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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罵罵咧咧

  今天意外碰到晏老師,即答應了她,再怎麽也得去;還有,那郵局的代寫,也答應了人家的。上午上街擠眉弄眼,下午到郵局代寫,晚上伴奏,哎呀,這不就沒時間了嗎?


  哪還能教晏老師們跳舞?

  再說,我自已到現在還是隻說不練,從沒下過場呢。


  想著想著,水剛站起來,匆匆弄好飯,放在鍋裏用水冰著,拎起號盒就走。他想得馬上到姍姍家去一趟,不然這教舞怎麽辦?

  姍姍家在悅來鎮南,離這兒要坐大半個鍾頭的電車。


  對了,事先沒通知,也不知人家在不在?

  不過還好,當水剛汗流夾背的趕到後,姍姍正在家裏練二胡。姍姍在悅來鎮上的一家化工廠當檢驗員,習慣伺候試驗瓶和調合劑的雙手,卻喜歡拉著二胡想入非非。


  圈內的人都知道,姍姍的老爸,是本市京劇團的京二胡演奏員。


  老爸的一手京二胡,拉得神出鬼沒,直拉出天大的榮譽和燦若繁星的徒弟。


  可是,在那些瘋狂歲月中,“受到中國最大修正主義頭子的接見”和“孔子門徒三千,特務反革命份子過半。”的二頂嚇下大帽,往他腦袋上一扣,直壓得京二胡大師身敗名裂,跳樓仙逝了之。


  “姍姍!”


  “水剛,你怎麽來了?”


  姍姍閉開眼,停了弓,一張俊俏的臉蛋上,滿是秦磚漢瓦,唐詩宋詞:“出了什麽事兒?”,水剛咧咧嘴。


  伴奏的兄弟姐妹們見了麵,都愛把這句話掛在嘴上。


  好像大家真是在幹什麽危害國家的罪惡勾當似的?


  “能出什麽事兒?隻是想看看你,想你了喲。”“想我,不怕你老婆罰你跪床榻?”姍姍左手指扣在弦上,沒有鬆開的意思:“勞駕,正練琴呢,有事說事兒。”


  水剛放下號盒,環顧四下道:“你老媽不在?”


  “怪了,又是想我,又是賊眉鼠眼的,你到底想幹什麽?”


  姍姍笑了,右手抖抖,胡弦吱吱叫二聲:“快說,快說!”,水剛就把自已來的目的,說了一遍。姍姍聽了,大笑。


  姍姍右手抖動馬尾弓,胡弦便吱吱的笑道:“哈哈,哈哈!”


  “遇到了夢中情人啊,你高興忘情啊!有本事兒自個兒去教吧,要本小姐教,可是要收費的喲。”


  水剛知她是說笑。外表恬靜的姍姍,在這一幫樂隊的兄弟姐妹中,是最慷慨和富裕的。


  姍姍出手大方,常有驚人之舉。


  所以,兄弟姐妹們都暗自猜測,姍姍的老爸,不知給她留下了多少遺產?到自已實在沒錢活不下時,就找姍姍借。


  以致於弄得水剛也替她擔心,曾私下勸過她收斂一點。


  可姍姍卻回答:“錢財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活著能夠快樂,才是人生最緊要的,我早看淡啦。”


  “收費?好啊,開個價。”


  水剛一屁股坐在她對麵,撥弄著自已的頭發。


  “姍姍,你知道我這個人聰明能幹,什麽事情一學就會。不會擔誤你過多練琴的,現在,”他抬腕瞧瞧自已的“上海牌”:“快五點了,請吧。”


  他一步蹦到了屋中央。


  緊跟著右手在空中一劃,瀟灑的彎下腰:“姍姍,請!”


  請字還沒斷音,水剛的眼睛忽然不動了,他感到背後有人。驟然轉身,一個高大的小夥子笑微微的站在自已身後:“您好!”


  對方伸出右手。


  “我是姍姍的男朋友,葉脈。您好!”


  水剛楞楞:“你好,我是水剛。”“水剛?哦,如雷貫耳。聽姍姍講過,您的一手小號吹得精妙極啦,要是到了港澳,可以賺大錢的。”


  一問一答間,水剛習慣性的早把他打量了一遍。


  葉脈身著質地優良的衣裝,儀表堂堂,舉止端莊。


  看得出,是那種生活在優裕世家和良好教育中的富家子弟。水剛轉向姍姍,姍姍卻放下二胡站了起來:“好吧,我就教教你吧。”


  一麵對葉脈說:“回房吧,沒你的事兒。”


  葉脈就禮貌的朝水剛點點頭,進了裏屋。


  姍姍拿起桌子的錄放機,放上卡帶。慌得水剛叫:“慢點慢點,讓我看看,哪來的?”,這是一台雙卡座機,流線型的銀色機身,黑色的喇叭筒,一通電源,花花綠綠的小燈串,就圍著機身攆,十分好看。


  水剛捧著嘖嘖稱讚,眼睛都綠好。


  “姍姍,哪來的?真有你的啊,多少錢?”


