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片零亂
結果雙方殺傷無數,遍地血流。
終被聞訊趕到的白警服紅領章們驅散,當場抓了好幾個凶手。這場鬥毆幸好還沒死人,可影響很壞,據說還被上報到了中央公安部。
至於為爭舞客,小打小鬧的就太多了,數不勝數。
水剛這個樂隊,是他當初一手搞起來的。
按照舞場不成文的規則,樂隊頭兒,對外號稱“領隊”,實際上就是樂隊和整個舞場的領導者,也就是後幾年興起的時髦詞兒“老板”。
負有一切對內樂隊成員召集,門票經營與分配;對外租用場地,聯係舞客和處理相著事務等責任。
水剛也確為這個所謂的“領隊”,費了不少心血,才有了現在這麽一個比較安定和穩固的掙錢局麵。
可是,僅僅自已離開一天,就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伴奏問題。
這自然讓水剛後悔不迭,氣憤難平。
“唉,我本是不願意去的,實在是我高中時的班主任,一再強烈要求,實在是拗不過,才答應了一次。”水剛捏捏挎包,那銅鎮紙條兒,實在是有點重呢。
“魏姐,多謝你的幫忙招呼。我馬上回去給大家講講,整頓整頓。一定不會再讓舞客們失望。”
“我個人無所謂,到哪兒也是買票跳舞。不過說真的水剛,我倒是一直想提個建議。”
魏組長認真的看著小號手,忽然望望四周,居然發現同事們早已走光,這才拎起小提包:“走吧,邊走邊說。我看你也沒得時間回家吃飯了,幹脆咱們找家小飯館隨便吃點就是。”
“好的,我掏錢。”
水剛笑嘻嘻的望望她,誠心誠意的說:“為了你一貫的幫忙支持!”
“屁大點也知道耍嘴皮兒?”魏組長矜持的笑罵著,一撩頭發,香波湧動:“水剛你呀,給姐說實話,騙了多少小姑娘?”
“活天冤枉!都是人家騙我啊!”
水剛發現換了衣裙的她,竟然年輕了好幾歲,平添了好幾分魄力。
“你看小弟我這模樣,誰能受得了我的騙。所以,我以後生個兒子名字要叫“好帥”,那別人看到我就會說:‘好帥的爸爸’。”
“‘好帥的爸爸’。還‘好帥的媽媽’呢?”
魏組長被逗樂了,哈哈大笑:“少玩嘴皮兒,水剛你啊,別以為老姐我不知道,情種啊,一會兒姍姍,一會兒班主任,還有什麽?”
笑罷,看看水剛,歎口氣。
“老羅,要是我再年輕十歲,水剛,我一定把你弄到手。不過,我真是要提個建議了。”
“魏姐,你現在不就才三十歲嗎?成熟風範啊!”水剛高興的恭維著:“現在這些黃毛丫頭,哪個有你懂事明理兒喲?”
“唉,你不懂,女人隻要年輕,懂不懂事兒,明不明道理無所謂的。對了,你那個樂隊不能再這樣鬆鬆垮垮,一天也離不得啦。
你看看我們郵政所,各個部門,各負其責,誰誰違背了規定,就會挨批評,寫檢討,扣工資金;重者,甚至給予除名。我就常想,這一套為什麽不能適用於你那樂隊?”
“哦,你是這樣認為?”水剛站住了,他想起王貞的勸告。二個同齡女人的想法,竟然不謀而合,也許,確是可以如此吧?
吳剛跟著嘎小子到了李書記家,見到了被自已撞傷的老太太。
意外得知這個看似貌不驚人的平凡老太太,竟然是離休的原省公安廳廳長,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
倒是離休的前廳長,安慰他說自己不要緊,並堅決要他把拎進門的東西,重新拎出去。
看看時間不早了,吳剛便以“愛人等著”為由起身告辭。老太太也不強留,讓小保姆送他出去。
小保姆打開門,恰巧一個女孩兒正推門進來。
吳剛見了,吃驚的問:“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女孩兒進門屈起一隻腳換鞋,淡淡的反問:“見了我就要走?吳剛,你是害怕我呢還是尊敬我?”
吳剛尷尬的笑笑:“張羅,我真不知道會是你。這麽說,李書記是你的”
“姨父!還想問什麽?”
張羅換了鞋,把肩上的小包遞給小保姆,扭頭瞧著同事:“阿兵不是讓你到副食去了,怎麽在我奶奶這兒?”
“是去了一趟,路上遇到省隊摔跤手,就跟上這兒來啦。”
“真去了一趟?”張羅似笑非笑。
“就算你和阿兵配合得天衣無縫,就真以為別人瞧不出破綻?哼呀吳剛啊,撒謊像喝水,道法深邃呢。這兒你不該來嗎?告訴你,你吳大個早該來了,哼哼!”
