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期的未來

  薑冉點了兩杯極光之戀。一杯酒精度低,她不能喝醉,怕自己一喝醉,會在歐陽南溪麵前失態。


  薑冉再一次將極光之戀推給歐陽南溪,歐陽南溪用飽和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她去的吧台,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極光之戀的意思,但她還是故意為之。


  薑冉納悶他幹嘛這樣盯著她,這很容易讓她害羞,為了緩解尷尬,她必須化被動為主動,她張大嘴巴問:“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聽說你拒絕了周鈉女士。”歐陽南溪收回自己灼熱的目光,不去探求她的心。


  “就說嘛,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麽快,你就知道了?”薑冉抿了一口極光之戀,覺得味道也就那樣。不明白為什麽銷量會是店內第一,可能大家喝的就是一個悲傷文藝吧。


  “梁荻說的。”歐陽南溪倒是實誠。


  “這梁荻,夾心餅幹啊?哪哪哪都通風報信?簡直吃裏扒外!”這梁荻不是她的心腹麽,整的和歐陽南溪關係這麽密切,不好吧。


  “你別這樣說人家,人家當我是你朋友才告訴我。”歐陽南溪開口道。


  “喔。”


  “別扯開話題,你拒絕了周鈉,那你股東大會怎麽辦?”


  “你怕我輸?”薑冉偷笑,這歐陽南溪是在擔心她啊。


  歐陽南溪知道她話裏有話,怕她多想,也怕她亂想。


  “她不過就隻持有百分之八的股份,怎麽,就想當一次好人,好抵消她心中罪孽。我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薑冉看歐陽南溪又沉默寡言,便隻好如實告知。


  “可是……”周鈉在雲尚多少有點年資與人脈,薑冉這樣直白得罪人家,萬一人家倒戈相向,真的沒有事麽?這丫頭,做事全憑自己喜好來,一點都不顧全大局。


  “你放心,我母親當年未雨綢繆,把百分之十二的股份轉到我表姐名下,加上我的百分之十五,我父親的百分之三十。我依然是大股東,他們搖不動我的江湖地位。”薑冉為讓歐陽南溪寬心,通通言盡。


  那倒是他,白擔憂一場了。


  薑冉見他眉目已舒展,謝道:“不過謝謝你,歐陽南溪。”


  “謝我什麽?”


  “謝謝你的有求必應,光明正大陪我出來喝酒啊。”


  “不用客氣。”


  調酒師做好最後一位客人點的極光之戀後,非常鬱悶的扶好吧台的極光之戀的宣傳畫板,嘴裏還不停嘮叨:“這怎麽還倒了呢?字體也看不清了,得重寫!”


  夜裏十二點,調酒師在畫板上重寫寫下極光之戀的酒意——極光之下的你和他,是戀愛儀式感。


  而薑冉和歐陽南溪的對話又陷入無話可講的死循環裏。


  薑冉微醺,借著酒意,同歐陽南溪說:“歐陽南溪,你沒有發現我早就不能坦然麵對你了麽?我能和所有人談笑風生,卻獨獨於你麵前畏手畏腳小心翼翼麽?”


  “說什麽胡話呢?”歐陽南溪下意識地替她撥開垂落在眼角的發,自言自語道:“其實我倒挺希望你把我當一個能暢談交心的朋友。”


  薑冉頭暈目眩,周遭一切聲響她都入不了耳,然後盡量眯著眼睛看著歐陽南溪,覺得自己太累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即使在夢裏,她也在鬥誌滿滿的活著,歐陽南溪替她撩發指尖閃過的溫暖,刺中了她心中盤桓已久的憂傷,潸然淚下。


  歐陽南溪無措:“怎麽了?”


