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吃錯藥了
隨著藍莠子的一聲喊,她腰間的力道鬆開,染蓮殤的銀鞭毫不猶豫地揮出,將馬車擊了個四分五裂,準確無誤地將狼狽不堪的玄機從裏麵卷了出來。
馬兒與馬車一同滾下深深的壕溝,壕溝裏傳來馬兒痛苦的嘶鳴聲。一會兒便沒了聲息。
藍莠子驚魂未定地深呼吸著,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黑漆漆的壕溝,它足足有五米之寬,至少有十米深。這條官道是通往千乘郡和靈隱郡的必經之路,這樣一條壕溝橫亙在這裏該會害死多少人啊?
這官道每天都會有人經過,若是這壕溝一早就有了,地方官員一定會采取措施的,很顯然,這是專為他們而設的。
怪不得一路上都這麽平靜,原來重頭戲在這裏呢。
藍莠子冷笑一聲,不過一條小小的壕溝而已,哪能難得倒她?
輕輕一躍,她人便已飛至了空中。
“藍莠子!”染蓮殤的阻止已然來不及。
“嗖嗖嗖!”溝底下忽然射出無數道黑乎乎的箭來,居然還有這等暗器!藍莠子臉色一變,腳下一滯,身子騰空翻了個滾,朝壕溝對麵飛去。箭射向空中後又掉落下來,藍莠子輕鬆地躲開攻擊,穩穩地落到對麵的地上。
哼!她可沒那麽容易被傷到。正得意地看向染蓮殤時,她神色一僵,身子突然一沉,腳下的泥土竟轟然塌陷!
最要命的是,隻有上麵一沉是薄薄的泥土,下麵竟然是濕潤的沼澤,她想再飛起來時,腳已經沒入了沼澤之中,像是被吸進去了一般,越是想往外麵拔就陷得越深。
玄機才剛站穩就看到眼前這一幕,著急地大喊:“莠子!別亂動!”
染蓮殤的銀鞭如救命稻草一般甩到她麵前,她連忙欣喜地抓住。
“啊!”就在他用力想將她拉出沼澤之時,她忽然叫了起來,“停下,大白菜快停下!”
染蓮殤不解地住了手,臉上浮現出掩飾不住的擔心。
“怎麽了?”
“有……有東西夾住我的腳了。”一股鑽進的疼痛從腳掌傳到心上,藍莠子不敢亂動,可是她不動的話,身子卻在慢慢下沉,她的麵前,就是那條黑漆漆的壕溝。
低頭一看,腳下的泥濘沼澤跟壕溝分明就是連在一塊兒的,若是再這樣沉下去的話,她勢必會連同沼澤一同被壕溝吞沒。
之所以用“吞沒”二字,是因為,她看到壕溝底下,被鋪滿了鋼針,針尖上泛著瑩瑩藍光,分明是被塗了劇毒的。
如此一來,真的是進退兩難。
染蓮殤若是強行將她拉出去,她的腳可能就這樣被夾斷了也說不定。
她正想著,忽然感覺手中一空,染蓮殤將銀鞭收了回去。
“喂!你……”
話未說完,她便看到他從壕溝裏將碎了的馬車給卷了起來,“嘩啦嘩啦!”接連幾塊木板出現在藍莠子身邊的沼澤上。
“坐到木板上,慢慢地將腿拔出來。”
藍莠子依言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此時沼澤已經沒到她的膝蓋處了,由於雙腿無法用力,即使她再小心,坐下去的那一瞬也還是發出了“噗通”的聲響。
染蓮殤又卷起幾塊木板放到她旁邊,隨著玄機一聲“小心!”染蓮殤也用輕功躍到了她身邊,雙腳踏著木板,慢慢地蹲下去。
“你幹什麽?”
