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三人行
“秦,秦大哥?”聽得秦風此語,青兒的眼眶卻再次紅了。十幾年來,在鼎劍閣,他們彼此都是距離閣主最近之人。也是彼此相互接觸最多的兩人。但即便如此,最多的時候,也不過是青兒冷冷的用簡潔數語向秦風交代下閣主的命令;而秦風,則是自始至終,沉默的聽著,最多不過一個彼此點頭會意的眼神。
如今,青兒回頭,再看一眼身後,依舊高聳入雲的閣樓,心中卻不免生出幾分不舍之情。到最後,留下的,卻隻剩她和秦風了。
“閣主重情重義,青兒姑娘心裏自是感激不盡。隻是如今,想來,鼎劍閣對於青兒,卻已是人去樓空,物是人非了。若不再去京師看那人一眼,又怎知他如今是否安好?青兒你,又如何能真的放心得下?”
眼見青兒聽完秦風之語,彼此都不由得傷感起來,感慨萬千,卻又再不知從何開口。薛素湮再次走上前來,笑著拉過青兒的手,看著秦風道。
至此,看著青兒含淚的眼眸,秦風已明了她心中的抉擇。再不多說,隻是轉過眼來,看著慕容瑾和薛素湮道:“那秦風就將青兒姑娘托付給慕容公子和薛姑娘了,有勞二位了。”
聽得這話,青兒心知自己再毋需多說什麽,抬起頭來,深深的向秦風鞠躬行了一禮,眼中滿是感激之色。秦風卻一把上前扶過她道:“若是他日,青兒姑娘見到了閣主。也請替我轉告閣主,無論將來如何,靖雲公子永遠都是鼎劍閣主;而秦風,此生也都將誓死效忠閣主!”
“有了秦閣主這番話,慕容瑾也就放心了!”聽得秦風此語,慕容瑾走上前來,重重的拍著秦風的肩膀,鄭重道。
“也請慕容公子放心,將來的鼎劍閣,也再不會是從前的鼎劍閣了!”秦風也直視著慕容瑾的雙眸,一臉凝重道。
身後,薛素湮和青兒彼此互看了一眼,三人再次將不舍的目光看向秦風,卻都隻是雙手作揖,鄭重的行了一個告別禮,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緩緩前行的馬車內,薛素湮和慕容瑾十指相扣,相擁在一起。坐在他們二人對麵的綠衣婢女則不時打開窗簾,看看外麵匆匆掠過的行人和路邊風景,右手五指緊緊的攥著手中的絲帕,一臉局促不安,又似是焦急不定。薛素湮和慕容瑾看在眼裏,隻是會意的相視一笑。
薛素湮看了一眼此刻,麵前再次回過頭來,低頭沉默不語的青兒,笑著似是漫不經心對身側的慕容瑾道:“慕容瑾,我給你講個我小時候的故事好不好?”
慕容瑾卻隻是低頭親吻起她的臉頰,溫柔寵溺的一笑,並未作答。對麵,青兒連忙害羞的別過臉去,當是什麽都不曾看到。薛素湮卻是不以為意的,繼續笑道:“記得我讀初中的時候,默默的喜歡上了班上的一個男生。緩緩前行的馬車內,薛素湮和慕容瑾十指相扣,相擁在一起。在他們二人對麵,綠衣婢女不時打開窗簾,看看外麵不斷掠過的行人和路邊風景,右手五指緊緊的攥著手中的絲帕,一臉的局促不安,又似是焦急不定。薛素湮和慕容瑾看在眼裏,會意的相視而笑。
薛素湮看了一眼此刻早已回過頭來,一臉靦腆的看著她的青兒,笑著漫不經心的看向身側的慕容瑾道:“慕容瑾,我給你講個我小時候的故事好不好?”