  薑冉迷迷糊糊,拉著他的手,自顧自地說:“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我隻在信任的人麵前哭。”


  歐陽南溪心中有數,撤回自己的手,打電話通知梁荻接她回家。


  他們依然一前一後,離開清吧。


  他是一個合格的藝人,不想靠邊角料在娛樂圈刷存在感。


  薑冉坐在車上,沒有緣由地悲傷起來。


  所幸出門醉酒歸家這件事情薑老爺雖知道,但也不惱怒她。


  薑老爺始終都覺得孩子大了,他已經沒有太多資格去約束管教了。


  第二天隻是叫廚房準備了醒酒湯。薑冉從床上爬起來,按部就班的接受著女侍從們集體為她安排好洗漱更衣流程。


  她喝了醒酒湯,換好衣服,就下樓和薑老爺一塊用早餐。


  “早。”薑老爺首先打招呼。


  薑冉懶散坐下,咬了一口三明治回應:“早。”


  薑老爺問她:“今日有什麽活動?”


  薑冉冷冷淡淡說:“沒有,管家之前準備的那些資料我已經看過了。說個事,我打算出一趟遠門。”


  “去哪?”薑老爺一驚,他這女兒不會又打算臨陣脫逃吧?

  “哎呀,你不用慌,我又不是不回來。最近事太多了,我出門透口氣。月底前我一定回來,帶著全新的力量和一個新的薑冉回來。”


  薑老爺半信半疑:“那你和誰?”


  薑冉把拿起的牛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抗議自己的不滿:“問那麽多幹什麽?”


  薑老爺寵溺道:“好好好,不問不問。”


  薑老爺為了安全起見,又道:“那梁荻你總得帶上吧?”


  薑冉嚷嚷:“帶上天天直播我動態給你?”


  梁荻在一旁聽到這話頭低的很低,薑冉起身,道:“我吃好了,出門逛逛,梁荻我們走。”


  ……


  薑冉要梁荻送她到歐陽南溪拍戲現場,越越收到信息早早出來接她,見她下車,便立即迎上去:“薑小姐。”


  “早啊。”薑冉笑著和他打招呼。


  梁荻央人把東西搬下車,在越越吃驚的時候告訴他:“這些是薑小姐探班劇組的水果點心。”


  “讓薑小姐破費了,謝了。”越越道謝,又問:“不過等下我要以什麽名義拿進去啊?”


  “就說是歐陽南溪粉絲啊,吃人嘴軟,希望工作人員以後能多照顧點歐陽南溪吧。”薑冉回答他,要什麽名義,難道是她薑冉的名號,不了不了,做人還是要低調一點。


  “那我們進去吧,南溪剛才在背詞呢,我也不好打擾他,最近戲本改了,好多地方都要重新考究,怕過不了審。所以詞還是昨晚編劇送來的,不過現在應該在拍了。”越越邊走邊說。


  “詞昨晚才送?”那歐陽南溪還見她?

  “是啊,昨晚我去送詞的時候他還沒有回來,他回來我給他,他就背詞背到倆點。不過昨晚他回來的時候心情好像不是很好。”越越吐槽:“可能最近壓力大吧。”


  薑冉心有戚戚:“不會是昨晚她喝酒後,說了啥胡話吧。再怎麽說胡話,她也不會去傷害歐陽南溪啊,頂多告白,那歐陽南溪不高興個鬼!”


  她薑冉還不高興呢,早上起來發現自己眼睛都腫了,想都不用想,一定就是哭過後揉過眼睛。


  淚點那麽低,晚上不適合和心上人見麵。


  梁荻將東西陸續分給工作人員,劇組成員多數領情又高興。


  薑冉乖乖地在一旁等歐陽南溪下戲。


  歐陽南溪沒有想到薑冉會來,導演喊卡的補妝時間,他喚來越越質問:“她來,你怎麽都不和我說一聲?”


  “你背詞那麽認真,我沒好打擾。再說,薑小姐不是你的伯樂麽,我也不好回絕人家啊。”越越解釋道。


  歐陽南溪看著薑冉,佇立在涼亭下,遺世獨立,安靜孤僻,終究狠不起心來,作罷:“算了,隨她。”


  她愛怎樣就怎樣吧。


  歐陽南溪下戲後,以示禮貌,他走向薑冉。


  薑冉朝他溫和一笑,一肌一容,盡態極妍,歐陽南溪動容。昨晚他明明下定決心要和薑冉保持該有距離,這一刻,決心支離破碎。


  他被吸引著向前。


  薑冉見他前來,說給他聽:“我一生羨慕倆種人,一種是美麗還有本事的人,還有一種是有底氣敢自由的人。”


  “那我是哪一種?”歐陽南溪打趣問她,他倒想知道,她這樣纏著他,是羨慕他身上什麽?

