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研辦公室新人1
好不容易解決了所有的習題，看著費利佩夫人收上了所有的作業本，顧枕站在她身後長舒一口氣，不管妮娜如何橫眉冷對、哈裏森如何擠眉弄眼，自己這個趕鴨子上架的教員總算可以功成身退了。
學生們三三兩兩地離開，眼見教室裏就剩下一個安霓拎著書包拖拖拉拉地等著他了，知道費利佩夫人耳朵不好，顧枕特意站到她麵前跟她告辭。沒想到費利佩夫人對他露出慈祥的笑容：“小夥子，你留下來給我做助教。”
“助教？”顧枕萬萬沒想到送個作業還沒完沒了，一次性的習題課不夠，還要長期給這班不求甚解的學生上課，連忙擺手拒絕：“多謝教授的好意……我還有要事在身，這個工作我做不來……”
“哦？”費利佩夫人挑了挑眉毛：“你有什麽事情？”
“我……我們要出攤賣快餐……”顧枕斟酌了一下詞句，明知道壽和樓目前的規模不太拿得出手，還是照實說了，為了突出自己確實很忙，又補充了一句：“每天在路口賣午餐和晚餐。”
費利佩夫人倒沒有露出輕視的神情——也許她沒有聽清楚，隻問：“你負責什麽工作？”
顧枕想說自己為壽和樓的前期規劃投入了許多熱情，然而出自他手的設計早已歸別人了，又想說自己為理菜出了些力氣，但才幹了昨天一天，今天就缺勤了，話在嘴邊滾了幾圈，隻擠出幾個字：“我負責……盛菜。”
“再說一遍，我聽不清楚。”
“盛菜。”顧枕隻好大聲地重複一遍，似乎也不那麽難以啟齒了，他又比劃著解釋道：“我給空的餐盤裏裝菜，還有回收吃完的餐盤。”
“你不適合幹這個，就從今天起給我做助教。”費利佩夫人發號施令了：“安霓，你去跟利奧說一聲。”
“可是……”顧枕還要堅持，卻見安霓朝他眨了眨眼睛，小聲嘟囔道：“聽她的。”轉向費利佩夫人問：“利奧是聘他做初級助教還是高級助教？”
“我的助教當然是高級助教。”費利佩夫人拿出一隻羽毛筆刷刷寫了起來，遞給安霓一張紙條：“叫利奧給他在教研辦公室弄一張桌子。平時跟著我到班上課，我沒課的時候就幫我改作業。”
安霓滿口答應了，又小聲告訴顧枕：“別擔心小攤兒的事情，你可以用工資雇一個人幹你的活兒，就找諾夫曼大廚介紹，人家比你幹得好不說，你還能搞搞學問發揮所長。”
顧枕這才被說動了，點點頭便要跟著安霓一起走，卻被安霓推了回去：“馬上就是下節課了，你往哪兒去？”
“下節課？可是你們班上的人都走了啊。”顧枕一臉疑惑。
“你是把這兒當成梁國太學了吧？我們這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課表，都是按照各自選課的時間到教室去上課的。再過兩分鍾，我保證這裏坐滿人。”安霓哈哈笑起來：“費利佩夫人是教授，這裏就是她的專用教室。”
顧枕頭一回知道這些名堂，不免有些不習慣，安霓還意猶未盡地評價了一番：“說起來你們梁國總把尊師重道掛在嘴邊，卻讓學生坐著不動，夫子挨個兒教室跑來跑去的，這是什麽道理？”
顧枕沒法回答，隻得岔開話題：“那你下節課是什麽課？”
“我要去開校董會。”安霓壓低了聲音：“不然我才不會一大早就來受費利佩夫人的折磨。費利佩夫人隻有今天有課，你要是能明天改完作業，一樣可以去出攤兒。”
也不知道是安霓過於樂觀還是費利佩夫人過於能幹，後麵每個班的作業都不一樣，而且更多，更難，要求更高，根本就擠不出時間去給關寧涼李映幫忙。顧枕對著麵前的一堆作業歎了口氣，又拿起羽毛筆往墨水瓶裏蘸了蘸。
顧枕這名助教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上任兩天了——頭一天上了一整天的習題課，盡管對李映關寧涼的內疚絲毫未減，但是中午跟他們一說，兩個好兄弟對顧枕的就業新方向無比支持，上趕著讓他多吃點飯多喝點水，好好講課為小攤兒創收。
習題講得多了，顧枕也漸漸從磕磕絆絆進化到了流利自如，費利佩夫人很是滿意，離開教室的時候還向那個利奧介紹了他。頂著“梁國駙馬”和“費利佩夫人欽點的助教”兩頂帽子，大財主私學的人事部部長利奧對顧枕很是殷勤，不僅到費利佩夫人專用教室給他送鑰匙，還附贈了一個靠背墊、兩個小花盆，又帶他逛了一圈日後的“新居”。
其時天色將黑，顧枕也不擅推拒，隻得跟著利奧繞了一圈，進到一座白色小樓裏。利奧領他到了一間門上寫了“教研辦公室”的房間，鑰匙一旋一擰，借著微弱的日光，他草草瞥了一眼明天將要工作的地方。
隻見坐班的教員均已下班離開，剩下一書桌一書桌的試卷和教材，有的桌子上供著精貴的琉璃燈罩，有的桌子上擺著陶瓷小動物，還有的桌子上散落著毛線。屋子裏坐落著整麵牆的大書櫃，正對麵是個簡易的盥洗盆，利奧說可以在這裏洗手洗杯子——私學的餐廳每天都會送鮮奶和點心過來，作為教員們的下午茶。顧枕誠惶誠恐地點頭應和著，把靠背墊和小花盆放在了一個臨窗的位置上。望著落地窗外映出的點點燈光，他恍惚覺得，這裏更像是一份正經的工作，一份真正需要他的工作。
第二天一清早，顧枕就成為了第一個到教研辦公室報到的人，在他仔細辨認作業字跡的過程中，大概有三個人跟他說了“早上好”，四個人說了“日安”，五個人說了“很高興見到你”。顧枕每次都很有禮貌地起身回禮，然而多數人撂下一句熱情的問候就走了，既不在意他是誰，也沒有給他機會認識一下——其實也挺好，自我介紹並不是他的強項——不過他的羽毛筆不斷拿起放下，上麵的墨水蘸了幹，幹了蘸的，顯得字跡有些不連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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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