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初次交手
「今天爸媽不在家嗎？」
梁玉開了門，看著空空如也的房子，聯想到剛剛聯考的失敗，略微鬆了一口氣。
時針滴答滴答地轉動著，桌上沒有熱好的飯菜，這意味著今晚她又要煮泡麵應付晚餐。
「呼～」
從一整天的繁重學習生活中緩過氣，梁玉扔下沉重的單肩包，躺在了床上。
在床上靜靜地躺了一會兒，身體突然一陣抽搐，她睡意全無。
那種感覺，就像是大腦在試探這副身體，死了沒有。
這幾天她總是睡不好，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林蒞苒。
「我……是不是做錯了些什麼……」
她喃喃地道，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臉。
洗了一會兒，她停了下來，抹了抹臉，看著鮮紅的手掌，還有噴著血泉的水龍頭，陷入了獃滯。
血液的粘稠感和強烈的血腥味，讓她一陣不適。
她仰起臉看著鏡子，鏡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小丑的臉譜。
「啊啊!」
尖叫聲打破了寂寥。
喧鬧的大街上，穆茗帶著方詩堯馭風而行，朝著梁玉的家趕去。
至於艾可可那邊，他委託了沐清歌前去照看。
「就是這裡!」
穆茗來到梁玉家門前，踹開了門。
恍惚之間，方詩堯感到周圍的空間出現了微妙的變換。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鏡世界。
少女的尖叫聲不絕如縷，兩人對視一眼，連忙朝著卧室跑去。
「是你，向劉婀娜她們告的密，對吧？她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你卻將她匿名檢舉的事情，告訴了那些渣滓!」
帶著小丑臉譜的人，或者說怪物，正在呦哭。
他身上屬於人類的特徵正在消失，肌膚呈現出詭異的死灰色，青色的血管紋路在肌膚下清晰可見。
「這不是我的錯!是她們逼著我說的，我不說，她們就……」
「閉嘴!」
小丑一把扼住了梁玉的咽喉。
「你知道她當時有多麼絕望嗎？你們這些人都該死，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梁玉的脖子被死死扼制著，眼前一陣發黑，幾欲窒息。
「你也配稱作她的好朋友？你忘了嗎？她是因為你們被霸凌，才會去向校方舉報，她是在為你們打抱不平啊!」
小丑嚎哭著，死死捏著她的脖子，像是要將滿腔憤怒都擠壓出來。
「而你呢？你做了些什麼？如果不是你告訴了劉婀娜和陳凱，她又怎會遭受那非人的虐待？都是因為你，她才會慘死!」
「我……也……不想這樣……」
梁玉漲紅了臉，大腦因缺氧而感到陣陣眩暈。
「放開!」
穆茗及時趕到，舉起曼陀羅華，對準了怪物的後背。
他遲疑了一會兒，沒有扣動扳機。
附魔了靈魂震蕩后的槍械，開火的瞬間會釋放出強大的靈魂衝擊波，梁玉只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
「到此為止吧!」
穆茗沉聲說道，手指緩緩搭在了扳機上，槍口流轉著寒光。
「呵呵～」
小丑冷笑著，鬆開了梁玉的脖子，身影化作繚繚黑霧。
梁玉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消失了!」
方詩堯見狀，立刻警惕起來。
惡魔的感官開啟到極致，感知著暗影的流動，穆茗將白露反手擲出。
附著著月光的刀刃貫穿了黑暗，釘在了天花板上。
小丑從空中墜落，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捂著腹部。
「嘖嘖，真了不起。」
嘶啞的嗓音略帶讚賞，居然可以感知到他的暗影波動，那些自詡為精英的狩魔隊成員也沒辦法做到。
惡魔的力量，絕非常人能夠理解。
除非，他也是惡魔。
怪物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的血漬是詭異的墨色。
「差點忘了，我已經不再是人了……」
小丑低語著，站起身。
穆茗施展出琉光之刃衝上前，頭也不回地對方詩堯道：「你看著梁玉，我來對付他。」
「好!」
方詩堯知道這個惡魔不是自己能對付的，很理智地護在了梁玉身旁。
小丑冷冷地笑著，持著一柄修長的刺劍，對準了穆茗的面部刺去。
穆茗面無表情，腳下氣旋流轉，身形飄忽不定，繞在了小丑的身側，琉光之刃貫穿了他的肋下。
隨著一陣劇烈的暗元素爆炸，小丑的身體崩解成暗影。
「夜凝月輝」
穆茗早有準備，輕拂衣袖，淺藍色的燕尾蝶翩翩起舞，築了月光結界。
方詩堯的身後，小丑的真身憑空顯現，手中的刺劍對準了梁玉的脖頸刺去。
方詩堯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穆茗對此並不意外，隨手一招，插在天花板的白露便輕微嗡鳴起來，刀刃煥發出白色彼岸花的紋路，那是魔紋的力量【空間置換】。
兩道銀光同時閃爍，小丑和穆茗互換了身位。
穆茗拔出夢曇，頭也不回地對準之前所在的方位舉槍射擊。
漆黑的子彈隱匿於暗影之中，無聲無形，即便是惡魔的感官，也無法捕捉其痕迹。
小丑尚未反應過來，一枚子彈就穿胸而過。
「這就是疼痛的感覺啊，真不錯呢，呵呵……」
小丑僵硬了兩秒，摸著潰爛的胸口，輕輕呻吟著，似乎在為疼痛感到愉悅。
