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歐陽南溪
天色暗沉,道阻且艱,誰也不知這林中會不會有突發危險,會不會有變異蜘蛛,梁荻不想薑冉冒險,勸阻道:“前麵有關卡基地可以休息,小姐我們先去休頓一下再出發吧。”
薑冉剛想拒絕他說不用,梁荻急忙堵著她的話,利索道:“小姐,你想先沒有找到歐陽先生,自己就倒下了麽?你這樣,對雲尚和歐陽南溪也太不負責了。”
救援隊員也跟著勸道:“是啊,薑小姐,這裏還有我們!等我們的消息吧,不然你們出事了,我還要在這裏照顧你們。”
薑冉眼眸充血,細想一下,驀然點頭,不甘不舍的去了基地房間,看守的工作人員立即給薑冉準備了熱茶,薑冉無心飲水,道謝之後隻等著救援隊員的消息。
“歐陽南溪找到了麽?”鄭胤賢抵達基地,被帶到關卡處,第一句話竟是詢問歐陽南溪的情況,他自己說出來都不信,他會這麽關心自己的情敵。
梁荻搖搖頭,低落道:“沒有!”
“那冉冉呢?”他再問,歐陽南溪下落不明,那個傻丫頭一定急壞了。
梁荻退開一旁,騰出一條視線,讓鄭胤賢一眼便能瞧見薑冉。
薑冉灰頭土臉,唇色蒼白,鄭胤賢心被揪起,喚了她的名字:“冉冉?”
薑冉抬頭看見故人,眼淚傾盆而下,鄭胤賢動情,向前奔去,一把把她擁入懷中。
鄭胤賢的懷抱溫暖,薑冉此刻心外皆寒,一時半會,薑冉不再推開這為她而來的炙熱,歐陽南溪出事了,她需要這樣的溫暖。
這一生能夠見到薑冉眼淚的人屈指可數,薑冉要不是悲傷過度,鄭胤賢又恰好出現在她防線的最後一刻,她怎麽可能哭。
高芒驕傲放縱的薑冉,怎麽會哭的像失去糖果的孩子。
鄭胤賢抱緊她,安慰道:“別怕,我在。”
他一遍又一遍撫摸著薑冉的頭,任由薑冉將他白色襯衫染濕。
薑冉閉著眼睛,周身寒冷。森林的夜名不虛傳,是黑沉沉的冷入心扉,即便鄭胤賢抱著她,也暖不進心上。
鄭胤賢突然意識到薑冉穿的單薄,把衣服脫下來給薑冉披上,繼續安撫道:“吉人自有天相,歐陽南溪不會出事!”
要不是心愛的女孩子如此痛苦,他怎麽會真誠希望情敵安好。
近處有救援隊員陸續歸來,薑冉眼前一亮,忙問:“找到了麽?”身上的衣服從她肩上滑落,她也毫不在意,隻剩鄭胤賢眼中突現一秒的落寞。
救援隊員莫不知聲,薑冉雙腿發軟,鄭胤賢下一秒眼疾手快接住她。
薑冉眼中的希望破碎,眼前閃現歐陽南溪的笑臉,和歐陽南溪要離開的身影,所有的事情倒回參加戶外秀那一天,一切都是原有的軌跡,是薑冉任意妄為。
薑冉無法推責,眼淚從眼角不覺大流,鄭胤賢抓住她,她對著鄭胤賢大喊:“都是我不好,為什麽要執著呢?如果不是我。他或許就不會經曆這一遭。都是我不好。我為什麽要留住他?是我不好,是我自私,他愛不愛我已經不重要了,我隻要他活著,好好的活著。”
薑冉漸漸歇斯底裏,失去理智,內疚自責。
世界暗沉無光澤,薑冉沒法接受這樣的打擊。原來愛的人,好好活著,也是一種幸福。
鄭胤賢把她狠狠抱進懷裏,用力摸著她的發絲,心疼道:“他會沒事的,歐陽南溪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要他幫忙就好了!歐陽南溪那麽善良,我幹嘛要為難他,要他留下。”薑冉苦笑不得,她為什麽一定要留住他,因為那該死的占有欲麽?就是為了鞏固她那至高無上的麵子麽?
“好了,冉冉,”鄭胤賢趕緊環住她雙臂,分散她注意力,改口道:“當下最主要的不是追究是非對錯是時候,人命關天,我們要先找到歐陽南溪!”