慕容瑾卻隻是低頭親吻起她的臉頰,溫柔寵溺的一笑,並不發一言。對麵,青兒連忙羞紅了臉別過身去,就當是什麽都不曾看到。薛素湮卻是習以為常的,繼續笑道:“記得我讀初中的時候,喜歡上了班上的一個男生。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他,高大帥氣,不僅學習成績好,而且還打得一手好藍球。”
聽到薛素湮這話,一臉驚愕不解的,卻不隻是對麵的青兒。還有此刻,略有醋意,一把掰過她的臉來的慕容瑾。
“你緊張什麽?我的意思是,我說的,那是我的一個同學,也就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姐的故事。總之呢,就像青兒你一樣,她在未出閣的時候,暗自喜歡上了一位遠房親戚的公子。”見慕容瑾居然還吃起醋來,薛素湮雖然心中高興,卻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得不重新解釋起來。
唉,她又忘了,如今的她可是生活在“三從四德”的古代,他們是不會聽明白的。好吧,看了一眼對麵同樣不解的青兒,她不得不套用古代的背景,將這個故事盡量淺顯易懂的講了出來。
“其實,自從那日第一次去遠房姑媽家探親,見到那位鄭公子的那刻,她就已對他芳心暗許,一見傾心了。但自幼便是大家閨秀,出身名門的她,怎麽好親自開口呢?”薛素湮說到這裏,看了一眼對麵的綠衣少女。青兒似乎早已會意,隻是一手托著腮幫,靜靜凝神專注的聽著。
她頓了頓,繼續道:“從那以後,她便開始頻頻以探望姑媽為由,去鄭公子家做客。私下裏,暗自的詢問府中仆從,關於這位鄭公子平日裏的一點一滴,一言一行,乃至喜好都默默的記在了心裏。偶爾,也假裝在花園偶遇,和那鄭公子一起品茶吟詩,撫琴談心。就這樣,一晃過了三年,她卻自始至終未曾向他吐露過半點自己的心事。轉眼,她也倒了及笄之年,自幼便訂下了婚約的她,隻得含淚出嫁。”
薛素湮說到這裏,再次看了一眼對麵,一臉惋惜的青兒,繼續道:“一年後,早已是外省郡守夫人的她,卻在一次廟會上,再次與那位鄭公子不期而遇。看著她身側,奶媽帶著的一歲的兒子,鄭公子卻在刹那失神。”
“難道,那位鄭公子也早心儀你的那位表姐,卻是從來都不曾提起過?”聽到這裏,青兒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彼此再次端起茶杯,憶起往事,卻已是物是人非。鄭公子說,其實當年,他的確和表姐相談甚歡。卻從來不知,她也早已對他傾心已久。如若表小姐當年告訴了他,他定會親自上門提親,也許如今一切又會大有不同。”
“隻可是,你那位表姐已早有婚約,就算告知了,隻怕也未必可能吧!”聽到這裏,青兒已然心知,薛素湮講這個故事,無非是為了說給她聽,卻隻是搖頭歎息道。
“但至少,若是她早些表白心事,說不定就知道,原來他也是喜歡自己的呢?而且,若是那時鄭公子當真前去提親,以他們鄭家當時在朝中的權勢,又是親上加親,表姑父他們卻也未必會拒絕。若是那樣的話,至少他們曾經努力過,也再不會有遺憾了啊!”
薛素湮說到這裏,從顛簸的馬車上站了起來,走到對麵,一把拉過青兒的手,看著她愈發害羞,緊張不安的神色,笑著鼓勵道。
“可即便如今,我見到了閣主,那又能如何?也許,也許我本不該離開鼎劍閣的!”青兒何嚐不明白她的話中之意,卻仍是不相信的搖了搖頭,低下臉去。她從來都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婢女,能侍奉在他的身側,已是此生莫大的幸福。又怎敢奢望……?
“就當是再陪薛丫頭一程吧,青兒,也許,等你再見到如今的閣主,你就會驚喜的發現他和以前的靖雲公子,真的已經不一樣了。想來,這一次,他也定不會再讓你離他左右了!”
見青兒仍是一臉的忐忑不安,慕容瑾卻也笑著開口安慰道。然而,聽得他的這話,薛素湮卻是愣了一下,許久,才道:“慕容瑾,你當真執意要送我一同進宮嗎?”
“若是不能再見他一麵,你又如何會安心?至於我,我想,我還是不要再回去了。最好不要再見心兒母子吧,免得徒增傷感。”慕容瑾卻是看著她,搖了搖道。他心知,若是不再去見靖雲公子一麵,她必不能安心。但他也同樣明白,也許此去,她有可能真的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到最後,他選擇的,卻亦如當初的靖雲公子,還是放手讓她自己去做選擇。
薛素湮聽得慕容瑾此語,彼此四目相對,卻是良久,再不知如何開口。隻得轉過身去,推開窗戶,這才發現,原來,不多時,馬車便已遠遠駛離了鼎劍閣數千米之遙。眼看就要駛過眼前的城郊,進入城門了。薛素湮卻是看著麵前熟悉的官道,憶起故人,便揮手讓馬車夫暫停了下來。
記得當初和南宮大哥一起在院中舉杯談笑之時,還是初春時節。如今卻已是秋風漸起,落葉滿天了。茅屋前,慕容瑾上前一步,輕叩了幾聲木門,又叫喊了幾聲,卻仍是無人出來應答。
推開木門,尋遍兩間茅舍,卻是不見半個人影。薛素湮看著桌上,擦洗得整齊幹淨的碗筷,心知,小柳必是在這裏的。屋內尋不到她,就隻有一個可能。
果然,山間,秋風瑟瑟中,一襲素衣的少女正默默的蹲在一座新墳前。躬下身來的她,不時撥了撥墓碑前,早已燒成灰燼,不時隨風飄散的冥紙。
見此情景,身後默默瞧著少女一舉一動的三人,並沒有驚動仍不時對著墓碑喃喃自語的小柳,隻是靜靜的拿起她身後竹籃中剩下的香火,躬身行禮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