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登基大典(2)
“莫非薛姑娘言下之意,此刻站於上位之人,並非當今聖上?”薛素湮此語一出,剛剛欲帶頭行叩拜之禮的李大人再也忍不住,上前質問道。
如今,新皇的身份早在剛才便被大家辨明,絕非是秦王在做虛弄假;此刻玉璽也已尋得,若是不乘此刻將懸空已久的皇位定下,隻怕眼下本就動亂的朝中局勢不知又要持續多久。
薛素湮並不理會李大人的質疑,隻是定定神,轉過身去,看了一眼左手邊,斜下方的那雙,此刻仍落在她身上,一直未曾移開的熟悉眼眸,微微頷首一笑。
這才轉過身來,仰視正前方,高高在上的龍椅前的少年,從容笑道:“不知皇上如今是否還記得民女?”說完,看了一眼那少年眼中,有些迷茫的神色,她眼中的笑意更濃。再不理會那龍椅左側,早已臉色鐵青的的慕容逸眼中射來的一道道寒光,隻在心裏默念道:“慕容瑾,我想,我總該為你做些什麽。”
“這個,這.……朕當然記得,那日,朕在秦王府,便已見過薛姑娘,自是不會忘的。”躊躇片刻,那立於龍椅前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紅著臉,勉強接過薛素湮的話道,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鎮定從容。
不錯,那日,在秦王告訴她找到了先帝遺孤的次日,她便“巧合的”碰上了現今的這位當今聖上。隻是,也就在那日,隻看了一眼,直覺便告訴她,他絕不是出現在她夢中的那個小男孩,也絕非之前的淋漓口中的那個“瑾兒哥哥”。
也正因此,她才會在明知慕容瑾和姚玥心早已結為夫婦,卻仍執意冒著生命危險,要前去晉王府一探究竟。慕容瑾,即便今生,你我已是物是人非,但我隻想再為你做些什麽。哪怕,到最後,陪在你身邊的人,已不再是我!
“皇上英明,那想來,皇上也一定還記得當初,和您青梅竹馬,一起在林府長大的林府千金—林漓小姐吧!”薛素湮將那少年眼中的局促不安盡收眼底,仍是不動聲色的繼續笑道。
此言一出,殿內再次嘩然一片。薛素湮原本就是林大將軍的獨生女兒的身份早已是人盡皆知。但小皇子當年竟然是寄養在林府?眾人將信將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一身大黃龍袍的少年身上。
“這,這個.……朕當然記得!”再次接收到秦王拋過來的暗示眼神,那少年的額頭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結結巴巴道。
“那想來,皇上也一定還認得這畫像中的女子吧!”薛素湮毫不理會,此刻正不自覺的舉起右手的袖口擦著額頭滲出的少年,眼中流露出的驚慌和惶恐之色。繼續窮追不舍道。
徒然看到那幅畫,那少年的身子仿佛再也難以立定,雙膝一軟,幾乎就要跪下地來,卻到底被秦王慕容逸恐嚇的眼神硬生生的給嚇退,呆立在了原地。
一直立在薛素湮身側,一言不發的劉靖雲冷笑著打量了一圈此刻殿中各人看到薛素湮手中的那位貴婦畫像的表情,眼中不經意的露出了輕蔑之色。
薛素湮拿出那副畫像的用意是什麽,他暫不清楚。但是那少年眼中茫然恐懼的神色已清楚的告訴他,他絕不是所謂的先帝遺孤。然而,就在刹那,再次撇到對上大殿左側,斜下方,慕容瑾眼中顯露無疑的震驚和悲痛之色,甚至連眼眶都在薛素湮拿出畫像的那刻,突然紅了。他的心仿佛在刹那突然被什麽東西擊碎,劇痛起來。
這一切和慕容瑾到底有什麽關係,為什麽,為什麽此刻,他和湮兒看向這幅畫像的眼神是那般的默契相似,又是那般的親密,甚至還緊要著雙唇,欲言又止?
“這明明就是淑貴妃的畫像,皇上竟然認不出來?”劉靖雲正疑惑於慕容瑾驀地突變的神色,徒然再聽到姚丞相發出的這聲質疑。驀然間,仿佛心裏的所有疑問都在刹那迎刃而解。
“當初,小皇子才剛誕下,便被產婆抱出了宮,隨後淑妃娘娘就被打入了冷宮。他們母子自始至終都不曾相認過,皇上不認得這畫中之人,也是在情理之中吧!”麵對姚丞相的質問,秦王慕容逸冷笑著駁回道。
不想,慕容逸居然可以想出這般蹩腳的說辭,慕容瑾再也忍不住,衝到了大殿正中,剛要開口反駁,卻再次被薛素湮的眼神製止。隻見她仍是從容的笑看著那立於龍椅前的少年,繼續道:“其實這畫像中人,並非什麽淑妃娘娘,林漓也從未見過各位口中說的那位淑妃娘娘。這畫中人,其實是當初在林府一起撫養我們長大的姨娘,瑾兒哥哥難道你忘了嗎?”
