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路瑤的書信
梅雨季節,森林外的村落,籠罩在煙雨之中。撐著船稿的漁夫在河面漂流,砍柴的樵夫披著蓑衣來去匆匆。
站在村口遠遠地眺望,能看見一些穿著黃色軍裝,戴著鋼盔的士兵魚貫而入。
白色的旗幟上,太陽紅得刺眼,像染了血。
「日本人要打過來了,大家往山後面走,快!」
村落一時間陷入了恐慌,年過古稀的老人,蹣跚學步的孩子,在婦女們的帶領下往山後面跑。
壯年男性抄起鋤頭和鐮刀,朝著村口聚集。
不一會兒便響起了槍聲,犬吠聲,雞鳴聲混雜在一起,上竄下跳。
「發生什麼事了嗎?」
拉蒂亞行走在山麓上,看向一旁的郎中,愣愣地問道。
「沒什麼。」
郎中蹲下身,看著拉蒂亞輕輕地道:「拉蒂亞,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
「你往山後面的森林裡跑,躲起來。我等會去找你,到了之後,我會模仿夜鶯叫,你聽到了聲音就出來。」
「在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之前,不要出來,明白了嗎?」
「明白了。」
拉蒂亞微微頷首。
「好,那現在,就快去躲起來吧。」
郎中塞給了她一個蘋果,揉了揉她的頭,便轉身離開。
「快躲起來!」
郎中微笑著,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拉蒂亞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
郎中只是揮了揮手,朝著山下跑去。
那個笑容,就這樣刻在了她的記憶里。
森林的夜晚,雨一直在下,拉蒂亞站在樹下,捧著他給的蘋果,等待著夜鶯歌唱的聲音。
可是夜鶯沒有歌唱,他也沒有再回來。
時間,對她這樣的不朽古龍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拉蒂亞,在這裡等了很久很久。
久到,等待成了一種習慣。
既然等待已經成了一種習慣,那為什麼等待已經不重要了。
她漸漸明白,或許是醫生覺得她是個累贅,所以丟下她獨自逃跑了。
又或者,是醫生有自己想要堅守的信仰,所以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
總之,誰知道呢?
她只知道,醫生欺騙了她。
關於那個醫生,她甚至不曾知曉他的姓名,只是知道,他姓蘇。
「人類,是不能相信。」
黑龍俯身卧在財寶之上,沉沉地睡去了,只餘下夜鶯在林間歌唱。
穆氏莊園,穆茗躺在床上,看著手裡拿著的一塊黑色菱形結晶發獃。
結晶很薄,質感溫潤細膩,像是墨色的軟玉。
「主人,你為什麼會有拉蒂亞的鱗片?」
阿銀小口咬著切好的菠蘿,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手中的墨玉。
「這是拉蒂亞的鱗片嗎?」
穆茗側目,有些驚訝地問道。
「我看看。」
藜順手一把奪過,在陽光下『仔細觀察了一番,看著鱗片內部蘊含著的金色雲墨,微微頷首。
「是黑龍皇族的鱗片沒有,不出意外,應該是她的。」
「奇了怪了,根據這片鱗片脫落的時間來看,起碼有好幾十年了,你是怎麼弄到這個東西的?」
將鱗片還給了穆茗之後,藜對此也有些詫異。
「這個是院長爺爺留給我的,院長爺爺告訴我,他的父親年輕時抗擊日本人侵略者,頭部中了一槍,但是很好運地活了下來,只是失去了記憶。」
「救援她的護士,也就是院長爺爺的媽媽,在搶救他的時候,在他手心裡發現了這片龍鱗。」
穆茗看著手中的鱗片,輕輕地道。
「這麼說來,那個黑龍和你也算有些淵源。」
藜說著,順手從阿銀手中搶走了一大塊切好的菠蘿,阿銀眼淚汪汪地,伸出小爪就去撓她。
「嗯,也算是緣分吧。」
「要不要試試看,將她馴服呢?你馴龍一直有一套的。」
藜拿著菠蘿在房間里到處轉悠,洋洋得意,小肥龍氣呼呼地跟在後面,怎麼也抓不到。
「拉蒂亞有她自己的選擇,就不要打擾她了。」
穆茗輕輕搖了搖頭,將那枚鱗片夾在了記事本中。
「嚶嚶嚶,主人你看!」
小肥龍扯了扯穆茗的衣角,看著洋洋得意的藜,委屈巴巴。
穆茗看向藜,只見她當著阿銀的面,三兩口吃掉了菠蘿,然後鼓著腮嬉笑著。
「你啊~」
穆茗哭笑不得,伸出手點了點藜的眉心,看著生了悶氣的小肥龍,安慰好了一會兒。
下午茶時間,一家人齊聚在客廳,穆茗幫藍依煮著茶。
「咦?這是什麼?」
阮伊兒正在幫穆茗整理複習資料,從一個厚厚的文件夾里找到了一封粉色的書信。
「是不是哪個女孩子寫給茗兒的?」
藍依眼睛一亮,興緻盎然地走了過去。
「路瑤?」
阮伊兒看了看信封上的署名,抬起頭看向穆茗。
「就是那個突然輟學的女孩子嗎?她喜歡少爺?」
鶯蘿端著烘焙好的糕點走了過來。
「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對我弟弟有意思。」
穆紫薰淡淡地道。
「要拆開看看嗎?」
藍依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躍躍欲試。
「別看!」
穆茗走上前,一把從阮伊兒手中奪過那封書信。
「哥哥,我能不能看看?」
林溪小心翼翼地問道。
「看這個幹什麼?」
「我想知道,情書是怎麼寫的。」
小丫頭紅著臉,看著穆茗的眼睛,躲躲閃閃。
「情書嗎?你讓小姐姐教你就好,她讀的書多,文采又好。」
穆茗揉了揉妹妹的頭髮,默默收好了書信。
阮伊兒聞言,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看著林溪期冀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拒絕。
「那個女孩子怎麼樣?有什麼家庭背景?」
藍依倒是對路瑤這個人挺好奇的,繞有興緻地問道。
「不太好,單親家庭,她爸是個酒鬼,而且很嗜賭。路瑤從學校離開之後,他爸還跑到學校來鬧事。」
「雨瀟和路瑤的初中同學關係很不錯,我從她那裡倒是知道了一些。她爸家暴嚴重,還逼迫她媽媽去賣肉,所以她媽才自殺的。」
「就連路瑤上學的學費,都是她外公外婆變賣了一處房產換來的。」
沐清歌說著,情緒有些低落。
「畜牲,根本就不配為父親。」
藍依攥緊了拳頭,難以掩飾那份憤怒。
穆茗聞言,拿著那個粉色的信封,悵然若失。
關於路瑤的事,他之前並不是很了解,現在聽沐清歌說起,這才覺得她離開是一件幸事。
驀然地,他想起了有一次在實踐課上,她對自己說過的話。
「穆茗同學,你看過了嗎?」
他當時還很好奇,路瑤所說的到底是什麼。
現在才知道,這封書信,原來就是她想讓自己看到的。
給穆茗的這封信,是她做過的最勇敢的事之一。
可是,一切都是那麼地不湊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