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失憶(1)
對麵,一襲紫衣的公子臉上依舊帶著麵具,隻是透過麵具後的冷漠眸中,還帶著一絲仇恨之色。再次站到寒風咧咧的崖頂,兩人的心境卻是大不一樣。當初也是在這樣的冷風中,一襲白衣的少女縱身躍下。如今,當他們二人為了她再次站到崖頂時,伊人卻已不在身側了。
兩人身後,不過相距百米的山坡上,則是同樣一臉焦急等待的,鼎劍閣高手和無數禦前侍衛。一個是一統江湖的武林霸主;另一個,則是俯瞰天下的一代君王,今日一戰,注定是一場生死廝殺。
又一陣寒風吹來,彼此會意的相視而笑。慕容瑾握緊手中問天劍的同時,對麵的劉靖雲手指流轉,一把輕巧的折扇已悄然在右手中展開。兩人同時飛身而起,當問天劍揮出的耀眼白色光芒將懸崖上的二人身影完全罩住的同時,劉靖雲飛身急退,避開白色劍光的同時,自折扇中射出的無數細小的銀針暗器也讓慕容瑾驀地收手,退後數步。
不曾想,如今,慕容瑾的問天劍法已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再次同時腳尖落地的二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麵上仍是淡然自若的笑意。劉靖雲並不畏懼慕容瑾手中可能再度揮出的問天劍,不過輕蔑的一笑,便將手中的折扇擲下了崖底,再次飛身而起,已是全力一掌揮出。
伴著一陣山石四濺,煙塵滾滾中,出乎意料的是,慕容瑾似乎早料到他會出掌,竟然沒有再次揮出問天劍,相反,卻是在劉靖雲騰空而起的同時,右手一掌揮出,硬生生的接住了劉靖雲劈過來的這一掌。
高聳的崖壁上,一白一紫的兩個身影頓時騰空而起,仿佛已靜止在半空中,彼此互換位置,卻仍是一動不動。兩人的兩隻大手貼在了一起的同時,也在彼此運功,一時之間,竟不分上下。
遠處,不過數百米之外的山腳,看著各自主上不時隨風起舞的衣袂,無論是鼎劍閣的眾高手們,還是隨時準備動手救駕的大內侍衛們均目不轉睛的盯著此刻運功對掌的二人,麵上均是一臉的焦急和忐忑之色。
就在此時,剛剛還手掌相連,幾乎靜止不同的一白一紫的兩個人影,突然同時退向了身後數百丈之外的峭壁而去。然而,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兩人同時撤手後退的同時,又一把銀針同時自紫衣閣主的袖口中射出,如天女散花般再次朝著此刻,仍在步步後退的慕容瑾席卷而來。
頓時,無數大內侍衛驚慌失色,紛紛衝向慕容瑾的身側護駕。而山腳下,不少觀戰的武林人士,或是朝臣也同時卻在心裏暗暗斥責鼎劍閣主趁人之危,勝之不武。
以劍抵地,倚劍而立的慕容瑾終於還是避開了再次紛遝至來的無數暗器,卻仍是一個趔趄,重心不穩,若非被及時趕來的身後的護衛們扶住,險些就要倒地不起,嘴角也同時溢出了血跡。
隻是,身側扶過慕容瑾的兩名禦前侍衛卻看得清楚,慕容瑾之所以中毒卻並非是因為剛剛自對麵的紫衣閣主袖中射出的銀針,而恰恰是剛剛接下的,紫衣閣主全力揮出的那重重一掌。
慕容瑾勉力的抬起右手,看了一眼逐漸變得烏青的掌心,喝止了身後,欲上前捉拿劉靖雲等人的禦前侍衛,卻隻是會意的,笑看著對麵的紫衣閣主,再無言語。這場比武乃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生死較量,與朝廷或是江湖武林都沒有幹係。無論對方用的是何手段,輸了便是輸了!
對麵依舊是迎風而立,鎮定自若的紫衣閣主,卻在看到了慕容瑾臉上依舊一臉從容的釋然笑容後,反倒蹙起了雙眉,眼中微微露出詫異之色。在他身後,一群想要趁勝追擊的鼎劍閣高手們,均欲拔劍而起,卻也同樣,被紫衣閣主揮手喝退。
紫衣閣主冷冷一笑,目光卻投向了遠處。山崖下,幽雲草堂內無數隨風而起的茂密花海和如今,因為許久沒有人居住的,後院內早已長起的茂密叢林裏,不時隨風飄散的落紅和四處搖擺的野草中,無數暗藏的人影,隱隱若現。慕容瑾今日既然敢來赴約,自是有備而來,而他也根本沒打算要在今日取他的性命。
今日的決戰,不過是他的整個計劃的一個開始。
任由紫衣閣主和一眾鼎劍閣的人馬退去,慕容瑾卻始終沒有下令追殺。不僅僅因為如今他已深受重傷,更重要的是,今日跟在劉靖雲身後的這群劍客,無一不是鼎劍閣的頂尖高手。若是真的動手,縱使他身後的禦林軍侍衛眾多,卻也未必能獲勝,乃至兩敗俱傷。
看了一眼已漸行漸遠的鼎劍閣的大隊人馬,剛剛還差點倒地不起的慕容瑾,此刻卻在笑著接過了身側一名貼身侍衛手中,早已準備好的解藥後,不多時,便已從容的站起身來。
鼎劍閣主的如意算盤的確沒錯,今日之戰的確僅僅隻是一個開始。他慕容瑾,自然也不能再容忍鼎劍閣的勢力進一步擴大,乃至威脅到朝堂。但,接下來的好戲,卻已不再由他來主導了。該做的準備,他慕容瑾都已做好了!
