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真不害臊
“你混帳!你無恥!”
吳剛氣得臉發青,手直抖。
白白送了三百塊?狗日的樊股,當初就知道飛鴿的實際價格,卻裝聾作啞穩起,太可惡了,太卑視了,做人怎麽能這樣?
“你說什麽,現在還有混帳無恥?混帳無恥隻有前些年才遍街都是,現在可都成了八十年代新一輩了。”
撲!吳剛扔了話筒。
阿兵看看他。
“吳剛啦,你怎麽的啦?額上腫啦,臉也青啦?快寫快寫啦,寫了我們還有那事兒啦。找到沒有啦?”
張羅在旁撲嗤一聲,一口涼白開噴出。
刹那間,嘩啦啦的一片凳響。
下午快下班時,區商業局業務科關於《秋展出攤的工作通訊》終於最後定稿。捏著那張被改得稀裏糊塗的最終定稿,吳剛直搖頭,簽上自己的大名,扔給了張羅。
“你改我改大家改,你提一條我提一條,大家又提幾條,唉,真是能折騰人。剩下的,就看你啦。”
張羅撿起來,費力的讀著,一麵皺眉頭。
“這是誰改批的,一個個硬邦邦,像士兵下操?哦,王鋼王局長的。這個呢,”
一麵損著,一麵指揮吳剛:“把鋼板和鐵筆拿出來,調油調油,還有蠟紙呢,安上安上,撫一撫,不要起皺。”
吳剛有些不願意了,咕嘟咕嚕的。
“哎張羅,你可是領導欽定的專職刻印員,肩負著局裏所有的機密和檔案。你讓我幫忙,可以啊,工資呢?”
“錢串子腦殼,你是不是投錯了胎啊?”
張羅瞪瞪他,一隻手摸索著在桌上找紙團。
“你該投在美國呀,那兒遍地黃金,放個屁也找錢。”,當然,吳剛一邊咕嘟,一邊還是站起來溜到油印機前幫著忙乎。
可他就是不了然。
局裏的《專職油印員職責》有明文規定呢。
油印員提負著全局文件資料的刻印和保管,嚴禁任何人擅動油印機及蠟紙,違者罰款。然而張羅每次都像主人一樣,一接到任務,就對自己指手劃腳,呼三喚四。
哎哎,我幾時成了為你打雜的助手啦?
可怪就怪在,吳剛雖然意見不斷,且次次當麵提出甚至強烈抗議,隻要張羅一喊,卻又馬上屁顛顛的圍著忙碌。
一會兒,熟門熟路的吳剛就什麽都好了,隻待油印員坐下開始。
吳剛鬆口氣,順手抓了一大把廢紙擦拭。
還瞅著阿兵副科:“阿兵啦,下班到哪?”“等你啦,等你啦,你快一些啦!”阿兵猴急的看著他,又瞧瞧張羅:“張羅加班啦,一早就要下發啦,我簽字啦。”
沒想到張羅一垂眼皮兒,幹脆的回答。
“不加!明早上來刻。”
阿兵急切了,瞪起了眼睛:“這怎麽行啦,今天的事兒今天畢啦!不要開玩笑啦。”“不加!明早上來刻。要不,你留下來陪我。”
張羅銳利的剜吳剛一眼。
“你下班可以走,免得回家跪榻板。”
吳剛心虛的躲開她眼光,裝得若無其事的轉身,對阿兵使使眼色,悄悄溜了出去。六點半,吳剛阿兵就到了大鐵門。
按照吳剛的策劃,阿兵站在對麵的林蔭下,借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掩藏著。
隻等吳剛舉起手捋撫自個兒的頭發,才過來送給王妃一個意外驚喜。
想著一千塊賞金馬上就要到手,吳剛神采飛揚,誌得意滿,心情舒暢,瞅著每一個進門的人,都感到特別的親切。
“你好!”
“你好!”
“今晚天氣不錯!”“是啊,涼爽爽的。”,舞客們一邊往裏走,一麵扭頭咕嘟:“水剛還找了個服務員迎接?別說,高高大大頂討人喜歡的。”
“你好!”
“好個屁!”
水剛停下,瞅瞅他:“吳大個,今晚怎麽喜笑顏開的?任悅不在家,你像得到第二次解放?”“大哥莫說二哥,我倆個差不多。”
吳剛笑嗬嗬碰碰水剛。
“你還不是一樣,直盼著資琴坐飛機倒栽下來呢?”
水剛不重不輕踢他一腳:“烏鴉嘴,你都懂完了?記著把票補了。”,昨晚散場時,門衛告訴水剛:“那個自稱是你芳鄰的大個子,隻給了五毛錢,說忘記了帶。”
“找他補上!這兒沒有芳鄰,隻有舞客,1元錢一個人。”
門衛仿佛有些為難。
“水哥,不是一次二次,好幾次啦。”“那得怪你二個自己,誰吩咐了是我的芳鄰,票價就減半?這錢是大家的,都要這樣還分什麽錢?找他補上!”
所以水剛才有此生氣。
臨了,還重複一句:“把票補上。”
一直吊著想即成事實,撿點小便宜之心的吳剛,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就五毛錢呢,這麽認真?”,可水剛擦身而過,頭也不回的進了門。
不過,吳剛今天沒打算進場。
所以,也沒想主動把票補上。
他盯著水剛遠去的背影,輕蔑的癟癟嘴巴:“小氣鬼!一毛不拔的鐵雞公!”“嗨!大個子!”,吳剛一扭頭,樂開了花:王妃和女伴,正笑吟吟的站在他麵前。
絢爛的餘輝裏,王妃素麵朝天,二根齊嶄嶄的朝天辨兒,黑油汪汪;白精紡襯衫配黑直管褲,青春倩麗,令人耳目一新。
王妃絞著自己的雙手,有些害羞的看著吳剛:“你一個人?”