穆茗目光微凝，中了夢曇的子彈，卻還若無其事，這個怪物的生命力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
「我啊，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當然不會害怕死亡了。」
劉鵬程伸出手挖開了胸膛，將一顆爛掉的心臟掏了出來。
方詩堯見狀，頓時大驚失色，胃部又忍不住開始痙攣。
穆茗看著他胸口破開的空腔，裡面的內臟清晰可見，傷口往外滲著黑血。
目光上移，那張小丑的面具，似乎長在了他臉上，就像移植上去的皮膚。
他明明是在笑的，那張臉卻比哭還要難看。
「不死族？」
穆茗冷冷地質問道。
「嗯，你很了解嘛。」
小丑將那顆爛掉的心臟塞進了胸口，傷口一陣蠕動，竟然在片刻之間就癒合。
這股強大的癒合的能力，甚至遠遠超過了吸血鬼。
劉鵬程的身體開始變得扭曲，體表生長出了漆黑色的甲胄和骨刺，還有惡魔的毛髮。
「魔人化，他和不死族惡魔簽訂了契約!穆茗，你快走!」
方詩堯已經來不及多想了，施展出沙釘攻向魔化的劉鵬程。
沙釘轟擊在魔人的身體上，引發陣陣密集的爆炸。
煙塵散去，劉鵬程輕輕撣去了一身塵灰，若無其事。
也許是因為體質與惡魔契合的原因，又或者，是劉鵬程內心的仇恨，激發了潛能。
他的惡魔化狀態十分成熟，處在比穆茗更高的階段。
穆茗走上前兩步，護在了方詩堯和梁玉身前，冷冷地道：「就算是不死，我也要殺給你看。」
雙眸化作血紅，魔人化開啟。
「你和我一樣啊，都是把靈魂獻祭給惡魔的人。」
劉鵬程看著他的眼眸，竟然有一種「同病相憐」之感，所以他沒有急著動手。
穆茗沒有理會，隨手一招，白露便被氣旋帶動著，回到了他的手中。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消失了，方詩堯根本無法看清。
劉鵬程持著刺劍，惡魔的血肉和鱗甲攀附在上面，將其異化成了一柄有生命力的魔劍。
黑與白在鏡像空間中反覆交織。
刀劍如光，斬破萬千鏡影。
方詩堯愣在了原地，劉鵬程剛才的話，對他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穆茗，竟然也是魔人……
他不願相信，但是那兩個被惡魔附身的人，就在他的面前廝殺著。
紛亂的劍影之中，揚起墨色的血液。
在劍術上的造詣，他比起穆茗差了太多。
然而魔力的量級太多懸殊，惡魔化的劉鵬程，竟然有著堪比高階高級惡魔的實力。
刀劍交接的瞬間，劉鵬程的惡魔之力不斷高漲，讓穆茗有些力不從心。
不動用修羅劫，他恐怕殺不了他。
又一次用刀背擋下劉鵬程的戳刺之後，穆茗後退了兩步，虎口開裂，滲出血跡。
劉鵬程身上被斬開了十多道傷痕，不停地往外淌血。
即便他有著不死的特性，但被吸血鬼的血牙強化過的白露，可以極大地增加創傷面，抑制傷口癒合。
「你以為打敗我，就能夠阻止我復仇嗎？」
劉鵬程喘了喘氣，那張小丑的臉譜上浮現出一絲陰狠，他將手背在身後，掌心悄然浮現出一個漆黑的魔法星陣。
穆茗皺了皺眉，惡魔的感官能感知到他在聚集暗元素，以為他正在準備殺招，於是提高了警惕。
「支配之影!」
星陣成型的瞬間，小丑開始狂笑。
「糟了!」
穆茗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轉過臉去看方詩堯，只見方詩堯在光芒中的影子開始扭曲變形，變換成了暗影利刃。
他試圖施展月光霓裳，但星陣的構造還是慢了一拍。
就在月光落在梁玉和方詩堯身上之前，暗影之刃割開了梁玉的咽喉。
血液飛濺，灑在了方詩堯的臉上，他愣愣地看著梁玉失去了呼吸的屍體，一時間，大腦陷入了空白。
支配之影，暗影系的高階低級魔法，這個魔法能夠支配對方的影子，實現從各種詭異角度發起的襲擊。
但有一個明顯的弊端，施術者本身的魔力量級要在對方之上，否則無法生效。
「哈哈哈，該殺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小丑開始掩面狂笑，蒼白的臉盡顯病態。
穆茗握緊了手中的刀刃，一股戾氣從心底湧起。
隱隱有一層極淡的血氣在體表湧起，他怒不可遏，持刀朝著劉鵬程砍去。
「今天的遊戲到此結束，是我贏了。」
小丑打了個響指，鏡像空間開始蔓延出裂痕。
「砰!」
鏡世界崩碎之際，穆茗飛身躍起，持刀高舉過頭頂，一刀跳斬。
小丑微笑著，拿出一顆眼球，那裡面植入了【鑰匙】。
空間開始泛起波動，小丑的身體消失了，如鏡花水月。
他藉助鑰匙，回到了之前所在的空間。
下一刻，附著了赤光的刀刃斬裂了地面。
「接下來要殺的人，不知道你能不能攔住呢？」
小丑的聲音漸漸悠遠，窗外下著雨，雨水淋在雨棚上，淅淅瀝瀝。
血腥味繚繞在鼻尖，氣氛變得格外沉悶。
方詩堯抱著梁玉的身體，傻乎乎地用手捂著她脖子上滲血的傷口。
溫熱的血，從死者的傷口中不斷流淌出來，沒完沒了。
明知道這樣不會有任何作用，方詩堯卻依舊執著地，想要堵住那流出來的血，似乎這樣她就能活過來一樣。
血液漸漸凝固，也慢慢帶走了梁玉的體溫，方詩堯抑制不住哭了出來。
他不認為自己是個軟弱的人，但是當他親眼看著一條生命在眼前消失，而無能為力時，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他也想救下她，但是，他太渺小了，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