  姍姍卻輕蔑的癟癟嘴,搖搖頭,放進磁帶,在鑲著小紅點的開關上輕輕一點,舒緩的舞曲水一般流落。


  姍姍退後一步,舉起雙手,腳步輕輕踩著節奏。


  “來吧,對,就這樣,你的右手握住我左手,你的左手呢,輕輕搭在我腰間。注意,男人頭,女人腰,要輕輕的哦。注意了,一、二、三、開始,踩著節奏,節能感,對,就是這樣。”


  水剛確也聰明,幾曲下來,基本上就能對一般舞姿掌控自如了。


  一歇過去,看看時間不早了,水剛就停下來。


  “行了,我想哄哄那些中學老師是足夠的了。姍姍,走吧,帶上你的那個葉脈,咱們到外麵隨便吃點,時間快到了。”


  說著,水剛忽然苦起了臉。


  “瞧我這,六點半還得去接人,約好了的,請去救場的。”


  “我估計崔笛不會再來了,上次我聽他說過,正在湊錢,要到沿海地區去發展。”姍姍斷了錄放機電源,慢騰騰的取出卡帶。


  “所以說,水剛啊,我幾次勸你你不聽,你是男人,吹得一手好小號,應該走出去。退一步風景依舊,進一步天高地闊。”


  “謝謝鼓勵!姍姍,我不是不想出去,可我的家,你是知道的,這節骨眼兒上,怎麽離得開?”


  在整個樂隊裏,水剛算是和姍姍聊得最攏的一個,被其它樂手戲謔為“金童玉女,老牌夫妻。”。


  姍姍也確實這樣勸過水剛,可勸歸勸,卻並沒在水剛心裏激起一點浪花。這倒不是水剛不想往外跑,自初一起,瞅著偷偷往外跑的老爸,水剛就幻想著外麵的世界。


  在那些殘酷而困難的年代,是老爸冒著生命危險,忍饑受寒,從沿海地區弄回來內地根本見不著的衣物食品,養活了一家。


  水剛就滋生了跑出去的願望,


  可以說,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就是水剛不考大學的全部原因。


  可是,世事無常,事與願違。人生的生活軌道,並不沿著人的良好願望延伸。資琴,對,就是自小青梅竹馬的資琴,以她的美麗和溫柔牢牢的拉住了他。


  水剛有些苦澀的歎口氣:“走吧,時間不早了。”


  姍姍卻望望他,有些猶豫不決:“外麵不衛生,就在我這兒隨便吃點什麽吧。對了,我媽堡得有排骨湯,香噴噴的,真是很補人的。”


  水剛已經拎起了號盒,又替姍姍拎起二胡盒,塞給她/

  “留著你散了場回來享用吧,那味兒,酸不溜秋像沒放鹽,我吃不慣。”


  如此,姍姍就把二胡遞給水剛,自已進了裏屋。稍傾,一個挺富態的老太太和葉脈出來了。老太太笑盈盈的對水剛說:“小號手,就走?”


  “伯母!”水剛禮貌的直起身子,恭恭敬敬的問好:“身體還好?”


  “好好,硬朗著呢。”


  老太太笑眯眯的回答,白哲的臉龐上,露著少許的皺紋:“你爸媽好吧,還站街嗎?”“還站!”“就站!我就不相信這靠自己的勞動吃飯,惹了誰啦?


  看不習慣,咱們還看不習慣他呢。水剛,不怕,這天不會一直是這樣。前些年,團裏的造反派鬥你伯父和我時,我就說過他們,井底青蛙,跳梁小醜,助紂為虐,總有一天害人又害已的,”


  “媽!”姍姍忙喊住她:“我們出去啦。”


  老太太停住了嘮叨。


  又說:“走吧走吧,葉脈,你跟著姍姍去,出了什麽事情也好多個幫手。”


  “哎呀,媽,誰要他跟著去?就在家裏呆著吧。”姍姍哭笑不得,氣憤地跺跺腳,又朝葉脈瞪瞪眼,攜起盒子和水剛出了門。


  走一段路,剛好前麵不遠處一輛電車靠站上客,二人便飛跑過去,跳上了電車。


  售票員麽喝著過來了。


  水剛一摸衣兜,沒零錢,掏出張十塊的遞過去:“二張,沙河鎮。”,售票員大娘不接,而是以一種怪怪的眼光瞅著水剛:“沒零錢?二張沙河鎮三毛四,給我這麽一大張。”


  水剛就又摸摸腰包,確實沒零錢,兜裏隻有幾張十元鈔票/

  隻好謙意的笑笑,說:“真沒零,麻煩你找補吧。”


  “行啊,幹這行就是專為你這號人找補的。”售票員大娘拉長嗓門兒,嗒!彈開了票盒,拿出十條圓圓的白紙條,麻利的掰開其中一條。


  嘩啦啦,緊裹著一分硬幣水一樣瀉出。


  “沙河鎮二張,三毛四,找補九塊六毛六。呶,拿好啦。”


  一把塞在水剛手上。九條白圓條兒和一條散裝分幣,讓水剛一時不知所措。水剛瞧瞧姍姍,又看看售票員大娘:“哪有這樣找補的?這不是故意讓乘客為難嗎?”


  “怪了怪了,是你故意給我大票子,讓我補不開,倒成了我為難你啦?”


  售票員大娘把票盒夾在自已腑下,攤開雙手:“讓廣大乘客說,究竟誰為難了誰?”


  於是,許多乘客朝水剛投來了輕蔑和嘲諷。水剛有些生氣,抱著一堆分幣上前一步。姍姍忙勸阻:“算啦算啦,莫和她一般見識,分幣就分幣吧,空了換給我就是。”


  售票員大娘一下叫起來:“你說什麽?和誰一般見識?你不講理還罵人,你個小丫頭片子,這個跑單幹的是你什麽人,這麽護著他?夥計,”


  她扭頭朝駕駛員狂喊:“把車停下,讓她把話講清楚後再開。”


  電車就嗷的聲停下。


  一身藍製服的男駕駛員,鑽出駕駛室罵罵咧咧的擠了過來:“哪個家夥惹我們夥計不高興了,想打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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