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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不亂了套

  還沒進院壩子,就聽見嘩嘩嘩的攪拌機轉動聲。


  一溜臨時搭建的工棚前,燈火通明。


  一架巨大的攪拌機,亢奮的歡叫著;往來穿梭的身影,被高高挑起的工燈,照射得曲曲彎彎,時長時短。樓房正在磚地基呢。


  “英雄,回來啦?”


  是吳剛。


  這廝套著肥大的短褲,赤著上身,白膩膩的肉身格外醒目,見水剛慢騰騰走過來,便一伸手擋住了他:“又到哪兒講演了來?”


  “紐約,聯合國。”


  水剛淡淡擰起眉,探頭瞧瞧一個個大洞。


  “好快,前二天才看見在挖呢。”“趕工期喲。”冷剛也湊了過來:“施工都是有預定工期,擔誤了要被罰款的。怪了,以前老是失眠,可現在聽著這嘩嘩嘩的,倒能夠很快入睡。”


  “這就是一種心理暗示了,你心裏念著房子房子,當然很快就睡著啦。”


  吳剛又開始了賣弄。


  “冷剛,你啃了四年書沒學過?”“糟糕,怎麽巡夜的來了,還直盯著這邊瞧?”水剛提高嗓門兒:“三個人呢。”,大家扭頭望去。


  坡上的小路,果然有三個人影和一道雪亮的手電筒光,一晃一晃的移了過來。


  像想起什麽似的,吳剛一激靈,扭身朝走廊跑去。


  冷剛笑:“觸類旁通,吳大個嚇壞了。”“任悅在家,這廝晚上穿得周五正王的;換了拖鞋,還穿著襪子,好像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愛整潔規範?”


  水剛輕蔑的癟癟嘴巴。


  “整一個假麵人!”


  “少說二句,隔壁鄰居的。水剛,沒了舞會,這幾天閑著難受喲。”冷剛揉搓著自己手指。想想,又說:“還是要想辦法租場地,開舞會。要不,一個月幹巴巴的百多塊工資,越來越不夠用了。”


  “等幾天,找到合適的場地,我們又幹。”


  對冷剛那晚的表現很滿意的水剛,自信的回答。


  “反正人都是現成的,手藝在自己身上,隻要一招呼,大家聚在一起就行了。”說罷,又看看芳鄰:“冷剛,好樣的。看不出,麵對突然襲擊,你比吳大個強多啦。”


  話說麵對南霸天的逼問,水剛向著台上大吼一句:“樂隊,停下來。”一縱向,朝對手撲去。


  稱裏嘩啦的打鬥聲,樂隊立即停下來,兄弟姐妹們都知道出事了。


  說時遲,那時快,冷剛,姍姍和馬揚琴,幾乎同時大喊:“大家上啊!”一扭身,舉著椅子笛子和琴盒,跳了下來。


  也活該南霸天欠考慮。


  雖然早有預謀,可帶來的都是男生,而且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小混混和打手。


  可他忽略了一個最為簡單的格言,男不與女鬥!這些混混和打手雖然出手凶狠,以打鬥為樂,卻頗講義氣和規矩。


  這邊廂放倒了二門衛,還跳上去踩在其身上取樂兒。


  那邊廂突見二個女孩兒一個文弱書生,披頭散發咬牙切齒的掄著家夥撲來,大家全楞了。


  自古男不與女鬥,見了女人讓七分,今天倒與女人打將起來,傳出去豈不毀了咱一世英名?心想之下,就嘻嘻哈哈的東躲西藏。


  直氣得南霸天跺腳直喘。


  “媽的×,上啊,躲什麽躲,老子帶你們來是繞貓貓玩兒?”


  略一遲緩,姍姍的椅子,馬揚琴的的琴盒和冷剛的笛子,已砸在了混混們的身上。再看後麵,一片黑糊糊的人影,舉著各種家夥正呐喊著撲來,逐拉開架勢,抖擻精神應戰。


  到底都是老江湖,分秒間,衝在最前麵的姍姍馬揚琴和冷剛,被砸翻在地上。


  就在這時,嘩啦啦!一大群白警服紅領章從外麵撲了進來……


  事後才知道,當晚,吳剛正和王貞在場跳舞。二人親親熱熱,配合默契。一個高大瀟灑,一個苗條輕盈,很是出足了風頭。


  可後半場打鬥一起,臨場經驗豐富的王貞,就將吳剛一拉:“閃!”二人迅速脫離了舞場……


  想起當時大老劉說的:“把每個人的身份查清楚,有單位的通知單位”,水剛碰碰冷剛:“你沒什麽吧?”“沒事兒!”


  冷剛狡賴一笑,他明白水剛的意思。


  當時,白警服紅領章和鎮辦幹部一衝進來,冷剛就意識到今晚要倒大黴了。


  混亂中一麵從地上爬起來,一麵偷偷把衣兜裏相關紙片兒撕得粉碎扔掉,居然還沒忘記提醒姍姍和馬揚琴:“快把單位上的東西撒爛扔掉。”


  這樣,被勒令抱頭蹲在地上待查的冷剛們,幸運逃過一劫。


  當然,這主要是與公安突襲的主要目的有關。


  公安突然襲擊的宗旨是趁機解散舞場,否則,任誰也是躲不過去的。“哼哼,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吳大個嗬,麻煩。”水剛鄙視的癟癟嘴。


  冷剛見院壩口人影一閃,忙提醒道:“別說了,來啦。”


  當吳剛晃晃悠悠的走攏,二人差點失聲大笑。


  隻見這廝套了平時上班穿的長褲,上身披件男式夾克,雖然樣式新穎,在他胖大的身上,卻像件小兒衣服。整個人穿得不淪不類,像一個格守貞操的娘兒們。


  “這麽晚了,這麽熱,你發神經啊?”