“哦,在在,買東西去啦,呶,那兒呢。”
吳剛一眼瞧見芭樹蔭下的阿兵,忙舉起右手捋撫自己的頭發:“稍等,馬上回來。”
王妃就甜甜一笑,拉著女伴的手站在了一邊。也不知是不是阿兵沒看到自己的暗號?這廝站在對麵晃晃悠悠的,就是不肯挪步過來。
吳剛隻又捋頭發。
邊趁勢細細打量著王妃。
他突然替王妃感到惋惜:多麽冰肌玉骨的女孩兒啊,看樣子不過才十六七歲吧,怎麽敢背著大人與一個三十出頭的陌生男人約會?
看來,都是錢害的,阿兵不是借給了她一千塊錢嗎?
一千塊啊,她一個小女孩兒拿這麽多的錢,去幹什麽?
借?嘿嘿,隻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要不,阿兵為什麽說起有些心疼呢?阿兵依然沒過來,再捋捋,不行,還是沒看到,又捋捋。
王妃笑了。
“大個子,你怎麽老捋頭發啊,沒洗澡,有跳蚤?”
“你倆等等,我過去喊。哎,莫動,就站在這兒行了。”“阿兵”,阿兵沒回答,而是憤怒的看著吳剛。吳剛怔怔:“阿兵,你怎麽啦?”
一眼瞟到站在他後麵的二個半大小子,頓覺不對:“阿兵!”
說時遲,那時快,阿兵向前一撲,同時大喊一聲:“打啦,搶劫啦!”
吳剛把阿兵往自己身後一推,一眼瞧到二個混混手中雪亮的滿尺刀尖。原來,為了今晚的阿兵,照例穿上自己那一套廣東行頭,且一直在樹蔭下麵鬼鬼祟祟的,很快就被二個小混混盯上了。
二個家夥暗地時咕嘟一番,一前一後的走了上去。
要接近時,一人裝作不注意踩了阿兵一腳。
阿兵自然啦啦啦的,混混聽在耳中,看在眼裏,喜在心頭,不動聲色的慢慢逼近他,爾後刀尖一抵背:“識相點,跟我們走。”
阿兵豈是無名小輩?
緊急之下,不亢不卑,不急不燥,就這麽若無其事站著。
當然,正如他所料,行人來來往往,對方也不敢公開硬來,雙方就這麽不動聲色的較量著。吳剛瞬時就明白過來,不禁大怒。
“光天化日之下搶劫,活得不耐煩啦?”
雙手朝後一推阿兵。
“過去,王妃等著呢。”“搶劫啦!警察啦?快叫警察啦!”阿兵揮臂大叫,驚得行人紛紛躲避。不過,因為他一口的啦啦,加之奇裝異服,大家根本不知道他在亂叫什麽?隻是當作瘋子一般瞧著走。
吳剛眼裏瞟著刀尖,用腳將他一掃。
“莫叫了,過去吧。”
然後,威風凜凜的迎著混混走上二步:“一起上,還是單挑?”,一個大個子丌然站在自己麵前,二混混早慌了神,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吳剛手起腳踢,一個小子一揚手,嗷的聲趴下;另一個則撲嗤地飛了出去……
過了公路,阿兵王妃和女伴三人,正望著他笑。
王妃問:“大個子,你會武功?怎麽一眨眼二人就飛了出去?”
女伴捂著自己的臉蛋,一個勁兒的跺腳:“好棒好棒,好像是《神秘的大佛》裏麵的武功。”“還有《508疑案》和《特高課在行動》呢,都是這樣的武功。”
王妃興奮的鼓鼓掌,撒嬌般看著阿兵。
“阿兵,你這個朋友,好好厲害喲。”
“那當然啦,濕濕碎啦,走啦走啦!”阿兵高興點點頭,指著遠處大轉盤說:“電車來啦,電車來啦,走啦走啦!”帶著二女孩兒就走。
走幾步回頭對跟在後麵的吳剛搖搖手。
“你不去啦,不去啦,回家去啦。”
吳剛就停下,叉起了腰:怎麽,事先沒說我不去啦?這個阿兵,人到手,就想摔了我?我這不真是成了電燈泡和打醬油的?
可畢竟不好再跟著去了。
吳剛悻悻的瞅著阿兵帶著二個女孩兒,跨上了電車。
好半天,吳剛無精打采的轉過身。今晚到哪?老婆還沒回來,十三平方空寂得可怕;跳舞?想起那一元的門票,又有些舍不得;再說,已欠了人家二塊錢啦。
一個人影攔在麵前。
“壞事做多了,走路都在算計?”
吳剛嚇得一楞:“張羅,怎麽是你?”,張羅臉色鐵青,仿佛還帶著淚痕:“今天我終於明白了,你有多壞?和阿兵摟摟抱抱亂搞,還給他介紹年輕女孩兒。吳剛,你就等著倒大黴吧。”
吳剛再也忍不住了,一耳光煽過去。
“去你媽的,你憑什麽教訓我?我受夠了!”
可他的胳膊卻給人用力拉住:“你幹什麽,當街打人,還是個年輕女孩兒?”,吳剛又一楞,居然是王貞。
王貞憤憤的瞧著露水小情人,又看看張羅。
“這麽一個大男人,打女孩兒,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