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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雙木非林,田下有心

  空曠的音樂教室里,琴聲悠揚。

  少女沐浴在微光里,雪白的髮絲在陽光下煥發出雪銀般的光澤。

  修長的皓腕從白色的衣袖裡探出,纖細的手指在黑與白之間纏綿,流淌出柔和的琴音,那是《綠袖子》,一首英國民歌。

  「錯了,重來。」

  清澈冷冽的聲音落下,琴聲戛然而止。

  木心停頓了一會兒,輕柔的琴音再一次響起,更加細膩,節奏也更加舒緩。

  穆茗看著窗外的風景,男孩子們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籃球無數次與籃筐擦肩而過,沒有女孩子為他們喝彩。

  「又錯了,重來。」穆茗輕聲念道,冷冽的聲音里藏匿著些許溫柔。

  木心不言不語,從頭開始彈奏。

  這一次沒有出現失誤,完整彈完了整首曲子。

  木心略微鬆了一口氣,看向坐在窗邊的哥哥。

  「你真的喜歡鋼琴嗎?」穆茗轉過臉,柔聲問道。

  「喜歡啊,我覺得哥哥你彈鋼琴的樣子很好看,所以也想學。」木心笑著,露出小巧的虎牙。

  「不要為難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今天我們不彈鋼琴了,我們畫畫。」

  穆茗看著她,澄澈的碧藍色眼眸如一汪清泉。

  「可是哥哥,我後天就要在校慶上表演鋼琴了。要是學不會,肯定會給你丟臉的。」

  木心弱弱地道。

  「沒關心的,你一定可以學會。」

  穆茗摸著她的頭髮,柔聲說道。

  「哥哥,我表演鋼琴獨奏的時候,你可以來嗎?」

  木心的眼裡流轉著期待的光彩,穆茗沒有拒絕她的勇氣。

  「好,我一定會去的。」

  「嗯嗯!」木心展演一笑,眸中異彩漣漣。

  穆茗從隨身帶著的包包里拿出鉛筆和速寫紙,用小刀將鉛筆削好。

  木心乖巧地坐在了他的身邊,接過鉛筆,在紙上畫出了一個小蘿莉的樣子,是妹抖龍里的康娜。

  穆茗在一旁看著,只是微笑。

  和鋼琴相比,畫畫會讓木心更加快樂一些,穆茗也知道,其實她並不怎麼喜歡鋼琴。

  「我要去一趟很遠的地方。」

  穆茗說著,拿起鉛筆在紙上畫了一隻蟬,畫面立刻變得生動起來,彷彿注入了靈魂。

  「哦。」

  「不好奇為什麼嗎?」

  「好奇,但是你肯定不會告訴我。」木心脆生生地道。

  「變聰明了。」穆茗淺淺笑著,揉了揉木心的頭髮。

  「我不傻的。」木心小聲嘟囔著,在另一張紙上畫了一隻齜著牙笑的龍貓。

  畫完了畫,木心拿出手機點開了《假面騎士faiz》。

  「我里哇沒有u咩,得莫,我里哇可以守護別人的u咩~」

  每個小孩子的心裡都藏著一個英雄的夢,喜歡假面騎士其實沒什麼丟人的。

  穆茗不覺得木心幼稚,只當她童心未泯。

  他雖然不愛看特攝劇,但還是會耐心地坐在「弟弟」身邊陪她一起——出於某些原因,她不得不扮成男孩子。

  故事的主人公巧既是英雄,又是名為奧菲以諾的怪物。他說自己沒有夢想,只能守護別人的夢想。

  戰勝了最後的王之後,巧和夥伴們一起躺在草地上曬太陽,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全世界的衣服都潔白如新,所有人都能獲得幸福。」

  說完了自己的夢想以後,巧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傻乎乎的木心不會想那麼多,只覺得這個結局很好。

  「哥哥,我餓了。」木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眨巴著眼睛。

  「走吧,我帶你去吃飯。」穆茗將畫稿和鉛筆收拾好,帶著木心一起出了音樂教室。

  他們走到哪裡,哪裡就成為了風景。來來往往的路人都為他們駐足停留。

  「看他們的眼睛和發色,他們是cos嗎?」

  「世界上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啊!」

  「這是雙胞胎吧,顏值都好高啊!」

  「太好看了吧,像是動漫里走出來的。」

  木心不太喜歡被很多人注視,因為她有些害羞。穆茗則淡然許多,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是個很酷的人,向來不理會世俗的眼光。無所謂前路如何,只管逆著光行走,說得文藝點就是「一蓑煙雨任平生」。