薛素湮此言一出,慕容瑾眼中,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的那滴淚水,此刻終於還是沒忍住落了下來。之前原本想要開口質問她的所有話語,心裏所有的不解,都在刹那煙消雲散了。原來,她她真的從來都不曾忘記的,無論是最初還是現在,她心裏一直是有她的瑾兒哥哥的,對嗎,薛丫頭?
薛素湮這話雖是說給那高高在上的少年聽的,但目光卻隻看向對麵的慕容瑾。再次四目相對,彼此都含淚無語。
半個月前,晉王府,紫竹軒內,同樣是一身白色衣袂的一男一女卻是相對無言。
“慕容瑾,我今日前來,隻想問你一句,你,你當真是先帝遺孤,淑妃誕下的那個小皇子嗎?”
許久,縱是有再多的話想說,到最後,薛素湮還是咽下了心中無數次想要開口的求證和質疑;乃至這些天來,她每日午夜夢回時,淚濕枕巾的所有思念。再次開口道出的,卻已是此行的真正目的。慕容瑾,你真的願意做這天下之主嗎?
不想,對麵男子聽得她的這句發問,卻隻是淒苦一笑,似是自嘲的搖頭道:“薛丫頭,你當真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薛丫頭,我原以為你會責問我為何不去尋你,以為你會開口責問我和心兒之間的一切。卻唯獨沒有料到,到最後,你開口的,不過是這樣一句無關痛癢之語。
你若是還記得那些過往的時光,又何須等到此刻才來問我這些?我若想要這江山天下,又何須到今日逼不得已之時,才想要放手一搏!薛丫頭,我慕容瑾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看著對麵,慕容瑾搖頭苦笑的神色,薛素湮心知,她已無須再問了。就像如今,身為傳國玉璽的守護者,她被逼卷入了這場權利的漩渦。而他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再不多說,薛素湮隻是默默的走到石桌邊,拿起壺中早被人準備好的美酒,分別倒入了彼此的杯中,再次抬頭,將酒杯遞到了慕容瑾的手中,看著他淒然一笑,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慕容瑾,如今,你我已再無回頭路了,不是嗎?
慕容瑾隻是默默的舉起酒杯,剛要一口飲下,卻終是停了下來。看著對麵默然落淚的薛素湮,會意一笑,淡淡道:“秦王肯讓你來見我,自是要以玉璽作為交換的。隻是,你又如何能讓晉王讓你我相見?”
不想,到最後,最懂她的,還是慕容瑾!薛素湮隻是看著對麵,早已會意的笑看著她的慕容瑾,隻是搖頭,再也忍不住失聲大笑起來,隻是到最後,才意識到,留在臉上的,卻隻剩淚水。
“就憑,我答應過他,要在新帝登基之日,當麵揭穿秦王的陰謀。就因為,因為我告訴他,若是慕容瑾死了,秦王不但會得到傳國玉璽,更會從此一朝稱帝,改朝換代……”
薛素湮笑看著慕容瑾,一字一句道。他終是喝下了那杯中之酒,哪怕,哪怕他明知那酒中就在剛剛,已被她下了毒。慕容瑾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把將手中的酒杯擲入百米之外的荷花池,笑著倒在了薛素湮的麵前。
薛丫頭,你知道嗎?我從來都不曾懷疑過你!哪怕,哪怕曾經,我一再的錯怪過你!
“慕容瑾,對不起!”拚盡全力,終於將地上仍是含笑的男子扶坐在了麵對的石凳上,薛素湮卻已泣不成聲。
慕容瑾,若真的要去爭奪這天下江山,若隻有如此,才能換來你我的平安和自由。那我寧肯成全你和心兒的幸福,寧肯讓你成為那高高在上的孤寂王者,也不要你再為了我而受到傷害和束縛。
“不錯,小皇子當初確實是寄養在林大將軍府中。其實,淑妃早就知道蕭皇後想要害死她腹中的皇子,故而才在那日和產婆暗中將計就計,將小皇子抱出皇宮。至於後來淑妃被打入冷宮,不過是先帝為了掩人耳目的借口罷了。”
薛素湮和慕容瑾四目相對,勾起往事之時,後宮總管劉公公卻上前進一步解釋道。個中內情,除了當初侍奉在先帝身側的他和林將軍,隻怕今日朝堂之上,再無第三人知曉。
“當時,蕭皇後一黨外戚專權,晉王更是手握重兵,先帝自然不能讓小皇子尚在人世的消息走漏出去。但淑妃念子心切,先帝不得已才想出此舉,以林將軍納娶妾室之名,將淑妃“嫁入”林府,照看小皇子和林家小姐……”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劉公公的話音剛落,四目相對的薛素湮和慕容瑾卻幾乎同時,脫口而出。這句詩卻也是那時夢境中,林漓和身側的瑾兒哥哥一起端坐在姨娘房中,每每親耳聽到姨娘一手撫琴,一邊哼唱出的絕美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