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大都作壁上觀
朝中幾經風浪的老臣們,自二皇子和六皇子開始各舉旗號惹得硝煙紛飛的時候,大多都作壁上觀。
畢竟時至今日,仁宣帝生死未知也無人近身,自是沒辦法做什麽努力。
就是夏懋他娘——平日在宮中來去自由的臨安公主,也竟能被囂張的奴才給阻了進宮的腳步。
至此,成王敗寇好像就是眾臣剩下的指望了。
兩方兵戎相見逾小半月,卻是忽有一日,二皇子莫名死在被護得密不透風的住處,二皇子一方兵士頓時方寸大亂,失了主心骨。
仁宣帝膝下子嗣單薄,先前得的皇子多活不到成年,且不算旁的公主,成年得以堪當大任的也就行二、六兩位皇子。
雖說六皇子帶著異族血統,但是如今他大權在握,領著仁宣帝的親兵與統帥大軍的兵符,旁人縱使有二話,又有誰舍得拚了性命出來指責。
眾人皆默認了六皇子能繼位。
不過,這二皇子死於非命,但原仁宣帝也隻被對外稱是病重,並未有國喪的消息傳出,是否還能輪得到他繼位的傳言,也是為時尚早了。
卻沒曾想,這一波方平另一波又起。
北方畿要居荊關受敵方強攻將破的消息傳來,消息憑空而降,也不知道是哪位傳信官帶來的消息。
但哪怕沒得證實,這言論卻叫人不得不信。
畢竟數月前這事情確確實實發生了,還是秦肴冽秦大將軍臨危受命,這才將這胤朝的咽喉給好生護住了。
是以,哪怕尚未繼位,六皇子卻也隻能暫領皇權下發命令,命朝中已領閑職許久的威遠侯領兵出征,支援綏邊將軍護衛胤朝畿要。
這命令無疑是不太明智的,且不說威遠侯早已領了閑職許久,那已逾七十的歲數,能不能熬著冬日的寒風,在居荊關被攻下之前趕到北地還難說。
暫設這威遠侯能趕到居荊關援助,但就二皇子和六皇子內鬥逾半月剩下的殘兵,一旦居荊關再次守不住,局勢必定失控,到時候胤朝能不能存在,還是個問題。
群臣這時候的上柬開始如大雪紛飛,卻還是不能更改六皇子的決定,事因六皇子皇甫承熾冷眼一瞥來了一句:“既眾卿不願叫威遠侯出征,那便隨各位自薦,自行領兵去支援北地抗敵罷。”
宛若戲言,卻也讓群臣無法反駁。
也是這時候,那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秦將軍才再次被群臣與百姓想起。
怎的這居荊關在奮力抵抗的,是一個五品的綏邊將軍?秦將軍呢??
也就在這個當口,秦肴冽秦將軍如神隻般,領著一支以一敵百的精兵,身著流光魚鱗甲出現。
同時,也安然無恙地將仁宣帝護著帶到眾臣麵前。
並將六皇子母妃血脈和盤托出,同時將直接甩出各種收集好的證據,證明了二皇子被算計慘死,以及狼子野心的六皇子如何部署這一切的計劃。
這也是之所以秦肴冽會選擇在戰後“失蹤”的原因。
“血脈混雜,其心必異。”
已然經由秦肴冽這一係列操作,深深刻入人心。
炎城以往是如何景象繁華,而如今又是何等的烽火連天,眾人至此不再冷眼旁觀,原本呼聲極高的六皇子也是牆倒眾人推,在被圍攻那日失了蹤跡。
半月前的你死我活就跟鬧著玩似的,六皇子差點繼位的這出鬧劇,在推不翻的證據麵前兵敗如山。
皇甫承熾也試圖用剩下的兵力全力以赴,畢竟史詩都是勝者書寫的。
但秦肴冽精細到難以突破的排兵布陣,叫皇甫承熾的利刃還來不及沾上一滴血就兵敗如山。
察雅的計劃落空,哪怕皇甫承熾將她安然帶到安全的地方,還是將盡數怒火皆發泄到他身上去。
皇甫承熾麵無表情看著他思念多年的生母,神情癲狂地咒罵著他廢物無用,甚至憤怒到極致時,還給了他火辣的耳光。
啞嬤這個忠仆在一旁,心疼看著自幼護著大的小主子,但卻也沒有立場沒有勇氣去阻止察雅的所作所為。
眼前察雅的癲狂好似變成了啞劇,皇甫承熾竟有一瞬間不曉得自己這麽多年的刻意隱瞞勢力和暗中布棋,意義是什麽。
臉上火辣的感觸和口中鹹腥的血氣讓皇甫承熾垂下眸子,淡然一笑。
這一個表情徹底惹怒了察雅,伴著一句“沒用的東西!”的嘶吼,就要再朝皇甫承熾臉上落下一巴掌。
皇甫承熾眸子抬也沒抬,在察雅的巴掌落下之前握住了她的手。
手中不過稍一使勁,察雅臉上就已經有了異色。
皇甫承熾舔了嘴角的血漬,抬起的眸子沒有半分情感,聲線冷得叫人發顫。
他道:“母妃,我且再叫您這一回。”
“或許,你並沒有為人母的本能,將我當成了複仇的工具,在宮中受盡折辱的時候,是你活著的消息讓我堅持著,給了我能擁有溫情的希望,卻又生生將它打碎。”
皇甫承熾偽裝得足夠久了。
多情灑脫的外殼下,裝著的是什麽樣的卑微,在他自己意識到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的一生是有多可笑。
一抹苦笑在他嘴邊綻開,這才再直視察雅,那複雜的眼神中再也看不見眷戀。
“至此,罷手吧!”
說著可能無用的話,同時也鬆開了察雅的手,轉身再無留戀。
*
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持續了半月,但自始至終最是委屈大概就是二皇子皇甫承瑞罷。
本來做好了就做閑散王爺的準備,卻莫名其妙被委以重任,被通敵叛國,被暗中刺殺。
察雅其實早就在宮中安排好了暗哨,避過太醫定時請的平安脈,給仁宣帝下著慢性毒藥。
一切都是為了返朝奪權的計劃做準備,但秦肴冽於暗中插了一腳,計劃就這樣被腰斬。
而所有可能翻盤的機會卻又都因為皇甫承熾的放棄而失敗,十數年前的恩怨終歸是斷送在察雅的氣急敗壞中。
生活需要繼續,無人願去計較的恩怨,自是隻能隨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