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流氓份子
送去好,洋洋灑灑幾千字六大段落的生花妙筆,為區局的嚴打行動貢獻上了一份厚禮。
也為自己不當替死鬼,買上了一份最安全的保險。
午休時,吳剛一番嘻皮笑臉,詛咒發誓,到底從張羅嘴中弄清楚了,阿兵與小情人鬧翻的原因。
原來,付出了不少鈔票和精力,介紹了好幾個廣東大老板後的阿兵,不甘心小情人每次都帶著所謂的閨密,要想“有所實質性進展”,終於惹惱了王貞。
雌威大發的王貞,親自找上了阿兵。
她警告其不要癡心妄想。
並立即決定王妃不再和阿兵來往,還反找阿兵要王妃的青春損失費。阿兵可能並不知道王貞的厲害,見她來即躲或推,二人正在艱苦的進行著拉據戰呢。
那麽,張羅又是怎樣和王貞成了好朋友的呢?
其實很簡單,同性之間搭成默契和諒解,比與異性更為直接和容易。
更何況能言善辨,氣質非凡的王貞何許人也?再加上她手中的各款式衣物,足以讓愛美的張羅眼花繚亂,心馳神往。
可讓吳剛感到奇怪的是,張羅不是負有緊緊糾住阿兵,不讓廣東佬生有異心的重任嗎?
她這樣與王貞聯手,終會把阿兵活生生逼向反麵,這不是得不喪失嗎?
可奇怪歸奇怪,吳剛也不便繼續打聽下去了。他懶洋洋的打個嗬欠,把頭靠在玻板上,雙手從桌兩側垂立下去,作周身放鬆狀,想著好好小憩一會兒。
真是怪事兒。
放在前幾天,自己帶著楚美女東跑西顛,何曾午休過,不照樣精力充沛?
倒是一回到了這狗日的辦公室,午餐過後就想睡覺;唉,這是不是辦公室綜合症的職業病前兆呢?嗬--欠!讓我眯一會兒,就眯一會兒,嗬——欠!
誰在輕輕碰自己?
滾開,這時候還開什麽玩笑?滾開,嗬——欠!
又在碰,這次碰得堅決有力,硬邦邦的。他媽的,你找,吳剛楞住了,區局保衛科長站在他眼前,正對他示意跟著走呢。
“有事兒?”
吳剛完全清醒了,見鬼,怎麽會是保衛科長?
科長嚴肅的點點頭,揮揮胳膊肘兒,做了個“快一點”的提示。吳剛就起身,跟著他來到了保衛科。
一進門,龐大的身子竟不由自禁的抖動一下。
二個白警服紅領章,正威風凜凜的看著他。
桌邊,一個顯然也是公安人員的女便衣記錄員,拎著鋼筆,攤開記錄稿。保衛科長關上門,沉默寡言的坐在一邊。
一個公安人員卻對他示意退出。
於是,保衛科長委委屈屈地退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你就是吳剛?”“是我。”“我們是市嚴打指揮部的,談談你那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一個自稱省公安廳偵破處長女兒的年輕女子,當眾耍流氓的事情。”
轟!
吳剛耳邊炸開了一個響雷,天啊,劫難終於來了!
“那不是耍流氓,是因為”吳剛慌不擇語的解釋著,分辨著,眼前的辦公室像要垮坍下來,把自己整個兒埋葬一般。
“我出身於工人家庭,對黨和國家有深切感情,深深地讚同中央的嚴打決定,我怎麽會做出那樣不恥於人類的醜事情呢?”
公安人員不再插嘴,也不追問。
在長長的一個半鍾頭時間內,聽任吳剛涕淚俱下,聲情並茂的傾訴和辯別。
二雙銳利的眼睛,隻是緊緊地盯住眼前這個膀大腰圓的家夥,好像想從他的臉上,直看到他的內心和他身每一根神經。
爾後,等吳剛說得實在無話可說時,一個公安人員才開了口。
“當然,事情有大小,性質有輕重。黨的政策曆來是……所以,不排除你的合作,檢舉和揭發立功;而且,聽說你正為為轉正努力奮鬥,你願意嗎?”
