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虛名

  睜著眼睛想了許久,九思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隻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渺遠的雞啼。


  接著便隻覺得似乎外麵的天有些發亮,鳥兒也開始啁啾著。


  天亮了。


  香芷推門進來,卻看見九思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臉色晦暗,仿佛滿麵愁容一樣。


  “主兒,您怎得起的這麽早。”


  香芷快步走到九思床前,伸手伺候她起床,隻瞧著九思麵色難看,很是疲憊的樣子:“主兒,可是夜裏做了噩夢沒休息好?”


  九思在梳妝台前坐下,透過銅鏡,看見自己眼下的黑眼圈都快要掉到臉蛋上,就連嘴唇也不再紅潤,反而白的可怕。


  曾經一天一夜不睡覺,九思第二天還能生龍活虎的做事情。如今隻是一夜未眠,就已經憔悴成了這個模樣。


  看來懷了身孕之後果然不能太肆意地如同從前一樣,九思揉了揉酸脹發澀的眼眸,隻覺得無力,頭也暈暈的。


  “主兒,從今兒個起奴婢就一刻不離的守著主兒,您可不要再讓奴婢去廂房睡了。”


  香芷瞧著九思疲憊不堪,心裏後悔極了,隻覺得不能再讓九思這麽任性下去,還是身體要緊。


  “無妨。”


  九思雖是身子乏累,但仍是沒有睡意,隻覺得心裏難受,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壓著一般,讓她胸口發悶,透不過氣來。


  “主兒,方才丁香殿裏來人,說要各宮即刻去丁香殿一趟,說是有要事商議。”


  小孟子從門外進來,瞧著九思似乎很是乏累,也便試探著問道:“主兒,要不奴才去丁香殿回個話,就說您身子不爽,今兒個就不去了。”


  “不必了,還是去吧。”


  九思搖了搖頭,這程歸晚本就是個難纏的人,若是自己不去,恐怕她便會帶著一眾嬪妃親自來叢德殿探望,嘁嘁嚓嚓說個半天,九思就更難安枕來。


  “那奴才去備轎,主兒稍等片刻。”


  小孟子抬眸看見香芷給自己使了個眼色,也便退出去道。


  九思本想拒絕,但也怕這蒲葦身體受不了這一來一回的路,也便默認了他的做法。


  這肚子裏的孩兒還有他用,不能就這樣沒了。


  備轎也沒用多長時間,轎夫的腳程倒是也快,可到了丁香殿時候,各宮嬪妃均已經到場。


  “妾身還以為從昭儀不來了呢,半個時辰都過去了,當真是比太子妃的陣仗還大呀。”


  趙鳳儀在丁香殿坐的渾身酸痛,隻想回自己的宮裏歇著,見著九思這會才來,也便陰陽怪氣地開口。


  “叢德殿方位偏僻,風水又不好,本就離本太子妃這丁香殿遠,來晚了也不算什麽。”


  程歸晚看似向著九思說話,實際上並非如此,隻是想譏諷九思所在的叢德殿偏僻窮酸罷了:“當初太子殿下迎從昭儀進宮,也隻是隨便擇了個無人居住的宮殿罷了,這件事也怪不得從昭儀,咱們等就等吧。”


  程歸晚話說到這份上,那些本想插嘴說上一兩句的妃嬪也隻能三緘其口,縱使還想說什麽,也隻能不再言語。


  “是,妾身謝過太子妃體恤。”


  九思強打精神,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緩緩坐下之後,這才開口:“太子殿下出宮之前也跟妾身說了此事,這如今妾身懷了身孕,日後誕下世子之後就能遷居鍾粹殿了,這樣既離太子殿下近了,又離太子妃這丁香殿近,自是不會再晚了。”


  這些日子,鍾粹殿的確是在翻修整飭,眾人都猜疑這宮殿究竟會賜給誰,還是會留給後續入宮的妃嬪。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不以為意的妃嬪們都有些眼紅,隻覺得九思的孕肚礙眼,如同心底壓著的一塊巨石。


  如今真相大白,大興修葺的鍾粹殿,果然是留給九思的。


  這鍾粹殿華貴奢靡,原是皇帝和皇後還未進入皇宮所住的居所,現在得太子殿下修葺之後,更顯華貴,聽聞裏麵有很多名貴珠寶,亦有許多名畫真跡。


  “太子殿下無非是看重你腹中的孩子罷了,若是這孩子誕不下來,也不知你有沒有近鍾粹殿這福氣。”


  程歸晚心裏甚是嫉妒,但仍是波瀾不驚地開口,暗示著九思,她隻不過是母憑子貴罷了。


  “是,妾身也不知會不會像當今的皇後娘娘一樣,遷居鍾粹殿之後便封為夫人,而後又跨過太子妃,直接封為皇後呢。”


  九思並不以為意,隻冷哼一聲,漫不經心地開口說著,眼眸裏隻瞧著手腕上的珊瑚手釧。


  這手釧,也是蘇子塵新賞的獨一份。


  當今皇後在東宮的時候本不是太子妃,而是僅在太子妃下麵的夫人位份,後來皇帝登基,太子妃母家被當做罪臣流放,夫人受寵,便直接成了當今的皇後。


  此言一出,程歸晚臉色大變,嘴唇也開始哆嗦起來,如臨大敵地盯著九思,一雙眼眸隻盯著不遠處的垂簾,仿佛在尋求幫助,心中甚是不滿。


  “太子殿下,此次召集妾身們過來,不知是有什麽事情。”


  安鳳儀見著氣氛有些詭譎,也便大著膽子開口問著程歸晚,想化解現在尷尬的局麵。


  “本太子妃叫你們來就肯定是有事,急什麽。”


  程歸晚說不過九思,隻能把怒火通通遷怒與插嘴的安鳳儀身上.

  沒好氣地開口道:“上月下麵傳來消息,說太子殿下掌管的河南一帶收成頗豐,百姓安居樂業,皇帝心生歡喜,賞了咱們宮裏一些豚魚和瓜果,後日本太子妃設宴,咱們一起享用。”


  “這豚魚珍貴鮮美,咱們不等太子殿下回來嗎?”


  楚良媛隻覺得口舌生津,恨不得現在就吃到豚魚,但還是假惺惺問了一句。


  “皇上口諭,這豚魚隻咱們後宮享用即可,無需等太子殿下了。”


  程歸晚開口,轉眸又看向一臉淡漠的九思,這才假惺惺開口:“從昭儀,此事是皇上隻告知了本太子妃一人,想來太子殿下並沒有告訴父皇,你與我協理東宮的事情,你可莫要怪罪本太子妃不與你提前商議。”


  這話看似輕巧,實際上擺明了想告誡九思,她的協理之權隻不過是虛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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