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蘇醒
叢德殿。
“章院判，我們主兒究竟怎麽樣了。”
香芷看著乳娘產婆們忙忙碌碌進進出出，腳步都是小跑的，心裏緊張極了。
見著章院判出來，也便顧不得什麽，一把抓住他的院袍，焦急問道。
“你們主兒的性命是保住了，隻是現在還沒有醒過來，可是這孩子……”
章院判沒有再說下去，不動聲色地鬆開了香芷的手，自顧地朝著小豆子走去。
香芷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總覺得這事情太過突然。
九思腹中的孩子，怎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怎麽會這麽突兀。
香芷隻覺得是自己的不是，若不是她去為九思取披風，這件事情一定是可以避免的。
“章院判，從昭儀怎麽樣了？”
站在殿外的小豆子見章院判出來，兩人立刻站在了無人的地方，輕聲交流著。
“從昭儀的性命保住了，隻是這孩子，到底是沒有了。”
章院判口中惋惜，但並不能看出任何惋惜的情緒，隻淡淡開口著，眉宇也緊皺著。
“無妨，是從昭儀與這孩子緣淺，怨不得院判大人。”
小豆子伸手作揖，語氣波瀾不驚，隻是按照禮數做事罷了。
“以從昭儀的症狀來看，她是飲用了大量的紅花才會導致體寒墮胎的。”
章院判私下瞅了瞅，見著無人，這才壓低了嗓門開口道：“不知是誰，毀了從昭儀的這胎。”
“現場已經封鎖起來，一切等太子殿下回來再做計議吧。”
小豆子心中了然，也便出言安慰著章院判，默不作聲地遞話道：“這件事情已然了了，此後就不麻煩章院判了。”
“是。”
章院判自是能聽出來這其中的意思，也便點點頭，低聲道：“老臣回去就將東西處理幹淨，絕不留一絲蛛絲馬跡。”
“院判大人說笑了，你我二人什麽都沒有做，自然是沒有害人之心，為何會有留下蛛絲馬跡這一說呢？”
小豆子咧了咧嘴，開口笑著送離了章院判，這才重新轉身回到叢德殿門口。
他隻覺得這東宮的女人，各個都不自在。
本就如同籠中鳥一般，卻還要自相殘殺，實在是讓人無奈，不知是該歎息還是慍怒。
九思隻做了個冗長的夢，夢到自己在狼山上茹毛飲血的日子，夢到與蘇子笙在笙王府形影不離的日子，夢到蘇子笙有一日將她幽禁起來，開始暗無天日訓練的日子。
她還夢到，穿著緋紅色吉福，被蘇子塵迎進東宮的日子，夢到蘇子塵握著她的手，說你要照顧好自己，夢到蘇子笙給她帶上翡翠玉墜，說願如此墜，朝夕相見的日子。
斷斷續續地做夢，九思隻覺得自己陷入了某個奇幻境地，無論怎麽走也走不出去，每打開一扇門，就能看到不同時期的自己，不同時期的遭遇。
九思就這麽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不停地走著，仿佛每一扇門背後，都不是自己要走的出口，讓她身心俱疲，也沒有出路。
隻是最後，九思倏忽發現自己如同深秋枯萎了的殘荷，一半已經是發軟了的深褐色，孤零零地在水中飄著，讓秋日連綿的雨滴打的飄搖不定。
九思隻覺得身上發冷，忍不住微微顫抖，就快要被雨水澆滅最後的餘溫之時，猛然覺得身上一暖，接著，這暖和的氣息漸漸四散開來，將她緩緩暖熱。
身上一點點熱了起來，九思才覺得自己是真實活著的，仿佛七魂六魄也漸漸凝聚起來，讓她總算有了真實存在著的感受。
九思覺得喉嚨發幹，似乎是這暖意來的火熱猛烈，將她體內的寒冷都驅散開來，肆意地溫暖著她的身子，讓她幹涸的身子想要水的滋潤。
“水…水…”
九思隻覺得眼皮上有萬斤重的東西，壓的他睜不開眼，隻是用嘶啞的聲音，叫著她想要的東西。
很快，一股甘甜清冽的水侵入口唇，緩緩進入九思的口中。
她拚了命的汲取著這一點點水分，貪婪的如同吃奶的孩子。
唇上覆著兩半溫軟潮濕的東西，將溫度正合適的水，一滴不漏的送入九思的口中。
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九思隻覺得渾身輕的如同一片羽毛，稍稍動一下就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仿佛身上骨骼盡斷。
“主兒，您醒了。”
香芷喜極而泣，看著九思茫然地睜開了眼睛，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伸手握住九思的手，吩咐小孟子去請太醫來看看。
“你醒了。”
一個聲線似乎有些驚喜的男聲傳了過來，伸出手將九思臉上的頭發攏好，出言道。
“殿下？”
九思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什麽聲音，用盡了力氣，才嘶啞著叫了一聲。
“是我，本殿下回來了。”
蘇子塵看著九思麵色蒼白，原本不點而絳紅的唇也是沒有半點顏色，一雙富有靈氣的雙眸也是淡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還沒有清醒過來。
內心最深處，兀自痛了一下，蘇子塵也說不出究竟為何，隻伸手將九思孱弱無力的手握的更緊。
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心疼。
“你回來了？”
九思心中有些訝異，蘇子塵，他，怎麽回來了？
他本不應該回來的。
九思隻覺得困惑，雙眸無力地看著天花板，腦子一時轉不過來，想不出這中間出了什麽差錯，能讓蘇子笙的計策沒有實現。
“主兒，您已經昏睡了七天七夜了，殿下兩日前回來，得知消息之後就一直守在您的身邊，一刻也沒有休息呢。”
香芷止住了哭泣，向九思解釋著現下發生的事情，眸子中有悲有喜，站在九思床前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殿下，您已經兩天沒有合眼了，既然從昭儀醒了，您就快去歇著吧，奴才實在是擔心的很啊。”
小豆子看蘇子塵甚是乏累，眼底下的烏青也愈發濃重起來，也便在一旁開口說著：“過幾日皇上還要請您去宮裏問話，您身體若是垮了可就不好了。”
頓了頓，小豆子揣測著蘇子塵的心思，繼續開口道：“初杏殿那邊也找出了些蛛絲馬跡，還等著太子殿下您回去，給您仔細稟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