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如此
說來倒也奇怪，回了東宮之後，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竟變得陰沉沉的。
九思和香芷緊趕慢趕地到了鍾粹殿，一場大雨便如約而至。
“主兒，您真是個有福氣的，連老天爺都眷顧著呢。前腳踏入咱們鍾粹殿的大門，後腳就下雨了。”
小孟子將一碗熬得濃稠的紅糖薑湯端了上來，口中殷切地說著：“奴才一早就命人給您預備了薑湯暖身子，您快喝一口驅驅寒氣吧。”
九思扯了扯唇角，本想說幾句話，但總覺得下顎一陣生疼，仿佛隻要張嘴，下巴就會斷掉一般。
“你且放著吧，主兒一路累了，要歇息了。”
香芷瞧著九思沒有接話，也便出聲應了小孟子一句，讓他放下薑湯。
小孟子瞧著二人似乎有些不大高興，也不敢亂看，隻諾了一聲，便將薑湯放在桌上，也不敢討個賞賜，隻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外麵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似乎並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是越下越大，氤氳出淡淡的霧氣，混合著泥土的氣味，和院落中樹木的清香。
是被老天爺眷顧的麽？
九思想了想，又輕輕笑了一聲，或許是老天爺也覺得自己可憐，所以才會格外垂憐，就連下雨也要等著九思回鍾粹殿了再下。
香芷內心備受煎熬，隻覺得內疚的要命，心底後悔著跟嚴秋出去，並沒有待在九思身邊。
外麵的天愈發黑了，下著雨的夜竟一絲光亮也沒有，平日裏點著的燈火今日竟有些不太夠用。
這樣的夜倒是靜的有些讓人忌憚，除了雨聲滴滴答答落在窗欞屋簷的聲音以外，便是偶爾的一兩聲詭異的鳥鳴。
香芷又添了幾盞燈火，才覺得殿內亮堂了些許，這才能看出九思的臉色。
“主兒，您喝口薑湯暖暖身子吧。”
瞧著九思臉色蒼白，下顎的五指印藏也藏不住，而九思的嘴唇也是沒什麽顏色，香芷隻覺得心疼，也便輕輕叫了一聲。
九思也不拒絕，隻覺得嗓子幹的冒火，仿佛身子裏的水份都幻化成了淚水，成為一節缺水的枯木似的。
“主兒，今兒個都是奴婢的錯，若是奴婢一直陪在您的身邊，定是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香芷再也忍不住眼淚，撲通一聲跪倒在九思麵前，她為自己今天如此歡愉而感到愧疚，隻覺得一切都是她的責任。
“你這傻姑娘，這與你有什麽關係。”
九思伸手慌忙將香芷扶起來，心底著實是有些心疼，口中道：“就算你在，又有什麽好法子呢？笙王地位尊貴，連我都不能將他怎樣，更何況你一個奴婢。”
香芷聞言也隻能低聲嗚嗚啜泣著，甚至不敢抬眼看九思下顎的青紫。
她恨不得那些青紫的印跡都是她身上的，若是出現在她身上，再多也不怕。
“主兒，您為何這麽傻…”
香芷咬了咬下唇，伸出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口中委屈地說著：“既然笙王執意如此，您又何苦與他爭論。左右殿下也不會寵幸那個歌姬，您何至於此啊。”
九思默默許久，香芷的話倒也是有道理的，但她也並不知道該如何才好，畢竟這事情是她與笙王之間的千絲萬縷，香芷是沒辦法得知的。
“隻是殿下交代給我的事情，我想辦好而已。”
九思頓了頓，也便隨口想了個理由，隻想把這個問題搪塞過去，口中淡淡道：“平日裏也不能替殿下做什麽事情，為他分憂，也隻有這件事了。”
“那您也不必為此挨了那笙王的打呀。”
香芷拿了藥膏來，輕輕塗抹在九思的下巴上，口中心疼道：“這化瘀膏雖好，但要全部消褪掉也得三五日，若是殿下看到，指不定會有多生氣呢。”
他會生氣麽？
九思聞著化瘀膏淡淡的苦澀氣息，似乎還混合著些冰涼的味道，心下沉沉的想著。
蘇子塵，他應該高興才對吧。
自己被他當做槍使，去替他完成一件蘇子塵難以拒絕的事情，還能讓笙王更加猜忌九思。
這樣的計謀，除了蘇子塵，又有誰能想的出來呢？
心中正思忖著，便聽得殿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是有人來了。
這麽大的雨，究竟還會有誰造訪？
九思心中正想著，便聽見殿門叩叩叩地響了起來，接著便是小孟子的聲音：“主兒，殿下身邊的豆公公來了，有要事與您說。”
九思心中一驚，這麽晚了，還下了這麽大的雨，小豆子仍要過來，想來這事情便有些緊急。
但自己的下顎如今青紫可見，若是讓小豆子看到，定是會如實地與蘇子塵稟告。
到時候，她與蘇子笙不和的消息，不就落入了蘇子塵的耳中。
正焦急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時，隻聽著香芷定了定神，出聲道：“奴婢這會子正服侍主兒就寢，不知道豆公公有什麽事情？”
“殿下有些話要奴才帶給從昭儀。”
門外是小豆子的聲音，似乎的確是要等著見九思一麵才肯罷休。
無法，九思隻能躡手躡腳地跳上床榻，悄無聲息地放下厚重地床帷，這才讓香芷開門迎了小豆子進來。
“這麽晚了，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
九思假意困乏，徐徐打了個哈欠，這才慵懶地問道。
“回從昭儀的話，殿下讓奴才告訴您一聲兒，這幾日他在宮中侍疾，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您可好生照顧自己。”
小豆子沉聲，語氣倒是恭恭敬敬。
“侍疾？”
九思心中咯噔一聲，能讓蘇子塵入宮侍疾的，不就隻有那一位。
“是，宮裏來人說，今兒個雨來的急，皇上那時正在禦花園賞花，一不小心著了風寒，沒多久便嚴重起來。”
小豆子壓低了聲音，輕聲說著：“如今西域不穩，皇上病重的消息不能大肆宣揚，也便趁著夜色，獨獨宣了太子殿下一人入了宮。”
“如此…”
九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便出聲道：“本昭儀身為女眷，不能隨意出入東宮，這幾日你若是有機會去皇宮見到太子，便替本昭儀請安吧。”
“是。”
小豆子點頭諾了一聲，口中倒也恭謙：“奴才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