  薑冉碰到感情,內心其實兩極分化,一麵熱情奔放恨不得讓所有人知曉她的愛意,一麵又內斂羞澀想要將所有心動通通藏在心口,她低著頭說:“你是第三種。”


  “嗯?”歐陽南溪不解。


  “我喜歡的。”薑冉潔邪一笑,緩緩道來:“雪色與月色間,公子是第三種絕色。”


  歐陽南溪沒想她會這麽直白,他隱忍著不該有的情愫,給她台階:“薑小姐,是來劇組打趣的麽?”


  薑冉知道此時出手過於急迫了,如果歐陽南溪不喜歡她,捅破這窗戶紙隻會讓彼此尷尬,再無相處的機會。遂自圓其說:“我是來觀摩的,以前我就對你們演員的日常生活有點感興趣,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當然要珍惜了,來看一看,那些女孩們的心上人,看一看紙醉金迷的演藝圈。”


  “薑小姐在法國還沒有看夠?”歐陽南溪逼問。


  “沒有,故事永遠都是看不夠的,所以我還要和你們一起去西北大漠,反正我現在有的是時間。”她知道歐陽南溪接下來有場戲要去西北取景,好奇和愛讓她也想衝動的跟著他走。


  歐陽南溪訝異道:“你倒是閑,不過那裏環境到底有些惡劣,你去了也是受罪,何苦?”


  “你們能呆,我自然也能呆。偶爾換一片天空看一看,人生才能多姿多彩。你不必勸我,我意已決。”薑冉氣衝衝的說。


  “我又哪裏勸的動你。”歐陽南溪輕聲歎息,薑冉什麽性子他領略過一二,吃軟不吃硬,想了一會,還是覺得要阻止她:“不過你不是要繼承雲尚,西北太遠了,我怕你來不及。”


  “怎麽會,月底呢,這才月初,日子太長了,有點難熬,我總不至於天天和我爸在家橫眉冷對吧。”


  “你和你爸關係不是緩和些了麽?”歐陽南溪問。


  “一點點。”薑冉吐舌:“怎麽可能真正緩和。”


  “那蘇和那件事你打算放任輿論自由?”歐陽南溪仍不死心。


  “那我能怎麽辦,隻能冷處理了,不回應就是最好的手法。蘇和這次作妖,身價倒是漲了不少,不過像他這種老東家一有事就想全身而退,隻從自己利益出發的人,我看哪家公司會接盤他?”薑冉細細道來:“我已經和我爸說了,他沒敢不同意。”


  歐陽南溪無折,任由她折騰吧,以後繼承了雲尚,她就不能隨心所欲而行了。


  ……


  薑冉要離開上海了,所以最後一晚上她在清吧約見了林睿一麵。


  林睿得知薑冉要跟車跟到西北去,不禁驚掉下巴,酒杯移到一邊,斥其不爭:“你跟歐陽南溪去西北,以什麽名義啊?女粉絲?還是女朋友?還是助理啊?”


  薑冉煩躁:“要什麽名義啊,怎麽什麽事都要名義,我就不能單純的跟著去麽?”


  林睿急腳:“怎麽單純的跟著去?全劇組那麽多人,你一個女孩子,你去了,咱追人屁股後麵,咱名聲不要的麽?再說,大夏天的你去西北,你不嫌熱啊?”


  薑冉惱火:“我這以前也沒見你,這麽封建思想的呢,這都二十一世紀了,思維得向前,不要老是局限在情愛之上,你就當我去看風景了啊。有什麽關係?”


