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近鄉情更怯
一個男聲似乎是輕歎了口氣，而後出聲安慰著廣竹，聲音隻裝作不在乎地樣子，出聲安慰著廣竹：“今兒個這日子可不興哭鼻子的，若是讓神仙知道了，咱們的願望可就實現不了了。”
蘇子塵仔細看過去，自然也是能看出那人正是從前服侍在九思身邊的小孟子，他之前以為小孟子會跟著入了宮，去別的小主那裏做事，卻沒想到他也是如此仗義，留下來等著九思。
“對，咱們都別哭，如今誰也不能說咱們主兒沒了，咱們主兒興許是失憶了呢，若是等主兒康複之後，定是會重新回來的。”
廣竹擦了擦眼淚，一雙眼睛紅的像兔子的眼睛，連著鼻尖也是紅彤彤的，隻甕聲甕氣地出聲對小孟子開口說了一句：“等開春之後咱們將殿後麵的花園開墾一片出來，種上菜籽，日後也便是能自給自足了。”
“廣竹姑娘放心，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小孟子應了一聲，拍了拍胸脯，將桌上的杯子端起來，繼續對廣竹開口道：“廣竹姑娘，眼下也到了守歲的時辰了，我便以茶代酒，咱們一起慶祝新年，希望主兒快點回來吧。”
蘇子塵心頭一酸，隻覺得心中不是滋味，他身在宮內思念著九思，卻沒想到九思的這兩個忠仆，也是如此記掛著九思。
再仔細看看桌上的菜肴和杯中的粗茶，蘇子塵心中便更是有些憤恨，他從東宮離開的時候是特意囑咐過的，眼下雖是搬離了東宮，可是鍾粹殿該少的俸祿月例銀子是不能少的。
眼下看著兩人新春宴席如此簡陋，甚至言語之中還要開墾一片菜地，蘇子塵心中也是清楚的緊，這裏麵絕對有人暗中使壞，亦或是刻意克扣了銀子才是。
“咱們主兒一定要回來才是啊，皇上如今的後位還是玄虛，想來皇上心中也是記掛咱們主兒的緊，所以才會把這位置留給主兒的。”
廣竹飲了一口茶水，蹙了蹙眉，似乎是這茶葉苦的厲害，隻是淺嚐輒止，便是繼續開口說著：“皇上心裏難受，想來也是夜不能寐的，若是主兒回來了，皇上的心情和龍體應當都會好一些的。”
“是呀，從前皇上與咱們主兒便是兩情相悅的緊，咱們主兒偷偷給皇上縫製的寢衣還沒有製成呢，若是皇上見了，定是睹物思人，更想咱們主兒了。”
小孟子伸手用一個素釉茶壺給廣竹添了些水，沉沉談了口氣，而後才繼續開口說著：“別擔心，皇上也一直在找主兒的下落，肯定是能找到主兒的，主兒心慈仁厚，絕不會憑空消失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桌上的餐飯倒是沒動多少，隻互相勸勉著，相互打氣。
蘇子塵站在外麵的夜色中，靜靜注視著裏麵的一切，一句話也沒有開口，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商朝的冬日也是很冷的，如今已經是後半夜，外麵吹著的寒風如同刀割一般，祁桓與蘇子塵雖是身上都裹了錦衾，但祁桓仍是覺得一陣陣的涼意從腳下傳來。
“皇上，這裏如今愈發冷了，臣進去通傳一聲，您進去暖和暖和吧。”
祁桓微微思索，而後在蘇子塵耳邊低聲耳語幾句，天寒地凍，他想讓蘇子塵進去暖和暖和。
蘇子塵原本也是想進去的，但聽著小孟子與廣竹方才你一言我一語的言辭，心中隻覺得愧疚無比，甚至連進去的勇氣的都沒有，他有些懼怕，懼怕看見那兩個人赤誠期盼的眼神。
這件事情因他而起，卻是並不需要蘇子塵承擔任何責任，甚至在這樣的天氣裏，他可以在皇宮內俯瞰眾生，看著她們諂媚自己，對自己言聽計從，而不用在乎其他的事情。
眼下蘇子塵心中更是有些羞愧，於他而言，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九思，真的會回來麽？
“罷了，此刻朕本應該是在皇宮內守歲的，眼下若是忽然造訪，定時要被人所知。”
蘇子塵頓了頓，最終還是不打算進去，隻緩緩搖了搖頭，重新認認真真地看了看鍾粹殿內的陳設布局。
裏麵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麽改變，除了一些被拿去宮內作為陳設的擺件以外，裏麵的任何東西，都是按照原模原樣擺放的，這裏雖是許久沒有人居住，可樣樣東西都是明亮光潔。
自己從前和九思一起下棋讀書卷的地方，一起在廊下喂鸚鵡的地方，就連纏綿悱惻的地方，也是一點都沒有變的，如今物是人非，他隻覺得惋惜。
看得出來，廣竹的確是每日勤勤懇懇地擦拭著的，這裏的每一處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沒有一絲灰塵。就連兩人今日坐在正廳內用膳， 也是隻用了那裏的桌子而已，至於餐具之類，隻用了奴才們用的。
再仔細看，蘇子塵才猛然察覺，這樣冷的冬日，殿內竟然連一盆炭火都沒有，兩人隻穿著厚重的棉服，瑟瑟發抖。
“皇上，眼下時辰不早了，這裏寒風淩冽，咱們還是盡早回宮吧。”
祁桓隻擔心蘇子塵會在如今這麽緊要的關頭病倒，因此張了張口，還是試探地問了幾句，隻等著蘇子塵的答複。
“眼下東宮是何人負責，你去查一下，看看朕吩咐下去的銀子，都去了哪裏。”
蘇子塵不再繼續看著，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猛然轉身離開，與祁桓不留一絲聲音的離開了鍾粹殿。
“是。”
祁桓應聲，緊跟著蘇子塵身後走著，心中也是有些不大歡喜的。
雖說九思與自己並沒有什麽關係，但祁桓從心底也是敬佩著九思的，她敢愛敢恨，為人仗義，就連祁桓這樣的冰山性格，也會對她尊敬幾分。
因此，這件事情就算蘇子塵不說，祁桓也會主動去查。
“東宮內留守的奴才們的月銀，再加上一倍，這件事情你親自去盯，不得有半分差錯。”
蘇子塵今日親眼所見兩人的困苦，所以才會額外慍怒，囑咐祁桓親自去盯著此事。
“還有，等冬日過去，讓那些士兵繼續去尋從夫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