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彼岸的門扉
「我喜歡你，喜歡世間萬物。」
看著筆記本上清秀的字跡，木心小聲嘀咕起來。
「哥哥，這是你寫給某個女孩子的嗎？」
「啊？這個是……」穆茗突然變得慌張起來，一把從她手裡奪過筆記本。
「這個是秘密。」穆茗一本正經地道。
「哦哦，肯定和岸芷姐姐有關。」
木心開心地笑著。
「才沒有！」
穆茗瞪大了眼睛。
「肯定有！」
木心像是抓到了哥哥的小辮子。
穆茗別過臉不理她了，默默翻開《局外人》看了起來。
木心見哥哥不理她了，立馬開始轉移話題。
「哥哥，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哦！」木心把手背在身後，蹦蹦跳跳地走到了穆茗面前。
「嗯，十七歲的一天而已。」穆茗自顧自地翻著手裡的書，聲音很是溫柔，只是面無表情。
「看！」木心將一個靜美的小禮盒遞到了穆茗面前，笑吟吟地翻開了那價格不菲的盒子。
「胸針？」穆茗瞥了一眼，目光變得柔和了一霎。
「這個比較適合女孩子，而且我沒有帶胸針的習慣。」穆茗取下造型別緻的胸針，輕輕別在了木心的胸前。
璀璨奪目的藍椎石點綴其間，雪白的衣領上綻開了一朵淺藍色的曼陀羅華。
「和藜的曼珠沙華倒是挺搭的。」穆茗若有所思。
「這個是我特意為你選的！」木心鼓著腮幫子，似乎有些不開心。
「胸針別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送胸針是表達傾慕和愛意的意思，以後可不要隨便給男孩子送這個。」
穆茗揉了揉木心的頭髮，把書翻了頁。
「嘻嘻，那哥哥你把胸針給了我，是不是代表你最喜歡我了。」
「是是是，最喜歡你了。」穆茗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嗯吶～我也最喜歡哥哥了！」木心開心得又蹦又跳。
「家人間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傻瓜。」穆茗莞爾一笑，妹妹總是傻乎乎的。
「所以說，哥哥對我的喜歡和對岸芷姐姐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嗎？」木心好奇地眨了眨眼。
穆茗挑了挑眉，看著妹妹天真無邪的臉，心中猛地一驚。
妹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都說了，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穆茗微微把臉別過去，耳尖泛起溫熱。
「哥哥昨天回來之後，就一直傻笑呢，肯定是想岸芷姐姐了。」木心雙手捧著小臉，一臉沉思。
「才沒有，誰會想她了！」穆茗一下子紅了臉，瞬間破防。
「哥哥你的臉好燙哦。」
木心眨巴著眼睛，摸了摸穆茗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
穆茗漲紅了臉，頭上似乎要冒出蒸汽，心跳得飛快，不敢看妹妹的眼睛。
「唉～沒事沒事，不管哥哥最喜歡誰，反正心兒最喜歡哥哥了。」
木心溫暖地笑了笑，終於放過了穆茗。
看著木心天使般的微笑，穆茗終於鬆了口氣。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木心提出的問題總是讓穆茗措手不及，以至於他有時候都很害怕這個小天使。
「心兒，你之前還說最喜歡姐姐的。」穆紫薰拿著一套白色的西服走了過來，有些哀怨地看著木心。
「哥哥是心兒最喜歡的男孩子，姐姐是心兒最喜歡的女孩子吖！我都喜歡啦！」木心笑著跑過去抱了抱她。
「嘴巴真甜。」穆紫薰捏了捏妹妹的臉，然後將白色的西服放在了穆茗面前。
「試一下唄，我覺得你穿這個肯定很好看。」
「穿這個施展不開，我還要練刀。」穆茗攤開掌心，浮現出一輪淺淺的銀月。
夜以繼日地練習居合道，不斷地拔刀和血族戰鬥，穆茗還是喜歡穿寬鬆輕便些的服裝。
他最常穿的就是帶兜帽的白色斗篷，袖子上窄下寬，衣服下擺也很是寬鬆。
內著一件白襯衣，配上淺藍色的修身長褲和白鞋。
很有少年感的搭配，卻被血族稱為「白色死神」。
「穿不穿？」穆紫薰板著臉，似乎有些生氣了。
穆茗沒搭理她，合上書本就朝卧室走去。
穆紫薰突然覺得有些失落。
總是裝出一副生性涼薄的樣子給誰看呢？內心深處明明是個很柔軟的人啊！
會躲起來難過地哭泣，卻又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著類似於「我什麼也不在乎」這樣逞強的話。
明明你也很依戀我，我能感受得到，可是你為什麼要故意躲著我呢？
我準備了好久的心意，你一概不接受。
「為什麼？」
穆紫薰突然生氣了，將那套昂貴的西服甩到了地上。
「我真的不能理解呢。」
「姐姐。」木心嚇了一跳，她很少見到穆紫薰這麼生氣。