鄭胤賢嘴上雖然說不最後,但眼神犀利,明確梁荻去追查這件事情。薑冉思緒混亂,他責無旁貸得幫她出氣。
明眼人都不願相信這是天災。
薑冉像是溺水人,尋到獨木,重重點頭道:“對!你說的對,找人!先找人!”說完,立即掙脫鄭胤賢的懷抱:“那我自己再去找!我不要坐以待斃!”
鄭胤賢緊著拉回她,聲音提高八度,試圖讓她清醒:“你冷靜一點,天黑了,我們不是專業救援隊員!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我怎麽冷靜?那是歐陽南溪啊!”薑冉恨道,那是歐陽南溪啊,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她全部幸福所在,一朝失策,她怎麽冷靜。
鄭胤賢啞口無言,他想要她的清醒,隻是讓她安靜下來,不要胡思亂想,卻不曾想把她逼到另一個胡同裏。
薑冉急著掙脫他的手,義無反顧再次踏上尋人的路上。
“薑小姐!”工作人員都為其捏汗。
其中為薑冉倒茶的一個工作人員道:“從前就聽說過薑小姐對歐陽南溪一往情深,現在看來實屬不是假料。”
鄭胤賢盯了過去,這話亦像一把刀插在他心上,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很在意外界的看法,如今才發現,薑冉安全,他便知足了。
鄭胤賢歎息著也追了出去。
其中工作人員在背後埋怨起來他同事的口無遮攔:“你幹嘛胡說八道,你沒看到鄭家少爺臉色都變了嘛。”
另一個工作人員趕快封口:“現在不是八卦的時候,唉,趕緊找人吧。”
一齊人浩浩蕩蕩帶好物資出發了。
“冉冉,你慢點!”鄭胤賢追在她身後,伸手去抓她的手,他以為夜色暗沉,薑冉會心慌,會害怕到讓他握住她吧,可是薑冉總是把手掙開。
薑冉不喜歡鄭胤賢的靠近,她道:“不要拉著我,這樣子不好走路。”
“可是我怕你摔倒!”
“不會,我平衡力很穩!”
“那你也慢點!”
“事已至此,我隻想快點,能補救一分算一分。”薑冉恢複冷靜,從容大步向前。
大約搜索三個時辰後,依然無果。整個森林都是歐陽南溪名字的回音,都不見應答,也不見人。
鄭胤賢怕再尋下去,薑冉體力不支,或者更加接受不了事實,就想把她帶離這裏。
可是薑冉一心不再二用,她還是拚命喊著:“歐陽南溪,你在哪裏?歐陽南溪!”
她的嗓子沙啞,竟有點點失聲,鄭胤賢心中好生難受,他欲向前,幫忙喚著:“歐陽南溪……”
鄭胤賢把水替給薑冉,依然為她掌燈,可是薑冉心中的光早就暗了,後來出現的人,都不及他萬一了。
薑冉又片刻的忘記歐陽南溪,眼中隻有對鄭胤賢的愧疚。
可愧疚不是愛,鄭胤賢對她越好,她越是覺得她不配,這一次,她還是拒絕了鄭胤賢的水,道:“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鄭胤賢以為是薑冉怕水他喝過,卑微解釋道:“你放心,這水我沒有碰過!瓶蓋也沒有碰到!”
薑冉有潔癖,這一點,隻有鄭胤賢發現了。雖然她平日大大咧咧,但對於入口的東西,要是沾上一點脫離視線,就不會再被她碰了,她在基地室不肯喝水,無外乎是擔心水質問題。
薑冉誠惶誠恐聽著鄭胤賢的自我解釋,他曾經萬花叢中過,是怎樣的高傲之人啊,竟然會為了她,卑微至此,薑冉歎息,但也不費口舌,她扭頭就又大步走,不敢再去思慮其他。
“不喝水,就不喝,那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們已經走了很久了!”鄭胤賢終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擔憂,他心疼薑冉糟踐自己的身體。
薑冉的腿在林中被樹枝雜草割的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生為千金,她從小到大,也沒有這樣受過這樣的皮外傷,可她絲毫意識不到疼,拒絕著鄭胤賢的提議,一路向前找去,她道:“不了,晚點找到歐陽南溪,他就多一份危險。”
怎麽勸都是無用,薑冉一心依舊撲在救尋歐陽南溪的路上,每走一步,薑冉都像踏火坑,前路漫漫,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像墜入海底,無能為力。
她呐喊,她撕扯,她崩潰,皆化為了無聲無息的絕望。
救援隊把附近山頭都尋遍了,梁荻接到的消息也是沒有消息,薑冉的固執與情深,他們都有目共睹,眾人皆不敢相勸薑冉。
鄭胤賢丟掉水,憤恨走過去,拉住她,示意她理智一點:“你自己的腿呢?你就不要了?”
