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特大號的
“讓你見笑,跳舞還做生意。可我不比你拿鐵飯碗,上下班是沒有時間的,得抓緊一切機會生存。”
她瞟瞟人頭湧動的舞池,伸出雙手:“跳吧,《盧山戀》的音樂,我最喜歡的電影插曲。郭凱敏和張渝,一對金童玉女呢。”
吳剛就挽住了她的手腰,滑進了舞池。
要說吳剛本來就不算笨,又加之約定了王妃,心情舒暢,愉悅輕鬆。
結果這一曲下來,熟練有餘,舞姿輕盈,跳得如癡如醉。王貞有些驚奇的捏捏他的手:“哎,看不出來,跳得還可以嘛。可怎麽剛才像木頭一樣,硬邦邦的?”
吳剛踩著節拍進左一轉,進三步,然後再向右一旋,退三步,信口開河。
“你以為我真不會啊?這跳舞也像看電影,高潮總是留在後麵呢。”
王貞就輕輕掇掇他,低笑道:“鬼著呢,哎小吳,快30了吧?再不鍛煉鍛煉,就要真正成個大胖子啦。這男人也和女人一樣,要保持身體的均勻,才對自己的健康有益。”
吳剛慢吞吞的走著步子。
“怪了,剛才那個王妃說跳舞是鍛煉身體。你現在也說是鍛煉身體。怎麽你們女人這麽喜歡鍛煉身體,難道女人跳舞就是為了鍛煉身體啊?”
“跳舞不是為了鍛煉身體,那你認為是什麽?”
王貞又掇掇他,眼睛閃閃發光。
“男女有別,男人對跳舞是怎麽想的?”“王大姐,你是要我直說還是隱喻?”吳剛心一動,惡作劇的歪著腦袋瓜子斜瞅著她:“真想聽?”
“把‘大’字去掉,叫我王姐就是了。”
王貞淡淡回答。
“男女有別,思維不一樣,答案也不同,說吧。”“是想豔遇!”吳剛脫口而出,然後瞧瞧對方的神情。見王貞似乎並無太反感,才接著說下去。
“先恕小弟無罪!男女有別,確實不一樣。你想嗬,天天麵對看慣了的老婆,連背上有幾顆痣都清楚,好沒意思啊。”
“?”
“不過我事先申明,雖然我看慣了自己的老婆,卻沒有紅杏出牆之心。如果不是她出差去了,今天我還不在這兒呢。”
“哦,當老師也要出差?”王貞捏捏他手背,示意左轉,然後問:“你說她是什麽教學組的,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還有時間出差?”
“忙忙碌碌就是為了出差啊,全國性的觀摩交流學習會喲,市裏,不,全省就蓮花校派了小教組參加,機會難得呢。”
吳剛驕傲挺起了胸膛,仿佛自己正在領獎台上。
“你不懂的!掌聲雷動,鮮花如潮,中央領導接見,握手鼓勵,人生當如此,無美酒也沉醉!”……
好半天,王貞突然問:“那你平時一定十分寂寞,老實告訴我,你幸福嗎?”
吳剛訝然。然後是沉默。
“有人以甘做幕後英雄,默默支持與付出為樂;有人則以相互依存,相互支持,共同成功而自驕;還有人,以個人的努力奮鬥最大化,達到人生輝煌的頂點為榮。”
王貞打破寂寥,輕柔的推推他。
“你願意是哪種?”
吳剛搖搖頭。說實話,他覺得王貞的這些提問,早已超出了自己的理解和承受。吳剛對此的理解與此說是渾渾噩噩,不如說是從來就沒有認直想過。
大學教室裏坐了一年半。
因覺得實在索然無味,或者說是智力有限實在跟不上,自己就跑了出來的吳剛,頂替在區食品公司當小幹部的老爸,捧上了鐵飯碗。
而且還靠著自己高中畢業和大學1年半的學習經曆,名正言順的坐進了辦公室。
自此,覺得自己一帆風順,正在朝著區商業局正式幹部目標前進的吳剛,根本就覺得王貞問得奇怪。
再則,到這兒跳舞原本就是為了放鬆減壓,誰還有興趣去聽這些屁話兒?他有些不耐煩的用鼻孔哼哼:“隨便!現在是什麽曲子啊,怪好聽的。”
王貞有些失望的輕輕搖搖頭。
隨著吳剛邊跳邊聆聽。
“《鹿鳴翠穀》的插曲嘛,這部電影去年剛上演的,我喜歡。”“剛才是《舞戀》,現在又是《鹿鳴翠穀》,哎王姐,看來你特別喜歡看電影啊。哪來那麽多的時間和錢?”