慕容瑾的目光再次轉向山腳下,那依舊屹立在一片爛漫的山花中的,一排茅屋正中寫著的,熟悉的幾個大字“幽雲草堂”,仿佛此刻,出現在他眼中的,不是眼前的茅屋,而是那一如初見的,一襲白衣,淡然含笑的少女。直到此刻,慕容瑾的眼中才露出了釋然的笑容,薛丫頭,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再次醒來時,她已躺在了一條緩緩行駛在江麵上的小船中了。
“船夫,請問,我,我這是要去哪啊?”推開艙門,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青山碧水。然而一身白衣的少女卻是一臉的迷茫,睜著一雙清澈的雙眸,不解的看向船頭,一個滿臉花白胡子,正埋頭劃船的一位老者急切的道。
“老身隻是受一位公子所托,負責將姑娘送往一個安全的所在。”船頭上,一臉花白胡子的老船夫停下了手中的船槳,回過頭來,看著少女微微一笑,又低下頭,繼續撥動手中的船槳。
“那,那位公子是誰,我,我又是誰?”船上的白衣少女聽了這話,更是一臉的迷茫之色,澄澈的雙眸中寫滿不解之色。
“老身也不知道,或許,等到了目的地,姑娘便自會明白一切了!”船夫仍是嫻熟的,不緊不慢的劃著船槳,再不多言。
她,她是誰?又為什麽,為什麽會被人送到這木舟中來。她要去見的那人,卻又是誰?一路上,看著船邊不停蕩漾後退的碧波,和那映照在碧水中的,她從未見過的湖光山色,少女心中有的,卻是滿腹的不解。
三日後,終於到了目的地,看著老船夫將船靠岸,看了一眼對麵岸邊,一座簡陋的茅草屋倚山而立。白衣少女疑惑不解的目光再次看向麵前的老者,見那老船夫衝著她慈愛的微微一笑,似是鼓勵。猶豫片刻,她終於怯怯的走出船艙,走向那茅屋而去。
然而,才剛走近,她便發現,茅屋門口,一位身著紫衣,手持折扇的男子似乎早已等待多時。看到她的出現,那男子一直焦躁不安的目光中,終於露出了久別重逢的欣喜之色。再也不顧一切的,上前緊緊抓住了她的一雙纖手。
本能的,她驀地抽回手去,驚恐的後退了一步。再次抬頭,看著對麵男子欣喜的眼神,白衣少女眼中的迷惑之色卻是更濃。隻覺得在這一刻,頓時頭痛欲裂,腦海中,一刹那仿佛有無數的記憶片段瞬間閃過,卻又似乎是一片空白,什麽都再想不起來。
就在她痛苦的撓著後腦勺,眉頭緊鎖,一臉警惕的看著麵前的男子時,卻見那紫衣公子再次上前,毫不介懷的,笑著溫柔的將她緊抱在頭上的纖手鬆開,輕輕的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勸慰道:“想不起來,就不要再去想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重新記起我的!”
“我們,我們以前認識嗎?你是誰,我又是誰?”
不知怎麽的,任由那紫衣公子將自己擁入懷中,看著他溫柔寵溺的眼神,仿佛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讓懵懂的少女頓時放下了所有的心防,安心的躺在了他的懷中。許久,再次從他懷裏掙開,打量了許久麵前,似乎在哪裏見過的,仿佛相識的麵容,白衣少女再次迷茫的怯怯開口道。
紫衣公子卻隻笑看著她,再不多言。拉過她的手,轉身推開了身後的茅屋。當眼前的木門打開的刹那,又一股熟悉的記憶仿佛再次直衝腦門而來。白衣少女緩緩的步入室內。眼前的一切,看著是無比陌生的,可是每拿起一樣東西,或是撫摸著這室內的一樣家具,哪怕隻是一桌一椅,都讓她莫名的從心底生出一股熟悉感。
再次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紫衣公子熟悉而陌生的眼眸;打量著室內,所有一切似乎都是她喜歡的,卻又無比陌生的一切,白衣少女久久無語。隻是不知不覺中,有一股熱浪從眼中湧了出來,鼻尖一酸,仿佛就別重逢,又仿佛一切都已不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