沒有理會她的話,少年的手已經抓住了她的膝蓋,冰涼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裙衫滲入她的肌膚裏,卻顯得那樣溫暖。
此時他離她很近很近,即使夜色朦朧,她也仍可清晰地看清楚他的緊繃的麵容和緊抿的雙唇。他全神貫注地看著她的腳,小心地將她的膝蓋往上提。
那一刻,她幾乎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寒之氣,她呆呆地看著他,直到他不悅地說:“用力。”
她這才如夢初醒,紅著臉順著他的手慢慢將自己的腳往上提。
“嘶!”然而,她隻要稍稍用力,就感覺夾住她腳的東西越發緊了。
染蓮殤的眉頭擰得很緊,“先別動。”語落,在藍莠子驚訝的目光下,他竟挽起衣袖就開始以她的腳為中心開始把爛泥往四周撥開。
泥土非常粘稠,還散發著淡淡的臭味兒,藍莠子若是沒記錯的話,染蓮殤似乎還有點潔癖,可是現在,他卻像是沒聞到也沒看到這髒兮兮的泥土似的,一心一意隻將泥土一點又一點地撥開,扔到一旁。
畢竟不是真正的沼澤,不過是別人設下的陷阱而已,所以,這爛泥也隻是小範圍的。
藍莠子甚至能看到他額上薄薄的汗水,他越來越粗重的呼吸,劉海已經結成一綹,汗水將它們黏在額上、頰邊。
藍莠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替他擦幹汗水,然而,在她的手即將碰到他的臉頰時,他卻忽然轉過了臉來。
時間在那一刻靜止,空間在那一刻凝固。仿佛空氣都不流動了,萬籟俱寂。隻聽到她噗通噗通的心跳。
染蓮殤也愣住了,四目相對,半天沒有動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沒回頭時似乎感覺到了她那灼熱的目光,忍不住好奇回頭後,卻發現自己像中了魔法似的,竟連下一步該怎麽動都不知道了。
“出來了!是個老鼠夾!”玄機興奮的聲音將二人神遊萬裏的思緒拉回來。
藍莠子連忙縮回手,染蓮殤也轉過頭去,若無其事地繼續工作。
沼澤已被他挖出一個洞來,他彎下腰去,徒手抓住老鼠夾的兩端,手下一用力,鼠夾慢慢地打開。藍莠子連忙將腿拔出來,腳踝以下黑乎乎的泥巴下,可以看到兩排深深的傷痕。
染蓮殤的動作忽然停止,隨即手迅速一揮,鼠夾被他扔了出去。
“啊!”道旁的灌木叢裏,一個痛呼傳來,偷看者的腦袋立即被鼠夾砸出了一個血窟窿,倒地而亡。
隨即,染蓮殤帶著藍莠子迅速離開木板,落在了安全的地麵上。
玄機也跟著鬆了口氣,然而,麵對這危機四伏的壕溝,他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可不像藍莠子他們一樣會飛的。
玄機怎麽樣染蓮殤並不關心,他毫不客氣地用藍莠子的衣裳把自己的手擦幹淨後,又從她身上撕下一塊布遞給她,“自己把腳擦幹淨。”
“你順便也幫我擦了不就好了?”
本不過是句玩笑話,誰知那家夥竟然麵無表情毫不留情地說:“有腳氣。”
“什、什麽!?”藍莠子以為自己聽錯了。那廝卻很大方地重複了一遍:“有腳氣。”
“染蓮殤!你怎麽不去死一死!”藍莠子氣結,從他手中奪過布三下五除二地就給自己擦起腳來。
“該死的爛白菜!葉子爛了,根爛了,心也是爛的!你就跟茅坑裏的垃圾一樣又爛又臭!”藍莠子將自己的腳當成了染蓮殤,狠狠地擦,狠狠地擦。
“哎喲!”一不留神,忘了自己剛剛才被鼠夾夾傷了,痛得齜牙咧嘴。
“還能罵人,看來鼠夾上沒有毒。”
“莠子!我還沒過去!”玄機憋了很久沒好意思說這句話,聽到染蓮殤說她沒什麽事後,才終於鼓足勇氣喊道。當然,他是不想麻煩藍莠子的,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叫染蓮殤,所以還是叫了藍莠子。
藍莠子用妖術將傷口愈合後,大聲回道:“我馬上去接你過來。”
“別再不自量力了。”染蓮殤毫不客氣地嘲諷,手中銀鞭陡然變長,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玄機隻覺得自己腰間一緊,接著,整個人就飛了起來。
“啊!”他嚇得閉上了眼,再睜開時,人便已經到了染蓮殤身邊。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道謝,就聽到染蓮殤冷漠地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接下來,你背藍莠子走,直到我們找到客棧。”
“什麽?”玄機沒有表示反對,藍莠子卻覺得不可思議,她明明都已經用法術愈合了傷口呀,根本沒什麽大礙,自己完全可以走的,這家夥怎麽還會對玄機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要知道,玄機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背一個人走這麽遠還是挺困難的吧?
“難道你更希望我來背你?”這話若是換成宮千瑾來說,藍莠子可能會覺得充滿了曖昧的味道,但染蓮殤說出來卻讓人心裏充滿寒意。
“我不要任何人背,我自己走。”她的腿又沒有殘廢,哪有那麽嬌貴啊?
玄機為難地看了看藍莠子,又看了看染蓮殤,不管是染蓮殤的意思也好,還是他自己的意思也好,他都是希望能替藍莠子分擔一點了。
剛剛隔著那麽寬的壕溝他都看到了她腳上那兩排傷口,雖然鮮血被泥土遮蓋了,但能想象得出一定是很疼的。即使現在她已經自己愈合了,但不管怎麽說,受傷了就是受傷了。
於是,他在藍莠子麵前蹲下來,笑著說:“莠子,上來吧!”
“真的不用了,玄機,你這是幹嗎呀?我一點事兒都沒有,天都黑了,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她一邊走一邊拍了拍玄機的肩膀催促道。
然而,話音才剛落下,身子就被人攔腰抱起,她驚恐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完美無瑕的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白菜……你……”
“想抱就直接說。”他看也不看她,抱著她就往前走,臉上卻有止不住的笑意。藍莠子看得呆了去,這家夥肯定是吃錯藥了,一定是吃錯藥了。
或許是那爛泥裏有迷魂藥,他中毒了。不然他這奇怪的行為實在是無法解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