王貞輕輕搖頭,喟然長歎。
“你不懂的!人生如夢,理想如虹,現實如網啊。我們生活在一個殘酷荒漠的時代,在這個時代,有人痛苦,有人高興,更多的人渾渾噩噩。
隻有從電影虛構的情節,唯美的畫麵和如水的音樂裏,才能讓人忘卻痛苦和煩惱,從而感到活著的意義和生存的價值。”
吳剛嚇得一把抓緊了她。
“什麽,王姐,你說什麽,這個時代不好麽?全黨工作重心轉到經濟建設上,在本世紀未實現四個現”
“行啦行啦。”
王貞緊捏捏他的右手,苦笑笑。
“看我說到哪兒去了?對了,《鹿鳴翠穀》插曲很好聽,你哼得來嗎?”“我不行。”吳剛也苦笑笑:“整天忙天革命工作,很少看電影的。”
“那好,我哼給你聽聽。”
於是,隨著舒緩的音樂,王貞低哼起。
“清清天池水/巍巍長白山/烽火中誕生的新一代/戰鬥在壺口邊./大地鋪青草/山間流清泉/幸福中成長的新一代/莫忘那泉水甜/”……
啪啪!傳來二聲清脆的聲響,舞場一則突然喧嘩起來。
緊接著,一個姑娘捂著自己的臉蛋,披頭散發的匆忙跑過。
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一個年輕的男士身上,隻見他瞠目結舌,尷尬萬分,臉頰上有二個鮮紅的耳光印……
舞會散場時,吳剛伸起頸脖子東張西望。
王貞直笑。
“別找啦,人家王妃早走了。王妃嘛,當然得如仙女下凡,來去渺然,豈容得凡夫俗子久久觀賞?再說,人家不是答應了你,你那一千塊人民幣的賞金,馬上就要到手了嗎?”
吳剛驚得直眨眼。
“什麽什麽,你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王貞一捋鬢發,緊緊夾克衫:“走吧,人都快走完啦。”帶頭朝外走去。吳剛朝台上看看,樂隊正在鬧哄哄的收拾著,剛好水剛也正站起來往場中瞧。
吳剛就指指門外,表示自己先走了。
水剛點點頭,拍拍泠剛的肩膀。冷剛也站起來,朝吳剛搖搖手,再坐下收拾。
踩著滿地落葉,一個人走過曲徑通幽,聽著蟈蟈在草叢中鳴叫,吳剛突然感到一陣孤獨和寂寞。抬頭看看夜空,月華如水,繁星似眼,有風撫過,帶來秋天的清涼。
想想任悅此刻正在北京,十三平方第一次顯得那麽的空曠和冷清,吳剛就有了不想回家的心思。
慢騰騰挪到了大鐵門,他一眼就看見濃鬱的夜幕中,王貞靜靜而立,宛若一朵淩風吐蕊的夜來香。
“王姐,怎麽還沒走?”
“沒瞧這夜黑的?”
“我送你。”吳剛想也不想,一拍胸膛:“走吧,我就是你的保鏢。”“你不怕嗎?”王貞突然拋過來一句:“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怕什麽?再說,你那麽勇敢瀟灑,還怕別人嚼舌?走吧!”
吳剛豪氣的雙手一抱:“遠不遠?”“不太遠,也就十幾分鍾吧。”
王貞的家,座落在一片平房中間。門前一排齊腰高的冬青,翠綠茂密,冬青之中,是蛋青色小方磚鑲嵌的路麵,長約五六米,一直通向大木門。
開門進去,是時下常見的大間房。
靠後處用素花布簾一拉,把寬約三十個平方房間,隔成了二半。
屋裏陳設普通,整潔十淨,散發著濃鬱的女性氣息。唯一讓吳剛意外的是,在雙人床的床榻上,放著一台他從沒看到過的台式機器。
王貞進去後,隨手一脫,脫了男式夾克衫。
在明亮的燈光中,人更顯得苗條年輕。
她拿起杯子衝了二杯牛奶,這才發現吳剛還一直站在門口,便笑:“怕我吃了你,進來啊,進來坐坐。”
吳剛有些猶豫不決,探頭探腦的瞅瞅。
“你,你一個人住?”
王貞遞一杯給他,自己一仰脖,咕嘟咕嚕就是一大口,在嘴巴裏涮涮,再用力吞下,一展脖子:“當然!”“那,那?”
“哦,他早就走了啦,離了,走了,就這樣。”
王貞平淡的解釋,手揮揮。
“怎麽,這很可怕,讓你感到驚奇?”,吳剛吭吭哧哧的,未可置否。喝了牛奶,二人坐在床沿上又聊了會兒,吳剛就打算告辭。
王貞也沒說留他,站起來抓起罩衣。
“我送送你。”
二人就朝門口走。快到門口時,王貞一步搶上卻關上了大門……一切都發生得那麽突然幸福,那麽有預謀策劃,又那麽充填了潛意識的渴盼。
兩具滾燙火熱的軀體,如饑如渴的絞扭在一起,久久不能分開……
淩晨五點,夢中的吳剛被輕輕推醒。
睜開眼睛,他看見王貞披著罩衣,母親般慈祥的打量著自己:“你該回家啦,乖,起來吧,穿上衣褲。”說著,把他的衣褲遞了過來。
吳剛則像在十三平方一樣,慢騰騰的翻身爬起來坐著,雙手揉揉眼睛,再甜甜的打個嗬欠。
然後,閉著眼睛抓過衣服就往腳上套。
蹬了幾下,始覺不對,扔開;再摸索著抓過褲子,雙腳一伸,屁股一撅,落到地上,又甜甜打個嗬欠。整個過程中,吳剛始終閉著眼睛。
王貞則隻是無聲的瞧著,像座雕像。
穿戴好了的吳剛,這才睜開了眼睛。
看看自己的腕表,咕嘟咕嚕:“才五點呢,天都沒亮。”,王貞站起來,幫他上下拉拉,又拿起梳子替他梳梳,軟聲款語說:“該回家啦,不要太貪玩兒。你已經27啦,不小啦,是男子漢啦。回去吧。記住,我這兒非請莫入,忘掉最好,明白嗎?”
吳剛看她一眼,憋出一句。
“你那男式夾克衫真好看,可惜我穿不得。”
“誰讓你這麽高啊?要穿,得特大號的。不過,拿一件去試試,披著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