吳剛咕嘟咕嚕著什麽,不敢看張羅的眼睛,轉身狼狽的下了樓。
大院裏一片絢爛。
整潔的路麵上,二隻小狗在悠閑的相互撲咬,一個小男孩兒,晃蕩著胖乎乎的雙的,嘎嘎笑著,搖搖晃晃的迎麵走來。
後麵跟著個一手拎菜一手拎奶的老頭兒,直著嗓門兒叫:“慢點慢點,和你爸爸一個樣,還沒學會爬,就想走。”
天邊,鋪著一大片火燒雲。
吳剛瞧瞧自己,周身繽紛,拎著的一大袋東西,猶如拎著一大兜彩霞。
現在麻煩了,這一大兜怎麽辦?花掉了寶貴的10塊錢,拎回校給老婆補身子?沒有必要呢。任悅還年輕,雖說這一段時間工作緊張一點,可睡一晚上就恢複了。
記得哪本書上說過,年輕時全靠身體機能的自身營養,補品無濟於事。
再說,任悅本來也喜清淡,好像水果奶粉什麽的很少買過。
記得好幾次,家長帶著孩子到家拜訪。
拎來的水果奶粉,任悅鼻孔哼哼,不屑的將它扔到一邊。
當然。最後還是把它們一點一點的消滅了。可消滅得慢騰騰的,跨度極長,以致水果爛眼,奶粉板結。
眼看就要掠過小賣店,吳剛一拐彎,徑直走了進去。
“同誌,我剛才在這兒買的。”他找到了秤砣的那個中年婦女:“請問,”
“請說!”婦女笑嘻嘻的,態度熱情:“年輕人,我能幫你什麽?”“能不能退掉?”吳剛輕輕的問,又補上一句子“主要是買重複了。”
婦女笑容不減,可搖頭。
“沒聽說過!年輕人,你剛才不是和李書記那小子一起來的嗎,難道李逵也買了?”
吳剛的臉一下紅了,支吾著:“我不知道,算啦,不退算啦。”“請慢走!”中年婦女熱情不減,笑容可掬。
吳剛出了小賣店,盡量讓自己走得鎮靜。
可他感覺得到,營業員的眼光像枚鐵釘,一直牢牢盯在自己背上。
想著,吳剛回頭,小賣店沐浴在一片絢爛中,宛若一朵盛開的花蕊;隻是,裏麵有些幽暗而無法看清。
下了電車,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轉盤左側斑馬線旁,行人如過河之鯽,潮起彼伏,熱鬧異常。
身影就那麽玉樹臨風的在其中閃爍。正巧,斑馬線是吳剛回校的必經之道。慢慢騰騰過了斑馬線,吳剛佯裝換手站下,斜身瞟瞟,有些吃驚。
“是你啊,前天怎麽也不打個招呼就溜啦?”
王貞見是吳剛,微微一笑:“你忙著麽,打擾你沒有禮貌麽。才下斑?啊哈,給誰拎了這麽一大兜,自己買的?”
“給你拎的啊,沒看出來?”
吳剛掏出個蘋果遞過她:“局裏發的,每周發一次。”
“好單位喲,這一兜得多少線?等於變相補助哦。”說著,王貞迎向行人,挺挺自已身子,撩撩身上的衣服。
然後轉過身,對著他:“別假心假意的了,即然是給我拎的,怎麽不削皮給我遞到嘴巴上?小朋友,回家吧。”
吳剛這才注意到,王貞穿著件男式夾克衫,顯得格外精神。
二個年輕人湊了過來:“姐兒,好精神喲,多少錢?”
“140!”“140二件?”“小朋友,回家吧,免得回家晚了媽媽嘮叨。”,年輕人就拈起衣麵看看,又撩開瞅瞅襯裏,舉起一根指頭:“姐兒,老顧客了,一口價,一件100。”
王貞依然笑嘻嘻的:“老顧客更不能讓我虧本錢啊,實說吧,這是廣東最新款式,韓國貨,十年不會過時,進都進成120,再怎麽著也得讓姐兒吃飯嗬,小朋友,對吧?”
“加一張!”
“不,加三張,我讓你一張,算是照顧老顧客。”
年輕人相互咕嘟咕嚕,便摸出了錢。王貞收好錢,一扭身脫下二件遞給去,雙手輕輕一撣再一抖,夾克衫發出了悅耳的聲響:“防水麵料,綢紡襯裏,接著。”
接了夾克衫的年輕人,就地一脫外衣,抓起男式夾克衫瀟灑的一撩,穿在了身上。
然後一彈指頭,砰!“姐兒,謝了。”,二人走遠了,吳剛還眼睜睜的瞧著,嘴巴張成O型:“130買件衣服?現在這些年輕人喲。”
王貞笑:“人家是年輕人,你是老頭兒?蘋果呢?”
“哦在這兒。”
吳剛把蘋果塞過去,瞧著她:“怎麽又是男式夾克衫,你穿了幾件哦?”“5件!”王貞一件件撩給他看:“還剩三件呢,怎麽樣,來不來一件?老朋友,八折優惠。”
吳剛直搖手。
“算啦算啦,我穿不起。一個月工資就買件衣服,把嘴巴縫起?”
“我看你也買不起,小朋友,回家吧,免得老婆罵人。”王貞把蘋果握在手裏瞧瞧,忽然問:“今晚上去不去?”
“今晚不去,事兒特多,沒興趣。”
吳剛老老實實回答,走幾步,又回身:“噢,原來你是跑單幹的,我還以為”
“以為是書香門第的淑女?”王貞幽幽的笑著,又接上一句:“明晚上你來,我淑女給你看看。”“再說吧,哎,如果要去,到哪兒找你?”
王貞早迎著行人挺起了身子。
不過,仍不忘摔下一句:“這兒呢!”
回到十三平方,照例是房門緊鎖,冷鍋冷灶。探頭瞧瞧左右隔壁,也是如此。
看來,冷剛水剛這二小子一準和前晚一樣,正在防空洞裏調音聊天,準備著舞會的伴奏呢。開了門,一片零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