  路邊的蒼蠅館子里,穆茗將盤子里的肉都夾到了妹妹的碗里,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

  「哥哥,我們吃完飯以後,是不是就要回漓庄了?」

  「嗯,今天是院長爺爺的祭日。」

  穆茗淡淡地道,面色無悲無喜,像是訴說著一件再平淡不過的小事。

  「哦哦。」

  木心默默吃著飯,看了看哥哥。

  哥哥雖然對她很好,但在她的記憶里很少笑。

  簡單的午餐結束,穆茗去了花店,買了一束白菊花,然後帶著妹妹叫了一輛計程車。

  「去琴台站。」

  「好的。」

  計程車司機稍稍有些詫異,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但沒有說什麼。

  窗外的風景飛速往外奔去,木心靠在哥哥的身上,睡得很甜。

  ……

  「哥哥!」

  曼陀羅華交織的花海里,穆茗沿著河流獨自行走。

  「哥哥!」

  木心跟在身後,不停地追逐。

  不管她喊得有多大聲,穆茗都沒有停下腳步。

  他一直走,一直走,沒有回頭。

  「你不要走!哥哥!」

  木心沒有追上那一陣忽然掠過的風,摔倒在了地上。

  「你不要走!」

  她蹲在地上,很難過地哭了。

  ……

  「哥哥……」

  木心夢囈著,眼角有淚光閃爍著。

  「我們到了哦,不要睡了。」

  穆茗在她耳畔溫柔地道。

  「哥哥!」

  木心從夢中驚醒,一把抱住了他。

  「又做噩夢了?」

  「嗯,我夢見你不要我了。」

  木心怯生生地道。

  「傻瓜。」

  穆茗輕輕拍了拍木心的背,付了錢,一手抱著花束,一手牽著妹妹的手離開了。

  琴台站是一個早已廢棄多年的火車站。

  兄妹二人沿著廢棄的火車鐵軌朝著深處走去。

  道路兩旁是及膝的雜草,鐵軌下的枕木變得鬆軟,敵不過荒草萋萋的流年。

  「哥哥,我小時候就是從這裡走回家的。」

  木心搖了搖穆茗的胳膊,仰起臉看著他。

  「嗯,我知道。」

  穆茗對此也記憶猶新。

  兩人走了一段路,木心就停下腳步看著他。

  「哥哥,我累了。你可不可以背我啊?」

  「你這小豬,都長這麼大了,哥哥背不動了。」

  穆茗笑了笑,卻還是蹲下身。

  木心開心地笑著,俯在他的背上,將胳膊繞在了他的脖頸上。

  穆茗背著妹妹,途經了很遠的路。

  荒草生息不絕,春花盛放凋零。

  這就是兄妹二人一路走來,看到的風景。

  「哥哥,你肯定走累了,休息一會吧。」

  木心揪了揪哥哥的衣領。

  穆茗蹲下身,將妹妹放下,然後將周圍的地面清理了乾淨。

  「哥哥,喝水。」

  木心有些費勁地擰開了水瓶,遞給了穆茗。

  穆茗淺嘗輒止,遞給了妹妹。

  兩人躺在草地上休息了一會兒,看著頭頂的天空。

  天空澄澈如洗,雲海翻湧。

  「哥哥,你的夢想是什麼?」

  木心躺在他身邊,眨巴著眼睛看向天空。

  「全世界的衣服都潔白如新,所有人都能獲得幸福。」

  陽光穿破雲層,明亮得有些晃眼。

  穆茗伸出手遮住眼睛,明亮的光暈從手指的縫隙間透進來。

  血色的絲線順著手腕處一直往上蔓延,像茂盛的植物根系。

  木心開心地笑著,坐起身,捧著臉看著天空中劃過的飛鳥傻笑著。

  休息了一段時間后,兄妹二人繼續上路。

  有的路很長,但和有些人一起走,就會變得很短。

  「漓庄到了。」

  穆茗將木心放下,如釋重負。

  木心很懂事地幫哥哥揉了揉肩膀。

  這片江南的水鄉,多情又溫柔。

  尚未被工業文明玷污的河床里流淌著原始的血液。

