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守夜人
晚間，飛機閃爍著燈光駛過夜空，像前往未知旅途的螢火蟲。
穆茗蜷縮在椅子上，看著窗外。
藍闋隱匿於雲中飛行，巨龍的身姿在夜幕下時隱時現。
「怎麼啦？心事重重的。」
大小姐湊近過來，關切地道。
「沒什麼。」
穆茗搖了搖頭，有些擔心另一個自己。
這一次去帝都，如果治好了間歇性人格分離。
是不是代表著，紅的就會死去呢？
雖然他不喜歡紅的，但是紅的一直在保護他，就像哥哥一樣。
也許就是因為他身體里有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即便處在伊甸園這樣危險的地方，他也能找到足夠的安全感。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突然不在了，自己該怎麼辦呢？
穆茗轉過臉看著大小姐，弱弱地道：「姐姐，我可不可以靠著你睡一會兒？」
他現在，有些缺乏安全感。
「來吧。」
大小姐溫暖地笑著，張開雙臂，敞開懷抱。
「你就這一點好。」
穆茗有些感動，撲到了她懷裡，把臉貼在她的胸口，一臉依戀。
「真是個小孩子。」
大小姐寵溺地道，將後排的椅子展開，沙發便延展成了小床。
從鶯蘿手裡接過一層被子，她就抱著弟弟一齊躺了下去。
穆茗抱著她，拚命地往她懷裡擠，努力地尋求著溫暖。
雖然家裡的女孩子們年齡都比他大，但只有穆紫薰最符合他心目中姐姐的樣子。
並不是因為大小姐身材高挑，長得漂亮。
而是因為，除了藜以外，大小姐是唯一一個能讓穆茗使小性子，甚至撒嬌的女孩。
畢竟大小姐很寵他，總是有求必應。
而且大小姐很喜歡對他壁咚，還會說一些讓人面紅耳赤的話來故意調戲他，享受著他一臉害羞的樣子。
穆茗其實也不討厭她這樣，內心深處竟然還可恥地有些喜歡，覺得很刺激。
「茗子，你怎麼老喜歡抱著我啊？」
穆紫薰往他額頭上呵了一口熱氣，柔聲問道。
「香香軟軟地，很溫暖很舒服。」
穆茗不假思索地道。
前排的女孩子們聞言，忍不住鬨笑起來。
「很香很軟哦!」
沐清歌揶揄地道，和鶯蘿還有林溪互摸起來。
鶯蘿的小臉漲得通紅，頭上的蒸汽蹭得老高。
坐在最邊上的阮伊兒，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看著書。
「小點聲，我弟弟還要睡覺呢。」
大小姐不滿地抱怨了一句，沐清歌小聲嘀咕了一句「死弟控」，然後安靜了下來。
兩個半小時的旅程，穆茗抱著大小姐，睡得很是舒服，期間不時地發出舒適的呻吟聲。
他愈發覺得，大小姐是世界上最軟最舒服的抱枕。
抵達帝都之後，飛機降落在了莊園里的停機坪上。
這個處在帝都的莊園，才是穆氏的根基所在。
洛城的莊園雖然也很是奢華，但和這裡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們到了哦，別睡了。」
穆紫薰柔聲說道。
「唔～」
穆茗只是輕輕哼了哼，像樹袋熊一樣掛在她身上，雙臂摟著她的脖子。
「下飛機了，去房間里再讓你抱著睡好不好？」
大小姐耐心地道，像是在哄小孩。
穆茗輕輕搖了搖頭，側臉貼在她的胸口。
「你啊～」
大小姐有些無奈，只好背著他下了飛機。
和洛城的莊園不同，這裡防守極其嚴密，布滿了各種高等的魔法陣和禁制。
和其他大家族相比，穆氏的人不算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大多數家族裡的人都分佈於世界各地，執行著各種高危任務。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此前古神在莊園里復甦，許多人在穆青雲的滅殺命令下慘死。
至於那些旁系，一般是沒有資格進入帝都的總部的，只有在出席重大宴會的時候，才有資格來這裡聚上一次。
所以，偌大的莊園顯得很是靜謐，缺少生氣。
「夫人，小姐，少爺!」
執勤的女僕從黑夜中獻身，來到了眾人面前，微微躬身。
穆茗注意到她的眼眸是純粹的金色，那是DMP值達到了高危級的惡魔，才會有呈現出來的姿態。
優雅的女僕裝下，是貼身的合金裝甲作戰服。
