了。


  天降此異象,一時間,百姓們紛紛議論,都說蘇家楚家結親定是犯了大忌,將有大禍降臨。


  蘇家楚家惶恐,特請來楚國宗室的占卜師莫離詢問,莫離占卜之後,隻說了二十個字:北有花妖,傾國傾城。本是半生情緣,奈何幾世糾纏。


  說罷, 歎息一聲,隻說蘇黎將軍命數未盡,楚國大軍將不日得勝回朝。便徑自離去。


  莫離的占卜果然很準,不到半月,邊關果然傳來捷報,言說楚軍得勝,將即刻回朝。


  大軍折回那天,蘇楚兩家也隨之收到蘇黎的書信:阿爹,語兒她為我獻出了生命,我便要為她在煙雨河畔守候一生。請恕孩兒不孝,蘇黎謹此拜別。


  後來,便再沒人見過蘇黎,蘇家人也曾派人尋找信上的煙雨河,尋了三年,卻是沒有任何結果,隻得作罷。


  這是楚國史冊上的記載,後來那些沒人知道的故事卻是記載在陳家族譜上的。


  在仲夏夜無事的時候,我便經常將族譜上那段故事講給鄰家的蘇澤聽。


  族譜上說,當時戰事緊張,蘇黎死後被將士們草草葬在了沙場。


  將軍戰死,楚軍軍心不穩,在後來的抗戰中便節節敗退。蘇黎戰死不到半個月,楚國竟失去了邊關大半領土。將士們士氣不振,眼看就要敗於東國。


  蘇黎副將陳愷,也就是我的先祖,不忍看楚國戰敗,便自帶了一把彎月刀,一壺濁酒,到蘇黎墓前,欲自刎殉國。


  那天,本是晴空萬裏,在將要正午的時候,突然狂風大作,大風卷起了沙場上的萬裏黃沙,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先祖心中悲嗆,隻道天降此異象是為了給楚國送葬。


  回頭卻看見蘇黎的棺木竟平平整整的放在了墓地之上,已死半月的蘇黎像是睡著了一般躺在裏麵。先祖驚異,上前仔細一看,不竟嚇得跌坐在地上。棺木裏,一個穿著嫁衣的嬌冶女子緊緊伏在蘇黎身上,嘴角似有隱隱笑意。


  先祖驚異不能動彈,在狂風肆虐的風聲裏,他清楚的聽見了蘇黎的聲音。


  “本想著回去就娶你過門的,對不起,我沒能回去。”


  之後便是一陣女子的輕笑聲。


  她說:“你看這嫁衣好看嗎?今天,是我們成婚的日子呢。”


  “嗯,好看,語兒穿什麽都好看。”


  女子嗤笑一聲:“給你我的心,永遠記得我,好不好?”


  蘇黎沒再說話,女子哽咽:“蘇黎,等你勝了,送我回煙雨河吧。”


  話音一落,狂風驟止,先祖從地上站起來,剛才的聲音恍如幻聽。他搖搖頭,嘲笑自己竟然出現了如此真實的幻覺。


  蘇黎的墳墓好好的立在那裏,分明什麽也沒有發生。


  他重走到墳墓邊坐下,將一壺濁酒倒了半壺在蘇黎的墓上,又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 阿陳,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先祖嗤笑,笑自己竟又聽到了蘇黎的聲音,他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語道:“阿陳不敢冒犯將軍,是阿陳沒用,守不住楚國的江山。”說罷,眼角竟隱隱泛濕。


  “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什麽樣子,別哭了!還有,誰把我壘在這個墳堆子裏的?”


  先祖下意識的擦擦眼角的淚,他已經習慣聽命於他的將軍。擦淚的胳膊還未放下,他陡然一驚,竟看見蘇黎正皺著眉頭拍自己身上的泥土。


  這個墳堆本就是將士們草草壘的,並不是很牢固,隻三兩下,便被蘇黎扒拉開了。先祖使勁擦了擦眼睛,驚異著開口:“將軍,您,您是來親自帶我走的麽?”


  蘇黎坐在一堆土上麵,喘了口氣,疑惑的看著他:“帶你去哪?戰事未息,咱們哪裏都不能去。”


  饒是敬佩蘇將,但看著一個死人自己從墳堆子裏出來,先祖還是有些害怕。


  “將軍,您,您又活回來了嗎?還是?”


  蘇黎坐在那裏,眼神疑惑的看著先祖:“阿陳,你在說什麽?你能告訴我,為什麽我一覺醒來會在這個破墳堆子裏麽?”


  難道蘇將軍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近半個月了嗎?先祖理了理思緒,將半個月前的所發生的事悉數告訴了蘇黎。蘇黎皺皺眉,想了一會,突然問他:“剛才你可看見了一個穿著嫁衣的女子?”


  先祖點點頭,說看見了。


  蘇黎臉上的血色像是突然被人抽光了一般,喃喃道:“我隻當是個夢,原來,竟是真的麽?語兒,語兒.……”


  頓了頓,蘇黎站起身,吩咐先祖這件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對外隻說是他命數未盡,遇到高人相救,才又活了下來。


  先祖恭敬的點了點頭:“阿陳知道。您放心,阿陳絕不會多嘴。”


  蘇黎點點頭,抓緊了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手中的黑色小瓷瓶,步伐有些不穩的向軍帳走去。


  族譜到這裏便告一段落,依照後來的事,蘇澤猜測,大概是將軍歸來,士兵們軍心大振,楚軍很快就得勝了。


  蘇澤說起軍事的時候,眼睛就像是會放光,襯得兩隻大眼睛熠熠生輝。他似乎從小就對軍事有著非同尋常的興趣。


  我打了個哈欠,看著很少說話的他,慷慨激昂的說著千年前這段舊事,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隱隱難過。


  他將手放到突然出神的我眼前,憂心的說:“陳歌,你是崇拜我崇拜傻了麽?”


  我打掉他晃在眼前的手:“誰崇拜你了,你去睡覺啦。”


  蘇澤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翻臉如翻書快的我,很聽話的去睡覺了,邊走邊嘟囔:“翻臉這麽快,什麽毛病?”


  我莞爾一笑,隨即流下淚來,族譜上其實是還有段故事的,那段故事無關戰場,記載的是蘇黎後來癡情守在煙雨河等待楚語芳魂的故事。


  可是,我偏偏就不願意說給他聽,我知道蘇澤是不會對這些感情之事感興趣的,便是聽到楚語以神秘之法以心換命的將蘇黎救活時,依他的想法,都有可能覺得,楚語的死才是大快人心。


  即便是如此,我也不願說給他聽,我總是隱隱覺得,如果我將這段故事說出來,蘇澤就會毫無痕跡的離開我,就像他毫無聲息的來一樣。


  他還不知道,他並不是蘇伯的兒子。爺爺說,蘇澤是突然出現在蘇家的茅草屋的,蘇伯將他當成上天的禮物,懷著感恩的心疼愛著將他撫養長大。


  這麽多年,鄰裏們可憐蘇伯活了大半輩子隻養活了蘇澤這一個小子,誰也不敢提及這段陳年舊事。


  爺爺也隻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喝醉酒後無意告訴我的。


  這麽多年過去了,誰也不知道蘇澤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也並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家的孩子,他就像是一個橫亙在大家心上的一個帶著神秘色彩的謎團,好奇而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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