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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擰著眉頭

  “哎,水剛水剛,怎麽偏偏大學不考,要幹這個呀?瞧你,字也寫錯了。”


  一伸手,捏著水剛的右手指,移動筆尖圈住了“泠”字。


  “你這段話的意思是提醒親人天氣冷了,注意防寒保暖。可這個字寫錯啦,多了一點。‘泠’與‘冷’區別,就在於這個左偏旁多一點少一點上。”


  說罷,看看,翻翻,筆尖又圈住了。


  “這句話,自抱自棄,其中的‘抱’,應是‘暴’。我不是曾經反複給你們講過嗎?這是最簡單卻最容易寫錯的字。還有這個字,”


  眾目睽睽之下,水剛的臉掛不住了,可也不好反駁。


  隻得朝等候的眾人歉意的笑笑:“請等等,這是我老師。”,老頭老太太們就一齊點頭:“沒事兒,沒事兒,多的都等過去啦,還怕再等等?”


  這麽一說,晏老師才醒悟的捂捂自己嘴巴。


  接著,鬆開了水剛的右手。


  “你忙,你忙吧。”“晏老師,你右臂上怎麽戴著白花?”,水剛早注意到她雖然邊說邊捏著自己右手改字,卻掩藏不了一臉的哀戚。


  “你還不知道?我哥上前天晚上,無緣無故的被歹徒打死啦,鳴!”


  “什麽?”


  水剛嚇一大跳,渾身一哆嗦:“為什麽,誰打的,就是上大雨那個晚上?”“就是呀,公安正在全城排查呢,鳴,哥哥是離了婚的,留下一個讀小學一年級的女兒,鳴,好慘喲!”


  汗珠從水剛額頭冒出。


  他直覺得耳朵一陣陣轟然,禁不住又問:“多大年齡,在什麽地方啊?”


  “鳴,比你,比你大幾歲吧;就在悅來鎮,悅來鎮化工廠外的灌木叢,鳴!”,聽說這就是公安局全市排查追凶的被害家屬,大家都同情的圍了上來。


  幾個婦女還陪著晏老師,一個勁的唏噓著掉眼淚。


  魏組長也站起走過來。


  “同誌,同誌,別哭了。公安局正在努力追查凶手,他跑不了的。你現在來郵局是?”“給我爸媽打電話,爸媽住在鄉下,還不知道呢?鳴!”


  魏組長就朝身後的長途電話櫃拍拍。


  “同誌同誌,進去快半個鍾頭了,打完沒有?”


  咣!又一把拉開玻璃門:“我說同誌,打完沒有?”,正靠著油綠色牆頭,左腳搭在右腳上,一臉幸福忘情說著的中年男人嚇一跳。


  他捂住話筒慌亂回頭。


  “哎,怎麽回事兒?”


  “大半個鍾了,打完沒有?”“不就是給錢嗎?早!等著。”中年男不屑瞟瞟她,伸手關門。不防魏組長將他一拉,居然將他拉了出來。


  又一把奪過其手中的話筒。


  “給錢又怎麽啦,搞清楚,這是公用電話,有本事自己回家安去。”


  然後頭一歪,對晏老師和藹可親的笑笑。


  “請進!”轉身關緊了門。晏老師走的時候,水剛正在忙忙碌碌。晏老師剛才的指錯和哽咽,讓他心裏亂蓬蓬的。


  要說水剛高中時的語文成績,在年級裏也排得上前二十名,可他沒想到自己也寫錯別字。


  實在的說,要不是恰逢晏老師指出,不然還得一直錯下去。


  天啊,這些老人可是拿了錢請自己代寫,自己還寫錯別字,就太對不起他們了。水剛歉意的偷偷瞟瞟大家,提醒自己一定加倍注意。


  這樣,速度就比平時慢了一些。


  然而,不管他怎樣集中精力,腦子裏卻總是轟鳴著晏老師的哽咽。


  水剛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失手打死的,竟然是晏老師的親哥哥。這真是一波未不,一波又起。“凶手!哥哥!哥哥!凶手!凶手!”


  啪!水剛撩下了筆。


  因為信箋上赫然寫著二個大字,“凶手!”


  他搖搖自己的腦袋瓜子,知道實在不能再寫下去了。“魏姐!”“哎,你的臉色怎麽這樣難看?”魏組長應聲擠過來,仍不忘回頭麽喝一聲:“下一個!”指指桌子的小紙牌,然後再回頭,扶住水剛:“感冒了?”


  水剛無力的點點頭。


  “渾身無力,頭重腳輕,我,我寫不下去了。”


  “那收了收了,即要工作,更要身體。瞧你病成這樣,哪能再寫啊?”說罷,轉向幾位候著的老人:“對不起了,老人家,小夥子病啦,請明下午再來行嗎?”


  老人們就紛紛揮揮手。


  “行行!你快扶小夥子進裏休息休息。”


  可魏組長卻犯難,水剛不是郵政所的正式職工,怎麽進辦公室休息呢?想想,就把桌子上的代字紙牌和信徒,墨水,鋼筆什麽的,往自己抽屜一放。


  “水剛,將就趴在這桌子睡睡,還有個把鍾頭就下班了。”


  出事後的這幾天,弦崩得太緊;一天又三段式的忙忙碌碌;加之剛才晏老師的哽咽對他刺激太大,水剛一挨桌麵,就真的睡了過去。


  盡管迷迷糊糊,惡夢不斷,但到底睡得很沉,直到魏組長把他連聲喊醒。


  依然和上次一樣,郵政局的其他人早走得精光。


  魏組長也換好了衣褲:“水剛,哎,小號手,睡醒了吧?夢中你一個勁兒咕嘟咕嚕著什麽?引得大家都好奇的直笑呢。”


  醒了,可是仍覺得周身無力,水剛木木的搖搖頭,站起來。


  “魏姐謝了,今晚你去吧?”


