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節哀順變
“皇上，眼下便是沒有什麽事情了，根據禮部擇的好日子，後日東宮就可以一並朝皇宮遷入了。”
小豆子將一些細碎卻又重要的事情一一講給了蘇子塵聽，提前知會他一聲，頓了頓才繼續道：“隻是這東宮偌大，是得尋一個可靠之人守著才行，不知道皇上可有人選？”
蘇子塵並沒有聽進去小豆子方才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麽，唯獨聽見一句，要有人守著東宮。
這地方是自己與九思相會的地方，許多回憶，許多悲歡離合，也都是從這裏開始，又是從這裏結束，蘇子塵自然也是希望能有人看守好這裏，不讓自己與九思最後的回憶毀之一旦。
可是，究竟該選誰來看守這裏，自己才能放心一些，蘇子塵隻覺得難做，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心中正想著，便是聽見承乾殿外傳來嘈雜喧鬧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高聲嚷著什麽，打斷了蘇子塵的思路。
“是何人在外麵如此喧鬧。”
蘇子塵蹙眉，如今這地方又不是菜市場，在承乾殿這麽莊嚴肅穆的地方，怎得容忍旁人尖聲叫嚷。
難道平日裏嬤嬤們教的規矩，此刻全都忘了麽？
“皇上，似乎是，是廣竹姑娘在外麵叫嚷…”
小豆子忙出去看了看，而後弓著腰走了進來，麵容上帶著些尷尬，猶豫道：“似乎是求著要見您，外麵的侍衛不肯，所以才會發出喧鬧的聲音。”
蘇子塵聽聞此話，方才還有些惱怒的神情也是消失不見，隻換上了一副有些局促地神情，抬眸看著小豆子，道：“朕讓你去告訴廣竹的事情，你可說過了？”
“回皇上的話，還，還沒有。”
小豆子麵露難色，低頭小聲說了一句，卻是忍不住繼續為自己辯解：“奴才還沒想好該如何告訴廣竹姑娘，也沒有得空，卻也是沒想到廣竹姑娘這麽心急，竟自己找過來了。”
蘇子塵看了看小豆子尷尬局促的臉，微微歎了口氣，這件事情的確是自己所為，他沒有辦法逃避，眼下廣竹已經過來了，便是跟她說清楚也無妨。
“叫她進來吧。”
蘇子塵整了整衣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也便是讓小豆子喚了廣竹進來。
“奴婢給皇上請安。”
廣竹倒也是不失禮數，見著蘇子塵沒有責罰自己，反而還喚了自己入內，也便是恭敬地領罪：“奴婢心中過於焦急，方才才會言辭行為無狀，不甚衝撞了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蘇子塵自然不會與她計較，隻命了廣竹起身，後又讓小豆子給廣竹賜了座。
隻是，蘇子塵並不知道該如何張口告訴廣竹這件事情，他看的清楚，廣竹的眼睛和鼻尖通紅，顯然是哭過許久的樣子。因此，蘇子塵更隻是沉默著，什麽話也沒有說。
“皇上，奴婢方才聽順妃娘娘所說，我們主兒似乎是遇險了，是麽？”
廣竹性子急，見著蘇子塵仍是一言不發，隻默默坐在那裏，咬了咬牙，幹脆出聲問了一句：“可是笙王害死了我們主兒？”
蘇子笙心中一滯，一時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件事情和蘇子笙沒什麽關係，隻是和自己有關。
“廣竹姑娘，這戰場上的刀劍是不長眼睛的，皇上那日動作已經很是迅速了，卻沒想到笙王會如此殘忍，你也請節哀才是。”
小豆子咬了咬牙，他見著蘇子塵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幹脆替蘇子塵背下了這個罪責，把所有的過錯都推諉到了蘇子笙那裏。
廣竹心裏雖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如今聽見小豆子如此開口，隻覺得渾身發冷，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著，因著過於震驚難過的緣故，竟一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心中難過，若是知道九思會有這樣的結局，廣竹就算是死，也要想辦法跟著九思一起前往戰場上去的，可眼下還沒能與九思多說幾句話，便和九思陰陽兩隔，再也見不到了。
“皇上，奴婢想看看主兒。”
良久，廣竹才調整好了情緒，向蘇子塵低聲請求著：“奴婢身為主兒的貼身丫鬟，生前沒能好好照顧主兒，死後不管如何也是要看看主兒，送主兒最後一程的。”
頓了頓，廣竹隻怕蘇子塵不會同意，因而也便是繼續開口說著：“奴婢知道主兒喜歡什麽顏色的襦裙，知道主兒喜歡什麽樣的首飾，那個粉色水晶耳墜，主兒近日最喜歡了，若是給主兒帶上，主兒一定是歡喜著的。”
廣竹低低說著，如泣如訴，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如同錐子一樣狠狠地紮在了蘇子塵的心頭上，那個粉色水晶耳墜，正是祁桓那日在戰場上尋回來的。
“這件事情有些蹊蹺，那日朕雖是親眼看著從夫人從馬上跌下去，可趕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從夫人的屍首並沒有尋得，而後又命了許多將士一一仔細搜尋，仍是一無所獲。”
蘇子塵抬眸，看著廣竹，輕聲繼續開口道：“朕不信鬼神，從夫人也是一樣，眼下並沒有見到從夫人的屍身，想來該會是被旁人所救，日後沒準會回來的。”
廣竹一愣，她也是不信鬼神的，跟著九思的時間久了，廣竹也愈發聰穎起來，聽見蘇子塵所說，眼眸倏忽變得清亮起來：“奴婢也不信這個，隻是不知道是誰所救，如何才能尋得？”
“這個朕也不知，眼下派了一隊精銳前去全國搜羅，若是一旦有了消息，便是會把從夫人接回來的。”
蘇子塵眼眸有些暗淡，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和廣竹說話：“如今後位虛懸，便是給從夫人準備的，隻等著她回來，做大商朝的皇後。”
“皇上放心，既是尋不得從夫人的屍首，從夫人便是絕不會死的，隻要用心去尋，主兒定是會回來的。”
廣竹卻是堅信，九思這樣的脾性，定是會撐住一口氣，不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的：“眼下主兒應當還在重病之中，隻等著身子恢複，主兒一定是會回來的。”
蘇子塵心裏清楚，那一箭正中了九思的胸口，且用力極大，那箭柄幾乎是沒入了九思的胸口，想來也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