“願意!我當然願意!我做夢都願意!”
“好!這二個人你認識嗎?”
光亮一閃,二張放大到12寸的相片滑到了吳剛眼前。吳剛大吃一驚,這不是水剛和王貞嗎?逐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認識!”
“認識就好。”
公安交換一下眼色。
一個公安又說:“二條路,擺在你麵前。是檢舉揭發立功受獎;還是被捕丁當入獄?何去何從,由你自己選擇。給你十分鍾的考慮時間。”
答!答!答!
該死,平時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的腕表,今天怎麽這樣嘹亮?
水剛,王貞;王貞,水剛,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那麽遙遠又那麽拉近……鳴,那令人銷魂難忘的一夜情,溫香柔醉,唼喋呢喃。
那充滿愉快的地下舞會,輕歌曼舞,纖肘柳挽。
那重溫大學時代的氤氳夜聊啊!
我們三剛抱著自個兒的腿腳,盤坐在同一張床上;窗外月光如水,清幽明亮,還伴著淡淡的青草香和小窸窣的吟唱……我忘不了,真的忘不了啊!
可是,鳴!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生死僅在一念之差。鳴!
這不能怪我,我想活著。隻要能活著,就比什麽都強。
原諒我!我不是個堅強的人,我本無心害你們,實在是,實在是我想活著啊……七分鍾後,滿頭大汗的吳剛伸出了雙手。
“請,請給我紙,紙和筆。”
寫檢舉揭發材料,這對於早鍛煉得倚馬可待,快筆如飛,一揮而就的吳剛來說,隻是小兒科中的小小兒科。
於是,隻見寂寥的辦公室裏,吳剛時而咬著筆尖,苦苦思索;時而偏著腦袋,認真回想;時而奮筆疾書,直抒胸臆……
一個多鍾頭後,二份沉甸甸的檢舉揭發書,擺在了公安人員麵前。
二人拿起看看,互相傳讀,忍不住相互對視。
擔任今天主審的那個公安問:“吳剛,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學的是中文吧?”,吳剛咧咧嘴,沒有回答。
公安把相片和材料,揣進了公文包。
然後,似乎對這樣輕易就弄到了檢舉揭發書,有點不滿意。
“你還有什麽補充的?想起來後可以繼續寫,寫好後交給我們。”,吳剛搖頭:“我知道的,全寫進去了。我是認真對待的,我想立功受獎。”
“可以!回去後,我們就把你的態度和意見向領導匯報。
現在可以告訴你了,水剛和王貞,已分別於今天的上午和中午,被逮捕。等待這二個流氓縱火犯和反革命份子的,將是人民最嚴厲的審判。”
吳剛心一緊。
眼前浮現了王貞的笑臉。
這麽說,她是今中午一走出區局,就被便衣帶走了?還有水剛,昨晚在廚房碰到他,自己還嘲弄來著:“水管水管,哪漏那管。你沒看到廚房的水管破了多日,一直長流水,怎麽視若無睹啊?”
水剛呢,則邊弄飯邊答,也不看自己一眼。
“我不是修水管的,漏了找學校唄。我看算啦,莫淘這個神啦,反正也住不了多久啦。”
二人的話,猶在耳,怎麽今天就成了永別?“再見!”公安朝他點點頭,居然還和他握握手,拉開了房門。
公安人員神氣十足和威風凜凜的走了。
留下保衛科長和吳剛,麵麵相覷,不能言語。
半晌,保衛科長問:“我靠,吳大個,你殺了人還是耍了流氓?怎麽公安一來,就指名點姓的找你?害得李書記王局長,午休也休不成了,隻是連連催我快一點。”
“這麽說,領導都知道啦?”
“屁話!嚴打,非常時期,白警服紅領章找你,領導不知道怎麽行?”