「我只是想對你好一點，你怎麼一點也不領情呢？你是不是一直在把我當外人？」
穆紫薰紅了眼眶，聲音顫抖著。
「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對你的好，也希望得到你的反饋。」
「我可是一直把你當成最最親近的人啊！怪我總是自作多情還熱臉貼冷屁股，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吧？」
「抱歉。」
穆茗停下腳步，意識到自己的態度著實有些不近人情，心中多了些愧疚。
「我……」
他蹲下身，將那套西服撿起。
「本小姐不想送你了！」穆紫薰走上前一把奪過，甩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鶯蘿！把這些垃圾掃出去！」穆紫薰傲嬌地別過臉，胸脯劇烈起伏著。
「是，小姐。」鶯蘿有些畏懼地看了小姐一眼，將那套衣服掃了出去。
她記得小姐上午還說這套衣服很好看，二少爺應該會喜歡的。
「送給你不要的東西，本小姐也不要了！」穆紫薰氣鼓鼓地看著穆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哭得梨花帶雨。
「還有，霓裳羽衣那家分店裡負責這套衣服的店員，讓她收拾東西滾蛋，理由是對顧客不禮貌，做的衣服還這麼差勁！」穆紫薰抹了抹眼淚，似乎是為了泄憤。
「這份工作對你來說一文不值，但對別人來說，可能是賴以謀生的手段。因為不開心就任性地將別人開除，不太好。」穆茗遲疑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穆紫薰瞪大了眼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蠢貨，現在應該抱住他心愛的姐姐，好好安慰一番才對啊！
「臭弟弟！你在教我做事？」
「還有，你居然為了一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女人凶我？那個女人沒我長得漂亮，身材沒我好，沒我有錢……你居然替她說話，也不安慰我？」
「我哪有凶你，你能不能講點道理？」穆茗被氣笑了。
木心搖了搖哥哥的手臂，小聲說道：「哥哥，不要和她講道理。你抱一下她就好了。其實呆萌姐就是來騙抱抱的。」
事實證明，女人是種很奇怪的生物，總是莫名其妙地生氣。
生氣的地方很奇怪也就算了，還喜歡無理取鬧。
「我告訴你，就算她被炒魷魚了，吃不上飯，肚子餓得咕咕叫，那也是你的錯！」穆紫薰雙手抱胸，一臉驕橫。
「跟我有什麼關係？」
「因為她負責趕工的衣服，你不喜歡！所以我要炒她魷魚，這就是你的錯！」穆紫薰鼓著腮幫子，一臉理所當然。
好吧，穆紫薰其實就是單純地想吵架而已。
就算是和弟弟鬥嘴，她心裡也是開心的，只要弟弟不要對她忽冷忽熱就好。
穆茗陷入了沉默，穆紫薰也等著他的回答。
「我累了，要睡午覺。」穆茗說完便回到房間關上了門。
「這個笨蛋！只要抱一下，我就不生氣了！讓我抱抱也行啊。」
穆紫薰氣得直跺腳。
穆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睡意全無。
睜開眼，起身打開了衣櫃，裡面最顯眼的地方，掛著一件筆挺的黑色千鳥格西服，面料依然是昂貴的赫蘭德謝瑞。
這件衣服也是他保存得最用心的一件。
穆茗輕輕摸了摸衣領，指尖傳來的質感依然是那麼細膩。
他看向自己的手，一抹緋紅的血線從手腕處一直蔓延到了小臂，似植物的根系一般生長出茂盛的分支，又在須臾之間藏匿到了肌膚之下。
這些血線正朝著心臟生長，等它們奪走他心臟的那一刻，他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吧。
「不要對我那麼好，我爛命一條，還不起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分一秒之間，彷彿隔著永恆。
日落西山，穆茗看著窗外逐漸瀰漫的暮色。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木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哥哥，可不可以念書給我聽？」
穆茗坐起身，整理好了衣襟，開了門，看著妹妹單純懵懂的眼神。
「當然可以了。」
他摸了摸妹妹的頭髮，牽著她的手朝著她的房間走去。
木心乖巧地躺在床上，蓋上了被子。
穆茗坐在床邊，給她講著《愛麗絲夢遊仙境》。
當他念到紅皇后的那一句「Noonelovesme」的時候，莫名覺得心臟被針刺了一下，說不出的難過。
妹妹很喜歡他的聲音，時常黏著他睡去。
夜已漸深了，木心睡得很甜。
穆茗合上書本，關了燈，摸了摸妹妹的額頭，然後輕手輕腳地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