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白露的故事
「因為白露很乾凈啊,我喜歡乾淨的東西。」
穆茗不假思索地答道。
「它幫我救了很多人的命。在我迷失的時候,它又會提醒我,不要沉溺於殺戮。」
穆程聽著他的話,打趣地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把白露還給媽媽呢?」
「因為,白露不喜歡我了啊。」
穆茗說著,有些怨艾,就像是一個和自己玩得很好的小夥伴,突然和自己絕交了,難免有些失落的。
「傻小子,白露一直都很喜歡你,我了解它。」
穆程喝著可樂,淡淡地道。
「想聽聽白露過去的故事嗎?」
「想」
穆茗握著可樂,很是篤定地點了點頭。
「白露,是我鍛造的第一件魔具。那時候,我才17歲。」
穆程說著,頗有些炫耀的意味。
「17歲就能鍛造出高階頂級魔具嗎?」
穆茗有些不敢相信。
「很驚訝吧,根據以往的世界紀錄,鍛造出高階魔具的鍛造師,最年輕的也超過了二十五歲。」
「家族裡的那些長老,每個人都說我是天才,但沒有一個人認同我。」
穆程說著,言語間有些落寞。
「因為理念不同嗎?」
穆茗大概能明白,能鍛造出白露這樣獨一無二的魔具的人,必定是與眾不同的。
「嗯,魔具的力量太過強大,若是不加限制,只會帶來災禍。人們在沉湎於魔具的力量之時,會下意識地忽略,魔具真姿的力量同樣是源自於惡魔。」
「自魔具誕生后,被魔具殺死的魔法師和普通人的數量每年都在激增。」
「雖說在魔界裂縫的戰場上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但它的危害也是顯而易見,魔具的濫用,導致了大量的犯罪事件。」
「我主張對魔具的力量加以限制,不提倡大規模製造殺傷力過強的武器。但那時候穆氏需要資金擴張,我的主張並未得到採納。」
穆程一邊喝著可樂,一邊啃著辣鴨脖。
「白露,是我傾注了數年的感情,在超界狀態下鍛造出來的。當時的我,遠沒有鑄造出高階魔具的水準,我也未曾想過自己會成功。」
「可是奇迹發生了……」
穆程喃喃地道,回憶起了十七年前的那個夜晚。
在她因魔力嚴重透支而休克,險些喪命之時,一束微涼的月光撒在了她的臉上。
在昏昏沉沉中睜開眼,她看見了月光下,美輪美奐的刀刃,如凝結了一層白霜。
「白露救了我。」
「這是我最滿意的作品,傾注了我的思念,我的執著,還有我的祝福……」
「我準備將它,送給我一直敬仰著的兄長。」
穆程說著,雙眼微眯,瞅了穆茗一眼。
「也就是你爸爸。」
穆茗聞言,瞪大了眼睛,看著穆程,弱弱地問道:「啊?你是我爸爸的妹妹嗎?那,我該怎樣稱呼您呢?」
「傻小子,連爸爸的妹妹叫姑姑都不知道嗎?」
穆程沒好氣地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我真的不知道嘛。」
穆茗揉了揉頭,有些委屈。
「但是有些可惜,你爸爸他,殺心太重,這把刀沒有認可他。」
穆程嘆了嘆氣,有些遺憾。
「不僅如此,穆氏為白露尋找了很多主人,但沒有一個人得到它的認可。」
那可是自己傾注了全部心血準備的禮物,沒想到它居然毫無用武之地。
「姑姑,你不會是兄控吧?」
穆茗小心翼翼地問道。
穆程聞言,羞紅了臉,有些氣惱地在穆茗頭上又招呼了一下。
被一個小孩子戳中心事,著實有些丟人的。
因為家庭成長環境原因,從小就是身為兄長的穆文斌在照顧她,對她百般呵護,無微不至。
在父親身上沒能體會到的親情,由哥哥給了她。
在穆文斌和藍依訂婚的前一夜,她哭得淚雨梨花。
那個一直以來照顧著她的人,就變成了別人的,不會再把所有的愛都給她一個人,說不難過是假的。
「臭小子,紫薰或者伊兒要是有一天嫁人了,你會不會傷心啊?」
穆程突然問道。
「她們嫁人嗎?」
穆茗喃喃地道,開始回想起和姐姐們一起的生活。
小船在湖面盪起清波,黑夜點燃了盛世的煙火。
那女孩對他說:「過去有很多人,總是當著我的面說沒媽的孩子像顆草。」
他告訴她:「小草不是也很可愛嗎?世間草木皆美。」
那個外冷內熱的孤獨女孩,總是小心翼翼地壓抑著自己體內的寒氣,不去傷害其他人。
她的善良沒有人懂,也沒有人在意。
她總是擰不開瓶蓋,但為了他,他會不顧形象用上牙齒。
她是一個體能很弱的女孩,但為了帶他去看海,也騎著山地自行車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
高傲的大小姐,曾罵他是個野孩子,還打了他一個耳光,說了好多難聽的話。
可在那個滿是迷霧的森林裡,她也曾說過好聽的情話。
「你是我的小狐狸嘛,只要你跟著我,不管你去了哪裡,姐姐都會帶你回家」
鋼鐵的天使降下裁決的時候,她用身體護住了他,被千萬利器傷得遍體鱗傷。
她說:「你不是野孩子,我要你。」
被寒毒侵入骨髓的時候,她總是將他擁入懷中,用體溫給他取暖,還會在他耳邊唱著溫暖的歌。
倒在外面孤獨無助的時候,只要一個電話,她就立刻到場,背著他回家。
大小姐是傷害過他,可是她對自己的好都是真的。
如果有一天,她們穿上了婚紗,他又該以怎樣的身份出席她們的婚禮呢?
伊兒也許會嫁給根本不喜歡的人,新郎不會懂她的善良,只會覺得她是美的,還有些冷。
當伊兒看自己喜歡的書時,他可能會覺得很無聊。
新郎也許會喜歡賽車賭馬和俏姑娘,這些也不是伊兒熱愛的。
但是在神父的提問之下,她仍要違心說出一句「ido」,然後和新郎戴上指環。
至於大小姐,她曾吻他的臉,吻他的額頭,可是以後,她要在婚禮吻另一個人了。
一想到這些,穆茗就覺得無比難過。
要坐視那些本該屬於自己的幸福就這樣悄悄溜走嗎?
「我當然會很傷心了」
穆茗脫口而出,胸口壓抑著,疼得厲害。
「是吧,我當時也很傷心呢,但是又由衷地祝福他,那個女孩子很好,可以把我哥哥照顧得很好,我為他感到高興。」
「就在他和你媽媽訂婚的那一晚,白露誕生了。」
穆程說著,輕輕笑了笑。
她不知道,穆茗對姐姐的感情,和她對穆文斌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結婚當天,他把白露送給了你媽媽。」
「沒想到,這把從未認主過的刀,居然認可了她。」
穆程回憶著,當那把純白無瑕的刀,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展現鋒芒之時,彷彿全世界的光,都匯聚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