  岸邊是零星的野花和綠草,還有綠瓦紅磚白牆的房子,柳樹和青苔也一如既往。

  兄妹二人踏在青石板上,沿著記憶中的孤兒院走去。

  這裡的原住民對外鄉人抱著一絲絲好奇和與生俱來的熱情。

  岸邊梳著麻花辮的婦女們,端著衣盆在岸邊搗衣,一邊欣賞著這對兄妹的姿容,一邊小聲閑聊著。

  「這兩個娃長得好俊啊,不像是本地人吧。」

  「我們家黑娃應該和他們差不多大。」

  「胖嬸,這麼快就急著給自己家孩子物色對象了?」

  婦女們一邊搗衣,一邊鬨笑。

  穆茗順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去,木心安靜地跟在他身後,沒有出聲打擾。

  「182號,到了。」

  穆茗在一家嶄新的孤兒院面前停了下來。

  木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撞到了哥哥身上。

  「哥哥,這裡變化好大。」

  木心愣了兩秒,有些感慨。

  「是啊。」

  牆壁上刷著粉白的漆,大門也變得結實了許多。

  穆茗一生中最孤單的時光就在這裡度過,終日與一架古舊的鋼琴為伴。

  沒有音樂,他可能會死。

  他和木心不一樣,他從小就是個寂寞的孩子,不愛說話,也拒絕讓人走進自己的內心。

  唯一讓他展現出溫情的人,除了木心,就只有那個賜予他名字的院長。

  在他還是蘇茗的時候,記憶中經常會有人來院里,這時候他總是會和木心一起躲起來。

  木心會很好奇地問為什麼,穆茗就告訴她說:「那些人都是壞人,會把我家心兒帶走的!」

  許多大孩子都被送走了,離開的大多數是男孩,他們被一些盼兒心切的老年夫婦帶走。

  少有的被帶走的女孩,也是因為窮人家討不到媳婦,帶回去給自己孩子做童養媳,這在貧窮落後的地方並不少見。

  不乏有孩子偷偷跑回來的,哭著不想走。

  木心也曾經被帶走過一次,可是沒過多久她就一個人回來了,沿著火車鐵軌走了一天一夜的路。

  她見到蘇茗的時候沒有哭,只是用那雙澄澈的眼眸看著他,怯生生地說了一句話。

  「哥哥,我餓了。」

  這句話險些催出了蘇茗的眼淚。

  那時候她才幾歲呢,是什麼支撐她一個人走了那麼遠的路呢?

  蘇茗沒有問,她也沒有說。

  只是在擦藥的時候,木心小聲嘟囔著。

  「哥哥,走路好累啊,要是你能背背我就好了。」

  看著她磨破的鞋子,還有腳底的血泡和血跡,蘇茗淚如雨下。

  他知道木心有多聽話的,卻還是任性地回來了,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吧。

  沒過多久,那戶人家就上門來要人,那笑容和煦的樣子,彷彿是真的想要為她好。

  可是……蘇茗聽到了他們的心聲。

  只是因為有一個富商想要拿一筆錢把木心買回去做僕人,木心跑回來之後,他們就拿不到那筆錢了。

  看著那個中年男人尖酸刻薄的臉,他異常的憤怒。

  「你把我妹妹當成什麼了?商品嗎?」他把木心護在身後,大聲斥責著。

  「今天你們誰也不許帶她走,我不準!」

  蘇茗抄起扁擔,狠狠扇在那些市井小民的身上,將那伙人打得抱頭鼠竄,攆出了院子。

  清貧的生活持續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一個衣著華貴的人來到院子里。

  漂亮的小轎車停在院子門口,好多孩子都跑出去看。

  聽院長說,那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他給孩子們帶來了很多禮物,孩子們都特別喜歡他,圍著他,踮起腳把手伸得老高。

