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昔日情分
這夏昭儀，九思也是有所耳聞的，平日闔宮去太子妃宮裏請安，她也甚少說話，隻求自己清靜。
在九思還沒入東宮之前，夏昭儀很是得寵，蘇子塵常與她品閱詩書，很是風雅。
“我都知道，你和我無需這麽謹慎。”
九思笑笑，知道夏昭儀為何這麽謹慎，也便伸手反握住她的手，眼眸亮晶晶：“我平日那樣跋扈不讓人，隻是不想和那些妃嬪多費口舌，才會字字珠璣地讓她們住口，你可莫要誤會了。”
夏昭儀仿佛被猜中了心思，隻用手絹掩了唇，輕笑一下。
九思看看夏昭儀，這才發現她穿著一襲淺杏染繡霧縠妝花緞的錦裙，鬆落落的綰成了燕尾髻，耳上是簡單的攢絲月牙石耳環，看上去端莊素雅，並沒有太多奢侈的首飾，與宮內一貫喜歡穿紅著綠的女人不甚相同。
夏昭儀，更像是夏日裏的清水芙蓉，讓九思一個女人見了也甚是欣賞。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九思心中所想，卻不由自主地從口中說了出來。
“從昭儀也喜讀詩書？”
夏昭儀眼神倏忽亮了幾分，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
“在笙王府時無事可做，便尋一些詩書來讀讀，後麵入了東宮，就再沒機會讀了。”
九思大方笑笑，繼續開口道：“我那裏還有些《傳奇》、《誌怪》、一些打發時間的小說，若是昭儀不嫌棄，改明兒我叫人給你送來。”
這一類書不比四書五經，屬於一些閑散人讀的閑書。她們本為女流之輩，隻是聽說過而已，並沒有機會細讀。
今日九思告訴夏昭儀她有此書，夏昭儀自是心動的緊，想一睹為快。
“如此便謝過從昭儀了，有了這些書，我就可以打發閑散時間了。”
九思笑笑，點了點頭，她隻看著夏昭儀清秀，與宮中妃嬪不同，心底更是欣賞。
“從昭儀有所不知，今日在丁香殿，太子妃本就沒有派人去叫您。隻是後麵楚良媛問了一句，她才推辭說您一直沒有過來，這才差人去請您來罷了。”
夏昭儀沉吟片刻，抬眸這才對九思開口：“這點小把戲，騙騙那些人也便罷了，妾身倒是看得明白，您可不要相信太子妃的話，莫要添堵。”
“我自是也能想明白的，並沒有往心裏去，感謝你告知。”
九思心裏讚歎，夏昭儀也是個頭腦清醒的人，對於她們那些不入流的把戲，也是能看穿的。
“你可要照顧好身子，萬事一定要小心為上。”
夏昭儀隻覺得九思沒有之前見過的那般不好相處，兩人也都是讀過除了《女則》、《女訓》以外詩書的人，大有一副惺惺相惜的感覺。
於此，夏昭儀也便好心提醒著九思，畢竟那日在丁香殿，程歸晚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暗指著九思的肚子。好在她隻裝作聽不懂，才能逃過一劫。
“我知道了。”
九思瞧著夏昭儀看向自己的孕肚，眼眸也變得柔和起來，仿佛這孩子的母親一般，眼神澄澈，是她沒有見過的。
如此，九思也跟著低頭含笑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輕輕道：“我這肚子仿佛靶心一樣，多少明槍暗箭都盯得緊呢。”
“你可要小心一點，仔細護著這孩子。”
夏昭儀眼眸柔和，語氣也如同軟羽一般輕柔，生怕嚇著腹中胎兒般：“這是殿下的第一子，若是平安誕下，殿下會很高興的。”
夏昭儀喜歡這孩子，是掩飾不住的。哪怕這孩子不是她的，一想到太子殿下會高興，夏昭儀也跟著笑了出來。
“是啊，這孩子平安誕下之後，還等著你來給他教詩書呢。”
九思笑著將夏昭儀的手拉過，輕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隻覺得心裏有些難過，但口中仍說：“不知道夏昭儀可願意呢？”
“當真？”
夏昭儀眼眸如同一匹小鹿一般，將手上帶著的虎睛石手鐲取下遞給九思，口中道：“這鐲子是太子妃賞賜我的，今日我把這鐲子給你，就算是定下了，我一定會收下這個學童的。”
九思也不推辭，隻見著她沒有太多貴重首飾，卻將自己能給的最貴重的給了未出世的孩子，心中感動極了。
夏昭儀不再逗留，施禮之後也便離開，隻留九思一人繼續看著池中錦鯉。
“主兒，您怎得在這裏，叫奴婢好找。”
香芷一路尋來沒有看見九思，連跟著的小孟子也沒有找到，心裏一緊，生怕九思出了什麽意外，口中也便略帶嗔怪道。
“方才我見著夏昭儀一個人在這裏，也便過去與她聊了會天，倒是沒想到你會找不到我。”
九思笑笑，拿出繡帕將香芷額上冒出的虛汗擦淨，口中解釋著。
“夏昭儀身邊的月兒那會子跟太子妃身邊的順子在一起，怪不得是夏昭儀一個人呢。”
香芷似乎很是不屑，蹙了蹙眉，開口道。
“怎麽，聽你的語氣有些不屑。”
九思隻覺得好笑，也便轉眸看了一眼，疑惑問道。
“那月兒是個拜高踩低的奴才，從前夏昭儀得寵的時候，把東宮誰都不放在眼裏，如今夏昭儀不比之前，她就不管自己的主子，總想另尋一個好去處。”
香芷很是厭棄的開口，言語中滿是嫌棄：“她還找過奴婢，被奴婢一通羞辱打發走了，沒想到她轉身就找了順子，連自己的主子都不照顧，竟上趕著去照顧別的主子的奴才。”
九思頓了頓，隻覺得夏昭儀是個淡然的人，貼身伺候的奴才都有了二心，她也能不去計較。
方才九思還在想，夏昭儀位份同自己一樣，為何連個像樣的首飾也無，甚至對楚良媛一眾人嘲諷，也是一笑了之。
九思本以為是她不喜裝點，如今想來，許是宮裏伺候的奴才都偷偷拿了去。
這樣淡然無為，九思反而有些憐憫起夏昭儀來，隻覺得是她清高淡然的心性，害的她處處受氣隱忍。
“走吧。”
九思此刻也沒什麽想要喂魚的心情，轉身朝叢德殿的方向走去。
“主兒，不喂錦鯉了嗎？”
香芷還特意帶了披風過來，卻沒想到九思沒了興致，隻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