「少爺，您好，我叫蘇玥，是夢蝶的NO.2，負責維護莊園里的安保工作。」
蘇玥聲音柔和，但面無表情，隱約給穆茗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她的身份也足以說明這一點，夢蝶組織的NO.2，僅次於藍闋。
和藍闋一樣，都是被製造出來的究極兵器么？
穆茗暗自想道。
「這個女人很強，實力和那頭藍龍不相上下，都是王階，但有一個不能算是缺點的缺點。」
藜輕聲說道。
「缺點？」
「神經系統有問題，感知不到疼痛，也沒辦法做出任何錶情。這就是和那頭藍龍相比，失敗的地方吧。」
「不過，這也是她身為武器的優點。正因為她感知不到疼痛，她在戰鬥的時候，不管受到怎樣的傷害，都能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藜注視著那雙金色的眼睛，不免有些同情。
「玥兒這丫頭其實很活潑的，她剛剛很想微笑，只是面部神經有些問題。」
藍依說著，略微有些傷感。
「嗯，我知道的。」
穆茗看著蘇玥，那張精緻的臉頰，像是冰冷的人偶。
「休息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請隨我來。」
蘇玥說完，便帶著眾人朝著莊園里走去。
沿途的僕從們見到了藍依和後面的大小姐，便一齊停下手中的活問好。
「蘇玥，我弟弟有些困了，你先安排他去我的房間休息吧，順便準備一些宵夜。」
大小姐在一旁吩咐道。
「遵命，小姐!」
蘇玥冷淡地道，其實也不是冷淡，是她的臉沒辦法做出任何錶情。
藍闋看著有些睏倦的穆茗，手指輕輕咬著嘴唇，孔雀藍的眼眸輕輕眨了眨。
「明天給你做排骨吃好不好？今天我有點困了。」
穆茗打了個哈欠，踮起腳在她頭上rua了一把。
「謝謝少爺!」
藍闋眸中蕩漾著水波，笑得像個純真的孩子。
她的笑容格外治癒，這就是和蘇玥相比，穆氏會更喜歡她的原因吧。
「少爺，請隨我來。」
蘇玥帶領著穆氏朝著樓上走去，打開了過道右手邊第一個房間。
「謝謝你，蘇玥姐姐。」
穆茗有些睏倦，輕輕地道。
「姐姐？」
蘇玥輕輕眨了眨眼，似有些困惑。
「嗯，你年齡應該比我大幾歲左右，這樣稱呼你沒什麼不妥。」
穆茗心裡沒有明顯的等級和尊卑之分。
「聽媽媽說，你不會笑。」
穆茗看著她的臉，總覺得有些遺憾，於是伸出手指，撐著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了一抹微笑。
「就是這樣，微笑。你笑起來其實很美。」
穆茗暖暖地笑著，看著這個像精緻人偶一樣的少女。
蘇玥冰冷的黃金瞳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小少爺，她沒有說話，沒有動，就這樣靜默著。
冰冷的皮膚像是失去了體溫一般，很冷，讓穆茗的指尖都泛起涼意。
「你去忙吧，我有點困，先睡覺了。」
穆茗放下了手指，那張微笑的臉再次恢復成了精緻的面具。
脫下鞋子，穆茗躺在了柔軟的大床，抱著大小姐喜歡的一個倉鼠抱枕，開始入睡。
蘇玥後知後覺，沉默了半晌，突然說道：「晚安，少爺!」
感情，對殺戮兵器來說是一種奢侈的東西，在過去，她沒有向任何人道晚安的習慣。
「晚安，蘇玥姐姐!」
穆茗夢囈著，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他不知道，對蘇玥來說，沒有晚安這個說法。
因為她是莊園里的守夜人，也是完美的防禦系統，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蘇玥伸出手，摸著自己那冰冷的臉。
少爺的手是暖的，和她不一樣。
微笑？
她略微有些困惑，學著穆茗的樣子，在臉頰上撐起了一抹弧度，那個僵硬的笑容卻比哭泣還要難看。
聽著穆茗均勻的呼吸聲，蘇玥輕輕關上了門。
吩咐下人為夫人和小姐準備好晚餐后，她就潛入了穆茗睡覺的房間，隱匿到了暗影之中。
保護少爺的安全，是夫人交給她的職責。
她於此地，為他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