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主角無人問津1
這麽維持著禮貌的微笑應付了一會兒,他們終於挪到了下一波兒客人身邊,直到穿過捏著梁國小香囊的王城居民們,總算到了上宴席的環節。
原本在關寧涼的計劃書裏,此時應有穿著梁國服飾的侍者上菜,第二股東哈裏森開出的酬勞很是可觀,吸引了好多邊境的少女。然而等到報備這一方案的時候,卻遭到了伊賓裏外事部長的極力反對——梁國駙馬前來和親是兩國交好的表現,怎麽能讓這種場合變成伊賓裏人坐著吃、梁國人傳菜服侍的情況?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極為不妥,很不利於渲染雙方的友好關係,何況明什克的使臣也會來湊熱鬧,可不能留下任何給他們加工的把柄。
於是李映做主入鄉隨俗,改作由大廚領著團隊傳菜,以此體現出壽和樓出品必屬精品的真誠。然而安霓借出的研發團和隨顧枕來伊賓裏的梁國廚師本來就語言不通,此前全靠李映和偶爾前去考察的哈裏森從中翻譯才能交流,這一日李映做了伴郎,隻剩一個哈裏森幫忙翻譯菜品介紹。
之前作為零嘴的果子凍和糕點已經遭到了一波打擊,涼菜的口味保留了梁國菜色經典的酸爽和麻辣,卻因為水土不服無人問津,至於試圖跟伊賓裏本土口味相融合的熱菜,也是命途多舛,便說那宴席打頭的熱菜吧,壽和樓向來是以一道翡翠蟹黃獅子頭作為招牌的。
——然而這個時節伊賓裏並沒有成熟的螃蟹。
壽和樓的大廚隻得采納關寧涼的建議:退而求其次用蝦仁提鮮,把重頭戲放在湯底上。壽和樓秘製的湯底要先將黃油老母雞與精瘦肉、肥肉吊個半天,再用雞脯肉和精瘦肉打成茸漿製成清湯,這樣出來的湯底鮮香之極,一定能征服食客的味覺。
——可是伊賓裏也沒有黃油老母雞。
大廚再高明也難為無米之炊,再次妥協地選了伊賓裏當地的走地雞,試菜的時候百般挽救,依然覺得味道上有些欠妥,隻得互相安慰,伊賓裏也沒幾個人吃過正宗的梁國菜,更加不知道壽和樓真正的水平,這麽權宜處理也不算砸了招牌。
——但這還不夠,起到靈魂作用的芥菜、馬蹄和野生菌菇也找不到。
配菜隻有大廚從未見過的什麽香草野菜,要麽顏色不對,要麽口感不合,大廚恨得將關寧涼罵了個狗血淋頭,這麽將就又將就地上菜了。
等到廚師拿著哈裏森翻譯的小卡片介紹菜品的時候,又遭到了質疑:“獅子能吃嗎?”“天哪這是獅子的頭!”“你們梁國人怎麽吃這個!”“獅子的頭?獅子的身體去哪裏了?”
小卡片的始作俑者哈裏森,早已貓在茉莉郡的賓客中深藏功與名,茫然無措的廚師隻能找李映救火,好歹能夠磕磕絆絆解釋一二,而不幸找上關寧涼的廚師,便隻能開展起熱熱鬧鬧的雞同鴨講,最終因為賓客拍桌子引來了安霓和顧枕——除了獅子頭這種獵奇的食材,賓客們還抱怨了慘無人道的“夫妻的肺切片”、不講衛生的“口水浸泡的雞”、莫名其妙的“攪拌兩隻耳朵”……
曾幾何時,壽和樓的少東家拍胸脯保證,會將和親的婚宴辦得高端大氣上檔次,如今招搖擺闊、打響梁國老品牌的願望基本落空,他自己被伊賓裏城居民的譴責弄得毫無招架之力,能力非凡的好兄弟李映早已被淹沒在人海中,就剩下各種爛攤子丟給一同被拖下水的安霓和顧枕。
安霓心裏把哈裏森全家問候了八百遍,萬萬沒想到結婚當日,自己會先履行壽和樓大股東的職責,在愛麗的建議下,總算靠提出菜單翻譯問題有獎、發放優惠券以示安慰、歡迎在壽和樓開業當天前來捧場等一係列操作收拾了這個爛攤子。
酒足飯飽的賓客拉拉雜雜地圍著白思和李察這對新人送祝福,年長的跟德嘉親王和女王討論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的則對露晞和柯林的蜜月出謀劃策,那些風雅的貴族點了曲子讓樂隊演奏,也有完全拋卻了麵子吆五喝六蹦跳著發瘋的——當然他們會被特瑞莎女官毫不留情地請出去。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樹葉在風中搖擺,人聲蓋住了它們的細語。
這麽著,婚宴就算是結束了。
安霓隨手拿起一小壇米酒,擰下那個木塞子就“噸噸噸”地一通狂飲。
“那個是酒,不能喝太多的。”顧枕很有些擔憂地看著這位豪爽的新娘,安霓放下小壇子,滿不在意地道:“你們這個跟糖水差不多,這麽叨叨了一路,實在是口幹。”
顧枕環顧四周,黯然神傷地發現,他們投入無限熱情的壽和樓亮相儀式,成了一桌桌的滿目狼藉,更為黯然神傷的是,他的腸子不知疲倦地演奏者無名的樂曲,隻得苦惱地說:“我也渴,還很餓。”
安霓瞥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忽然笑了,顯出兩個酒窩來:“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中心大街上熱鬧非凡,臨街的商鋪都裝飾了飄揚的彩旗,凡是醒目的位置,都掛上了大大小小的廣告牌,諸如“禦用指甲油”、“首相同款須後水”、“駙馬甄選絲巾”、“讓公主愛不釋手的八音盒”、“王室欽點!真皮皮鞋!假一罰十!”、“陛下摯愛咖啡”、“親王首選皮帶”、“殿下私人理發師”……
然而最受大小貴族歡迎的還是第一大道的百貨大樓,以王城第一美男李察、王城第一雙生花白思和露晞、明什克留學明星柯林為原型繪製的人形牌一放出來,便被刻著各家家徽的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數日之前這些人已經惠顧了一番,不過那時候隻是各個店鋪在櫥窗裏貼著“伊麗莎白殿下同款”、“露希爾殿下同款”,遠不如現在圖文並茂的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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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和樓老板關寧涼:老子的創業之路好像就要夭折了!
壽和樓經理李映:還不是前期準備不到位!翻譯的什麽玩意兒也不檢查一下!
死亡翻譯家哈裏森:這不能怪我,我隻是個會說梁國話的普通伊賓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