  商人拿出好多精緻的玩具,還有漂亮的衣服,面帶笑容地分發給他們,那些孩子們簇擁在一起,眼裡滿是渴望。

  木心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最外面,只是默默看著,眼神里隱隱透露出一種渴望。

  蘇茗不喜歡接受任何人的恩惠,也不願意和人群接觸,但是為了妹妹,他還是擠進了那個圈子裡。

  那個俊朗和藹的中年人看著他,發自內心地笑了。

  蘇茗也看著他的眼睛,那是他少有地從人類身上感知到善意。

  所以他不討厭他。

  「你想要哪一個?」

  穆文斌真誠地笑著。

  「這個!」蘇茗指了指那個黃皮耗子的公仔。

  「好,給你!」

  穆文斌將黃皮耗子遞給了他,還揉了揉他的頭髮。

  一被別人觸碰就會炸毛的他,雖然心中有些不喜,但沒有表現出抵觸的情緒。

  「謝謝。」

  面無表情地說完,他就穿過簇擁的人群,將那個黃皮耗子遞給了木心。

  「謝謝哥哥!」木心抱著黃皮耗子,開心得又蹦又跳,蘇茗的臉上也久違地露出一抹微笑。

  這個黃皮耗子,跟了木心好多好多年。

  他們都不曾想過,那個叫做穆文斌的男人,會成為他們的父親。

  汀蘭蹦蹦跳跳地走到蘇茗面前,笑吟吟將一個小熊維尼遞給了他,摸了摸他的頭。

  蘇茗其實一點也不喜歡抱著蜜罐的小熊維尼,他比較喜歡跳跳虎。

  因為在他心裡,老虎是很強大的代表。孤獨又強大地活著,從不依靠任何人。

  商人說要從孩子里選擇一個人做他的繼承人。那些小孩就徹底瘋狂了,因為他們做夢都想離開這個地方。

  去了大城市,就能住進大房子,有好多吃不完的零食,好多漂亮的衣服和精緻的玩具。

  以後就不用擠在亂鬨哄的宿舍,不需要再穿打了補丁的衣服,也不會餓肚子。

  孩子們哭喊著,訴說著自己有多麼不幸,跪在商人的腳邊苦苦哀求。

  他們一點也不像孩子,更像是飽受世態炎涼的市井小民。

  蘇茗漠然看著這一切,心中無悲無喜。也許他們大概是忘了,那個相貌醜陋的院長對他們有多好。

  商人最後想帶走的是不爭不搶的汀蘭。畢竟汀蘭那麼聽話乖巧,那麼可愛,誰都會喜歡的。

  應該不會有人喜歡像刺蝟一樣的蘇茗吧。

  「虛偽的人類,你們沒一個是真心的!」

  他扔掉了小熊維尼,一個人跑了出去。

  「哥哥!」

  木心從地上撿起維尼,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有些失落地看著他的背影。

  哥哥不開心了,他也不會開心的。

  蘇茗躲在樹林里,坐在和汀蘭一起編製的鞦韆上,發了很久的呆。

  「這些人總是要帶走我身邊重要的人,然後狠狠地傷害他們一遍。木心是這樣,汀蘭也是這樣!」

  他突然哭了,哭得特別傷心。

  「嘿!」汀蘭突然跳到了他身前,鼓著腮幫子做出各種搞怪的表情,逗他開心。

  「原來哥哥也會哭啊!」木心看著蘇茗,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哥哥,你不哭好不好?我們去看假面騎士吧!」

  蘇茗停止了哭泣,眼眶紅紅的,止不住抽噎。

  「哥哥和你一樣,都是小孩子,當然會哭了。」汀蘭敲了敲木心的小腦瓜,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棒棒糖,撕開了糖紙塞到了蘇茗嘴裡,又摸了摸他的頭。

  「茗子乖~不哭哦~」

  眼淚是鹹的,糖是甜的,她的手是暖的。

  她走到他身後,輕輕推著鞦韆。

  「嘻嘻,茗子你放心吧!姐姐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蘇茗終於破涕為笑,可是他又覺得自己很自私。

  姐姐去了大城市,一定會過得比現在好。愛一個人,就應該讓她過得更好,而不是將她和自己捆綁在一起,成為她前往幸福路上的阻礙。

  天黑的時候,姐姐才牽著他的手回去,那輛漂亮的小轎車已經不見了。

  回到房間里,他和木心還有汀蘭都擠在一張床上,汀蘭給他們講故事,她念的是《小王子》。

  某一天的清晨,外面下著很大的雪,汀蘭一個人離開了,沒有和任何人告別。

  具體是哪一天,蘇茗已經記不清了,反正不是給他念《小王子》的那一天。

  所謂「永遠」,也不過只是一段不長也不短的時間而已。

  也許比一天短,也許比一生長。

  ……

  「哥哥,我們要進去嗎?」

  木心拉了拉穆茗的胳膊,穆茗從記憶中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

  「不了,這裡已經不是我們的家了。」

  穆茗挽著妹妹的手離開了,走在上山的小路上,半山腰間有一個小土包。

  這就是院長的墓,連墓碑也沒有。

  穆茗將那束白菊花放在了墓前,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木心倒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有說不完的話。

  「院長爺爺,我們現在過得很好哦,姐姐和爸爸都很愛我們。」

  「姐姐每天都會給我熱牛奶,不過我不喜歡喝牛奶。」

  木心說著,偶爾也會有些小小的抱怨。

  「哥哥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哦!那個女孩子好漂亮呢,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江岸芷。」

  「你胡說什麼?我才沒有喜歡她。」

  穆茗冷冷地道。

  「嘻嘻,哥哥你害羞了,你肯定喜歡她!」

  「我沒有!」

  穆茗矢口否認。

  「明明就有!」

  木心開心地道。

  兄妹二人打打鬧鬧,洋溢著歡聲笑語。

  不知道這個長眠在地里的老人,會不會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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