薑冉現在隻是後悔自己怎麽不穿長褲出來,依然沒有改變尋歐陽南溪的想法。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腳,無所謂道:“皮外傷,不用大驚小怪!”
她總是愛一個人,就把自己放在愛的人後一位,她愛歐陽南溪,愛到心靈上的痛早就蓋過了身體的殘傷,這有什麽,比起歐陽南溪下落不明,簡直小巫見大巫。
“走吧,我們回去!”鄭胤賢軟的不行,來硬的。他霸氣把她扛起,薑冉在他身上像瘋了一樣,掙紮拍打:“鄭胤賢,你幹什麽!你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我要去找他。你放我下來。”
鄭胤賢不顧身體上的疼痛,哪怕薑冉怨他恨他,他都要把她一步一步帶離這個傷心危險之地。
薑冉從一開始的狂躁變得柔軟,她哭著哀求:“我不要回去,鄭胤賢,你要是真的為我好,你放下我下來吧!所有人都可以放棄他,但我不能啊!歐陽南溪他是因為我,才會經此波折,是我害的他!”
是我害的他。
林中回響起回音。
鄭胤賢愣住,不再往回走,薑冉順勢從他肩上縮下來,道:“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找到他,如果他因為我出事,我這一輩子都會內心不安。一個人最難忘記的。不是愛情,也不是愛而不得,是內疚,是日日夜夜想起來曾經犯的錯。我對不住他。我必須要承受這些,你不懂,如果我因為他受傷,倒能抵消一點愧疚!”
鄭胤賢心痛到不行,眉心皺成一團,他堅定道:“好,那我陪你!”
“多謝!”薑冉擦去眼淚,霸氣地從林中過。
薑冉毫無指望地愛著歐陽南溪,可是他呢,又何嚐不是毫無指望的愛著薑冉。
鄭胤賢望著她的背影,恍然大悟,無論什麽時候,無論前路未知的危險。她都會義無反顧奔向歐陽南溪,可看透一切,還是深愛著她的,不也是他。
是啊,如果錯誤發生,薑冉勢必要用一生去懺悔,鄭胤賢默默祈禱。
——歐陽南溪,你最好活著!
夜漸漸變白,天際有橙光微微上演,整個森林要被光照耀,林中鳥鳴清靈,空氣甘甜,但歐陽南溪還是未被人尋道,鄭胤賢開始燥火:“什麽鬼地方,什麽救援隊,找一個人都找不到!”
救援隊隊長也致禮道歉。
其實搜索難度本來就大,又是夜晚,便是難上加難。
可是薑冉依然不放棄的往前,每一個危險的角落她都不放棄。
哪怕那裏荊棘叢生,她都會徒手撥開,用燈光掃射一遍才放心。
比起不找到歐陽南溪,她更害怕與有命運之危的歐陽南溪擦身而過。
歐陽南溪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他們沒有道別,他還沒有解約成功,沒有把這趟綜藝發揚光大,他怎麽可能會中途下車。
他不可以。
薑冉靠著這樣的念頭,支撐著自己的心不去悲傷,在山端的下坡小路裏,薑冉終於瞧見了一點點與山色不一樣的雜物。
是布條。
歐陽南溪?
薑冉脫口而出,眼中頓時有了希望。
她急急下去,腳上的血不巧被手染上,薑冉往衣服上抹去,她一急就有個怪癖,就是瘋狂出汗。
所以對她來說,扶著這森林裏的每顆樹都是一種折磨,她沾上滿手的黑色雜質,又有潔癖的不能擱身上抹,隻能用林間樹枝葉擦拭。
當她扯開林間樹枝,瞥見一隻手,薑冉不由更為緊張:“歐陽南溪?”
樹枝被她扒的更加徹底,是,那個躺在那裏的人,是她記掛的人。
多好啊。
“歐陽南溪,我終於找到你了。”薑冉喜極而泣,不管不顧的先幫他擦幹淨臉。
歐陽南溪有意識,但依然有點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