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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指南使用步驟1

  馬車緩緩地在中心大街上行駛,路燈下不時有吃過晚飯散步的人,還有三三兩兩的小孩子玩些丟沙包的遊戲,顧枕望著那些燈火燦爛的酒館、飯館和商鋪發呆,地上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有時濃得像一團墨影,有時又淡得仿佛散去。許久之後,馬車停在了霧宮門口,親衛穩穩地把輪椅抬下來。


  顧枕與白思告別,忽然想起了什麽:“白思,可以把那個指南給我看看嗎?”


  “當然。”白思把小冊子遞給他:“把我的花兒給我吧,明天見。”


  “等一下,明天還要去約會嗎?”顧枕依言把花束遞到她手上,有些奇怪:“你……”


  “我沒有見到他。”白思歎了一口氣,撥弄了一下不再新鮮的花束:“明天我們去伊蒂絲圖書館和海軍學校約會。”


  顧枕提醒她:“明天是露晞的婚禮啊。”


  “是嗎?”白思碧藍的眼睛顯得有些哀傷:“那他一定會出現的,明天請你坐在我旁邊好嗎?”


  顧枕想說他應該跟李映關寧涼坐在一起吧,又想說作為露晞的姐姐她應該坐在安霓旁邊吧,但這些話在嘴巴打了轉,最後隻點點頭,說:“好啊。”


  他望著白思登上馬車的身影,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安霓白色大擺裙在風中飄揚,頭上兩個小尖角一閃一閃,舉著胳膊反手揮了揮的背影。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抓住了一絲隱蔽的情緒,它像透明的絲線一樣,夾雜在他紛亂的思緒中,此時把他扯住了線頭,輕輕緩緩地抽出來:


  今天過得還可以嗎?並沒有啊。隻是在背後評價別人是不禮貌的,同樣,在背後詆毀別人精心安排的活動也不合適。這一天度日如年,說是為了答複,笑是為了禮儀,似乎自從他出發到伊賓裏來,沒有哪一天是如此無趣、如此漫長、如此枯燥的樣子。


  ——隻除了晚上的鬼屋。


  然而他細細一想,鬼屋裏的把戲其實也沒什麽,但是想起來居然覺得很有趣味。那些趣味背後有個眉眼彎彎的影子。


  ——鬼屋之所以有趣,是因為他跟安霓說起來覺得好笑。


  他忽然意識到,自從離開梁京,除了這一天白天,他好像每天都跟安霓在一起。


  ——跟安霓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就沒覺得無趣、漫長、枯燥。


  顧枕隻覺胸腔之中仿佛揣了隻不安的兔子,他撥動輪椅進了霧宮,李映還沒有回來,關寧涼打著嗬欠跟他抱怨伊賓裏人不看著自己的刀工,瞥到他手上的小冊子,揉了揉眼睛似乎精神了不少。


  “小八,這是什麽?”


  顧枕便遞到他手上:“伊賓裏的相親指南。”


  關寧涼立刻來了興趣:“還有這種神奇的東西?來來來,你念給我聽聽。”


  見顧枕有些遲疑,關寧涼拍拍他的肩膀:“小八,你是我的親表弟,你媽媽是我的親姑媽,我怎麽能看著你糊裏糊塗就被伊賓裏的公主相親騙走了呢?”


  看著他略微帶著紅血絲的眼睛,顧枕輕輕歎了口氣,撥動輪椅,兩個人到了燈下,關寧涼癱在躺椅上,顧枕翻開那本指南,正要給他念第一頁,關寧涼卻拿過了冊子,翻到最後一頁:“順著看有什麽意思,咱們倒著看。”


  “可是,最後這兩頁是連在一起的啊。”顧枕沒法子,便給他翻譯了第十一頁和第十頁。


  第十頁:靠近一點,該有肢體接觸的衝動了

  第十一頁:沒有衝動嗎?快換一個吧

  關寧涼哈哈大笑,問他:“小八,你今天約會有什麽肢體接觸嗎?伊賓裏二公主對你動手動腳了嗎?聽說她之前有個男朋友,兩個人當街接吻……”


  “沒有。”顧枕打斷他:“不要說人家的閑話。”


  關寧涼吐了吐舌頭:“逗你玩兒呢,小八你這個書呆老古板,真要說有什麽接觸,你跟安霓的還多一些。”


  顧枕一愣,想起晚上說綠毛怪的時候,安霓好像摸到了他的脖子,他學著毛怪張牙舞爪的時候,她的臉龐無意中挨到了他的掌心。這算是肢體接觸嗎?


  還有她拿下那個小尖角的發箍,手指似乎挨到了他的頭;更早之前,在監獄裏她的手穿過欄杆要摸一下他的頭;從老約翰家的窗口跳下來,她壓斷了他的胳膊;吃白麵包配牛肉湯的時候,她一副風流少爺的行徑把他按到腿上坐著;剛上岸的時候她摸過他的頭發,梳成了梁國少女的樣子;在畫眉關的時候她帶他鳧水上了小舢板;最開始的時候,她站在梁國的街道上,笑嘻嘻地朝他伸出一隻手。


  顧枕臉上有些發熱,甫一開始他在壽和樓看出她是個女孩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伊賓裏公主不太講究男女界限,如今回顧前事,似乎隻是對著他不太講究,這是因為認定他沒什麽侵略性而不防備,還是因為,一種獨一無二的親近呢?


  他忽然覺得心跳得有些快,又往前翻了一頁,給關寧涼翻譯:


  第九頁:去冒險——經曆過起伏,心會在一起


  關寧涼“嘖嘖”了一聲:“我覺得你到伊賓裏來這一路天天在冒險。”


  顧枕一愣,指尖落在“冒險”那兩個字上,作弊算嗎?買凶打人算嗎?偷看情侶在小樹林約會算嗎?坐牢算嗎?一心防備土匪放火逃亡算嗎?在畫眉關漂流算嗎?樓船攔腰折斷掉水裏算嗎?

  關寧涼說的不錯,如果讓他情緒大起大落的事情都叫冒險,伊賓裏行走的金礦真的沒少幹。至於心在沒在一起就不好說了,畢竟這都是他單方麵覺得驚險,對安霓來說,緊張程度可能還不如她打牌的時候捏了四個乞丐,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幹翻財政部長。


  顧枕隻覺他懷揣的那隻兔子安分了一點,把冒險和心動聯係在一起似乎有失嚴謹,畢竟人在惶惶不安的時候更容易產生錯覺。他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又翻了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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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寧涼:我有特殊的學習技巧——倒著看~

  李映:嗬嗬,你倒是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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