頓頓,保衛科長憤憤的追問道:“你家夥一天到晚為了自己的轉正,啥屁事兒也幹得出來,到底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沒有啊,你讓我從何說起?”
吳剛作委屈狀,他算準對方並不知情,因此也不想透露半分。
他很清楚,今天的檢舉揭發書隻要透露出去一點點,那麽,不用公安荷槍實彈的公開逮捕,僅同事和鄰裏的唾沫和白眼,就足以讓自己淹死好幾次。
“沒有就好,要不,你倒黴,我也跟著倒黴。他媽的,現在嚴打,非常時期,大家都是同一根線上的螞蚱,逃不了你,也逃不了我。小心點的好。”
吳剛回到辦公室。
凡科和阿兵參加中幹會去了,兄弟姐妹們就自由活動,歡聲笑語。
“吳剛!”梵美女朝他嬌滴滴的喊叫:“過來一下。”,吳剛就對張羅說:“等等,我過去一下,回來繼續聊。
不過,我要是二王啊,也絕不束手就擒。反正老子手中有槍,打死一個夠本,打死二個賺半,要打死三個啊,連下輩子的也賺來啦。”
張羅則抱著自己的二條白胳膊肘兒,癟癟嘴巴。
“去去去,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真有槍,就拿給你也不會使,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楚美女,什麽事情啊?”
吳剛一屁股坐凡科座位上,撅起了二郎腿。
“報告看了?”“看了,寫得好!”楚美女舔舔自己的嘴唇,長長的眼捷毛一眨一眨的:“聽凡科說,今天有人要倒黴喲,你猜猜會是誰?”
吳剛哈哈一笑。
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一個。”
又指指她:“你一個。夠了嗎?”,沒想到楚美女勃然變色道:“莫亂開玩笑哦,我又不是刑事犯罪分子。開玩笑也不看地方,你找死啊?”
“那你看,咱業務科裏,誰是刑事犯罪分子?”
楚美女語塞。
想想,問:“你中午沒到哪兒去吧?”吳剛心一緊:“什麽意思?繼續了你老爸的習慣,盤查偵破來啦?”
“哪裏喲?我是看你中午不在,現在又這麽晚來,幾個鍾頭時間,秋海棠和阿兵副科送人都回來了。”
“臨了下基層去啦,哎,你到底有什麽事兒啊?”
吳剛裝作不耐煩。
其實,他覺查到了楚美女,一定是知道了點什麽?真要是這樣,一切都完啦。不行,得趕快堵住。
楚美女膽怯的瞧瞧外麵,又瞅瞅他。
回答說:“下午,下午上班後,我到廁所,遇到一個白警服紅領章。哎呀,嚇得我趕快鑽進女廁,不敢動彈。鳴,你說,你說,鳴!”
說著說著,竟然哽咽起來。
“是不是那天,那事兒被公安找上門來啦?”
他媽的,可惡的女人直覺。吳剛不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女人的直覺是如此精準可怕,太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了。
不過不行,得幫她分析分析。
打掉她這種直覺和幻覺,不然,自己就完啦。
“是不是你眼睛看花了?過去,我也曾看到過幾次。後來一問,才知道是上局裏方便來的。”
楚美女眼睛一亮。
“哦,是這樣啊?難怪人家見了我,理也不理呢。”
區商業局地處本區鬧市區,加之和公安局關係一向和睦,公安人員順路到局廁方便方便,也是常有的事兒。
吳剛這麽一回答,歪打正著,頓時讓楚美女放下了懸吊著的一顆芳心。
“我明白了!哎呀,嚇我一跳,現在還在跳呢。”
“我不相信,讓我摸摸看!”吳剛嘻皮笑臉湊上去,演藝嘛,要演就演得逼真,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楚美女臉一紅,一口啐去。
“你妄想!