  冷剛笑:“穿給誰看,巡邏的嗎?”


  水剛卻上來若有所思的捏捏他的夾克衫:“哪賣的,多少錢?”“英雄發癡了不是,一看到別人穿件好的新的,就想問個究竟?”


  吳剛輕蔑的朝水剛瞅瞅。


  “想照樣進貨,賺個狠錢兒?真是個跑單幹的。”“跑單幹的又怎麽了,不說?不說就算啦。”水剛有些火了,擰起眉頭:“問你是看得起你,哼,還芳鄰喲?”


  大約吳剛自己也覺得動不動就“跑單幹的”確實過火,就謙意的笑笑。


  “好好,莫生氣,大家都是同一戰壕裏的戰友,眼見得就要為住新房而共同奮鬥,和為貴和為貴喲。告訴你吧水剛,是一個朋友送的,不貴,也就170塊。不過呢,就是小得點,披起玩玩兒。”


  水剛咬了住自己的嘴唇皮兒。


  王貞,又是你?你媽的個死婆娘,走著瞧。


  看一陣澆水泥,三剛回了屋。吳剛看得高興,餘興未了,忽然提議:“反正老婆都不在,平時間咱們難得擠一塊兒吹吹。怎麽樣,想不想重溫美好的大學時代?”


  “好啊,重溫就重溫。”


  二剛頗感興趣,異口同聲。


  “上誰家?”,吳剛一拍胸口:“上吳府吧,誰讓咱最高最大呢?”,這樣,吳剛家那張1.8大床上,就橫七豎八的蹲了三口缸。


  吳剛習慣性的占據了大半個床榻。


  水剛和冷剛則抱著各自的腿腳,相對盤坐。


  吳剛提議關了燈,清亮的月光灑進來,一空星漢燦爛,橫切無涯,已是深夜12過啦。吳剛說:“雖然報上也登記啦,可報上的玩意兒信不得。水剛講講,你那英雄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水剛就有板有眼地一一道來。


  直聽得二剛嗤牙咧臉,感歎不已。


  “這天下的事,莫不真是前世注定,怎麽偏偏就是夢中情人親哥哥?”冷剛歎:“這下真正連在了一起,想跑也跑不了啦,鳴呼!”


  吳剛擊掌,仿佛比故事中的主人還要興奮。


  “是嗬,水剛,莫不真是你與夢中情人有緣,要不怎會這樣巧?”


  水剛則連連擺手,叫苦不迭,:“哪壺不開拎那壺,不說了不說了。”“爹亡媽散,那小女孩太可憐了!”冷剛搖頭:“水剛,你作孽啊,這可怎麽好?”


  吳剛卻很仗義同情的朝他翻翻白眼皮兒。


  “話不能這樣說,人家水剛也不是有意的。怎麽好?順其自然唄。”


  水剛靜靜的看看二剛,再揚頭瞧著窗外。沉默一會兒,吳剛一拍床頭:“我倒有個好辦法,水剛,反正你們還沒孩子,認個幹女兒算了。接到蓮花校來,資琴親自教書,你找錢養活她。也算是一舉二得。”


  冷剛搖頭。


  “胡扯,資琴同意嗎?一廂情願。哎吳大個,我發現你就是喜歡一廂情願,剛愎自用。”


  “哎哎冷詩人,我們說好的湊在一起重溫大學時代,你怎麽又開評啦?”吳剛笑嘻嘻的叩叩床頭。這當兒,水剛深深的歎口氣,眼睛在幽暗中一閃一閃。


  “冷詩人,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二猴子的?”


  冷剛用腳蹬蹬他。


  “誰?”“一個也是寫詩的,叫二猴子,關在沙河鎮派出所號房裏大半個月了。”二剛都支起了身子:“哦,犯了什麽罪?”


  水剛聳聳肩膀。


  “不知道!”


  “即便犯了什麽罪,也輪不到派出所一關就是大半個月,。他媽的,還有王法沒有啊?”冷剛憤怒的問:“不是還有刑法民法什麽法嗎?”


  吳剛則幸災樂禍的哼哼。


  “寫詩啊慷慨激昂啊,專政工具是泥巴做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冷詩人,我看你莫再無病呻吟了,要不,會倒大黴的。”


  果然,阿兵在商委大院關鍵時候的表現,取得了意料中的良好效果。


  其實,說到底,這就是工作經驗和人生處世的積累與提升。


  你想想,這麽便宜豐富且可一票多供的商品,怎能禁止得了老百姓的向往和關注?任你再是保密或守衛,還沒有不泄露的消息?

  要怪,就怪當初策劃時,應該找個嚴密的大房子擺攤。


  再給大院的每家家屬統計發票。


  可這樣一來,也就失去了擺攤的雙重意義。所以,這注定一開始就會出漏子的擺攤供應,其實也就是一種對現場領導者的實際考驗。


  對此,心知肚明的李書記和王局長,並未點破。


  而是像約好似的,借開會之機離開了。


  其實,知道自己親信能力要弱些的王局長,臨走時,還特地給予了暗示:“小凡,不管怎樣,滿足人民群眾的購物需要,是我們商業局應盡的責任,作為局業務科科長,你一定要把好這個關。”


  可憐的王局長也隻能如此。


  如果再明白說下去,豈不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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