  “當然去!你瞧我這一天到晚呆坐著的,肚子上的肉都長鼓出來啦,不去還要得?”老舞客拎起小包:“水剛,能走嗎,真好啦?”


  “好了,沒事兒。”


  水剛擴擴胸,深深呼吸一大口:“年輕人嘛,睡一覺就恢複啦。”


  二人走出郵政局,在一邊等候的值班人員,如釋重負的緊巴巴關上了大門。外麵天光大亮,熱氣撲麵。馬路上,一輛電車拋了錨,長長的二列車身,死蛇一般扭曲橫著,堵住了一長列各式車輛。


  於是,喇叭聲,咒罵聲響個不停。


  “小號手,你們老師出差啦,所以你膽子也大啦。”


  “魏姐。”“那妞兒真是你以前的班主任?我看和你差不多大呢,能是你的老師?哄鬼吧。”“唉,魏姐,真是的,你怎麽不相信?”


  “喲,瞧你還挺冤枉的?你那班主任挺漂亮,沒準兒?哎,別以我不清楚,你們這些搞音樂的,都風流成性呢。”


  水剛隻得無可奈何的又搖搖頭。


  唉,要說你也猜準了一大半。


  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啦。高中時代,夢中情人,都過去啦都過去啦。我現在成了打死她親哥哥的凶手?哈,天意啊!

  “水剛,魏姐我認識你多久啦?”


  人行道上的一大抹濃蔭,讓她停住了腳步。


  “我們還合得來吧?”,水剛也停下,抹抹臉上的虛汗:“差不多半年多了吧,當然合得來,你幫我招呼了好多的舞客,這個我心裏有數。”


  “那你聽姐一句話,如果不慎做錯了什麽,自首是唯一出路。”


  “什麽意思?”


  “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魏組長朝他笑笑,看著高遠的天空:“你是聰明人,即然已經錯了,就不要再幹糊塗事,亡羊補牢還來得及。”


  “你知道個什麽?”


  水剛突然咆哮如雷,好像憋悶了幾天的鳥氣,終於找到了發泄口一樣。


  “我為什麽要自首?真是他媽的狗咬耗子,多管閑事。”吼罷,一跺腳,氣衝衝的跑了。六點半,水剛準時到達防空洞。


  門衛見他臉色不好,關心的問:“水哥,和嫂子吵了嘴?”


  水剛搖搖頭,擠出一個跟哭差不多的笑臉。


  “估計今晚比昨晚如何?”“可能人還要多些。”小夥子得意的晃晃雙腿:“那個魏姐兒可真夠義氣,從‘南霸天’的場子裏,挖了二十幾個舞客過來。”


  “真的,難怪昨晚的門票衝破了三百?”


  “水哥,這裏麵還有我的功勞呢。”


  又一個門衛興衝衝的湊過來:“那個蘇大哥答應了我的,今晚從‘鑽山鴿子’場裏,帶十個舞客過來。”


  水剛大喜,一掌拍向他肩頭。


  “都是有功之臣,水剛我忘不了你們。”,二門衛卻相對看看,後來的那個有些吞吞吐吐的:“水哥,我看,是不是?”


  “說!咱哥兒們一向直來直去,說!”


  水剛不以為然,而是不時瞟瞟陸陸續續進來的舞客,他擔心著魏姐生氣拂袖而去呢。


  “這挖人呢,看似簡單,可暗地裏要費多大的勁兒才行,所以,我們想”“明白了!”水剛又拍拍他肩頭:“這個問題我早想過,散場後留下來大家好好聊聊。”


  “謝謝水哥!”


  水剛還沒走攏台邊,後麵就傳來熟悉的嗓音。


  “請進,大家統統請進,對!一樣一樣,一塊錢一張票,今晚我請客,明晚呢,”“明晚我們就自己買,哪能天天讓你請嗬。”


  水剛回頭看。


  魏組長站在洞口,一手撩著布簾子,主人一樣招呼著;洞口就一暗一暗的,一個個舞客魚貫而入……


  “水剛!”


  “到啦?欣組長不在,睡得好吧,怎麽眼皮發青?哎冷剛,你小子昨晚偷窺了來?”


  “莫亂說,我可是正經人!笛膜,笛膜好像沒有啦。”“唉,你可真是白手找錢啊,笛子我天天幫你拎,現在連笛膜沒有了,也找我叫苦,自己去買呢。”


  “水剛,這邊來。”


  “水剛過來一下。”


  “水剛,怎麽我的鬆香不見啦?我擦拭後,一般都是放在琴盒裏側的。”……六點五十五分,一闕電影《戴手銬的旅客》的插曲悠然響起,讓喧嘩的舞客們都安靜下來。


  “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路漫漫,霧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曲而終,剛好七點正。


  隨著水剛小號高吭的一鳴,舞會正式開始。


  因為領奏,水剛不時站起來瞟瞟台下。但見人頭蠕動,秩序井然,龐大的舞池裏,擠滿忘情的舞客,同時也顯得有些擁擠。


  再瞅舞池外的過道和休息位,竟也站滿了人。


  一個個笑逐顏開的瞧著,也有人擰著眉頭,好像很為舞池裝不下這麽多人而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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