哼,討厭!到處抓流氓,這兒就有一個大流氓,怎麽沒人來抓啊?”吳剛就高高興興的把自己雙手一背,身子一轉對著她:“綁啊,綁了我,送去嚴打指揮部立功受獎啊。”……
二人調笑一會兒,吳剛走了回去。
張羅見他姍姍來遲,醋酸地問道:“你的座位是在外還是在裏?”
“當然在外呀。”吳剛小心謹慎的陪著笑,此是關鍵時刻,不能顧此失彼,一個人都不能得罪喲。特別是張羅這個女煞星。
“我看還是在裏算啦,開完會,我就跟凡科講,請他和你換換座位。”
“豈敢,豈敢?”
吳剛知道張羅是在發醋酸,所以打著哈哈,盡量順著她的話茬兒搭腔。
“你這樣為我作想,日後我吳剛發達了,一定不會忘記你。對了,阿兵送奶奶看了如何?”
“無大恙,醫生說上了點年紀,受了風涼,吃一劑藥就行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一直為奶奶擔心著呢。”
大約是這廝的話太過於虛偽做作,引起了張羅的反感。隻見她皺皺眉,似笑非笑的斜瞅過來:“瞧不出你吳大個還真講感情呢?哎,幸虧這還不是你的親奶奶。要是啊,你怕擔心得整天神經兮兮,吃不下,睡不著,拉不出了?”
“普天之下,皆兄弟也!”
吳剛來了一句極少使用的文言文。
可緊跟著就搔著自己的腦頂毛直眨眼,大約是後麵的文言文一時想不起,卡住啦。張羅又好氣,好好笑,一扭身,幹脆不搭理了。
五點鍾時,凡科和阿兵還沒回來。
可凡科倒是打來了電話,要業務科全體人員,立即到三樓大會議室開緊急會議。
吳剛隨著大家一走進去,馬上就發現氣氛不對。寬大的會議室裏,全局幾十百把號人,齊齊一堂,黑壓壓一片人頭。
更令他驚恐的是,中午那三個公安人員,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主席台上。
正以威嚇的眼光,居高臨下,威風凜凜的打量著全場。
吳剛心虛的彎腰在人群中,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不敢抬眼與公安的眼光相碰。他在心裏暗暗的咕嘟咕嚕:不是說立功受獎麽,怎麽又來啦?
看來真是民間傳說的“坦白從嚴,抗拒從寬。”,老子什麽都說了,還添油加醋的加了許多,結果又上當啦?
怎麽,要當眾宣布逮捕令?
緊接著,當眾搖著那二份檢舉揭發書,大喝一聲:“把流氓份子吳剛抓起來。”……鳴呼,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我又上當啦!
我又上當啦!
坐在主席位上的李書記宣布開會,然後,就著一杯茶,一迭紙,王局長開始講話。照例是一番形勢逼人,全局幹部職工要迎頭趕上努力奮鬥雲雲。
接著,話鋒一轉。
“在下屬各單位,捷傳頻傳的大好形勢下,我們區局怎麽樣,有沒有出相同的刑事犯罪分子,敢不敢同刑事犯罪分子作鬥爭等等問題,都尖銳的擺在了我們麵前。”
問罷,頓頓。
端起茶杯呷口水潤潤,再清咳一聲。
大家的心,不由得都隨著王局長的咳嗽吊了起來。兄弟姐妹們都在同一個平台上,對局領導的講話作風及後麵的動作,早已經了如指掌,爛熟胸中。
下麵,王局長跟著就要點名了
前麵都屬鋪墊,現在才是核心。
很明顯,點到誰,誰倒黴,沒準兒馬上就會被銬走?瞧那三個公安凶相畢露的樣子吧,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事前作了精心的準備。
什麽輕輕一響?
吳剛悄悄一斜眼,汗毛根根豎起。
側邊大門裏,局保衛科長和六個素不相識的全副武裝民兵,毫不隱瞞的站著,等待著命令。看看差不多了,王局長一拍桌子,大喝一聲:“把流氓份子阿兵和秋海棠,立即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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