  “不行,我不同意,要去一起去。”林睿麵色嚴肅,倔強為之。


  “不是,你去幹嘛啊?你不嫌熱啊?”薑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拍風景。”林睿也故意氣她。


  “你……”薑冉無所適從,她理解林睿喜歡她表姐所以對她好,但不至於替她表姐守著她啊。


  薑冉否決他:“不行,不要跟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歐陽南溪就倆場戲要在那裏拍,他拍完我就跟他一起回來,沒事的,你不用跟著我。”


  林睿威脅道:“如果不讓我去,我就把你和歐陽南溪的事情,告訴你父親,我看你父親同不同意你去。”


  薑冉強不過他,妥協道:“得,那我明天我就帶一個拖油瓶去。”


  林睿柔上她的腦袋:“說誰拖油瓶呢?”


  薑冉打開他的手,整理自己的頭發,煩道:“別動,本小姐最近新做的發型。”


  薑冉隻是想和林睿道別一聲,未曾想到他比她父親還在意她的身心健康。那就一起去吧,帶個攝影師,在西北給她多拍點美照也是不錯的。


  ……


  西北劇組那邊早就準備就緒了,就等歐陽南溪過去配合他們拍戲。


  早上在機場碰麵,歐陽南溪和越越驚訝這林睿也隨同一起去。


  林睿淡定一解釋:“這不放心。”


  越越勾上林睿的肩膀,拉著林睿去辦理行李托運,眼波流轉,笑道:“這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留下薑冉和歐陽南溪在原地麵麵相覷。


  “走吧,我們。”歐陽南溪開口道。


  “嗯。”這是薑冉有史以來第一次沒有往死裏趕行程,而是留了綽綽有餘的時間來陪同歐陽南溪。


  “防曬霜帶了麽?”


  “帶了。”薑冉對上歐陽南溪的目光輕聲細語道,不巧見到歐陽南溪身後黑壓壓一片高舉著愛的牌子,事情不妙。


  “歐陽南溪你的粉絲!”薑冉話未落音,就和歐陽南溪就被層層疊疊圍住,手機卡擦聲交響不停,薑冉恨不得把頭要縮回肚子裏,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也有這樣的追星盛況,那時的她還能豁達到麵對鏡頭無所畏懼,但是現在她卻隻想躲在歐陽南溪身後,不想讓那些鏡頭拍到她,粉絲的戰鬥力可是不容小覷的,她要是被拍到,一定會被扒個幹淨,要是讓她們覺得她薑冉覬覦她們的白月光,那她不得被罵死。


  歐陽南溪知道薑冉的擔憂,硬生生的擠出一條路來,拉著她的手,朝安檢區奮力奔跑。


  薑冉恍惚,歐陽南溪牽她手了,如果被拍到,在網上被人鞭屍,她也認了。


  後麵的粉絲窮追不舍,薑冉第一次覺得,藝人可真難當,還好歐陽南溪素顏也好看,不然沒有打光和造型修圖,懟臉可不就見光死了。


  他們成功躲進安檢裏,粉絲們過不來,不由相視一笑。


  薑冉心中甜蜜不已,這歐陽南溪如今為了護她,竟然肯躲避粉絲,寧願不要這那曝光度。


  他們登上飛機,為了避嫌和防止私生,薑冉和林睿坐一排。


  越越知道他們被粉絲圍堵了,為了避免造謠生事,以自己的名義,發了一條微博引導粉絲:杜絕流言蜚語產生。


  發完之後,看了一眼薑冉,目光又繞到歐陽南溪身上,遂道,好像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他自己都不信他自己。


  飛機落於西北。


  出了機場,劇組早派人員來接,分劇組拍攝行程很趕,沒讓歐陽南溪多做休息直接就進組化妝。


  ……


  西北大漠孤煙直,風揚起沙塵,太陽灼灼,薑冉的心上人在這裏啊,她便跟著來了,這便是她的滾滾紅塵。


  薑冉樂在其中,並不覺著苦意濃濃。陽光肆意耀眼,刺的膚色疼,她依然能嗅到明媚,仿佛這一眼,是所有可期的未來。


  而林睿負責抓拍她開心的每個瞬間。


  歐陽南溪拍戲間隙,有意無意朝她看來,終是於心不忍過意不去,差人送去冰鎮飲品,順便勸她回去休息,她沒有必要同他一起熬這樣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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