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回到從前？（1）
“雲大哥，還記得當日，你我一起坐在這蘆葦蕩裏，一起數星星，看螢火蟲的情景嗎？”漫天飛雪中，一男一女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已是枯黃一片的蘆葦蕩旁。一手捧起天邊紛紛飄落的白色雪花，薛素湮望著眼前早已凝結成冰的溪流，回想起當晚的一切，不由得感傷起來。
“當然記得!”身側，一襲紫色狐袍大衣的劉靖雲看著薛素湮微微點頭，神秘一笑。大手一揮間，忽然無數五彩的熒光仿佛從天而降一般，驀地閃爍在周身的白色世界裏。
“怎麽可能？”薛素湮仰起臉來，呆呆的看著環繞在自己四周的，無數閃爍不定的五彩熒光，驚叫起來。好奇的伸出去抓，落在掌心的，的的確確是一隻仍活蹦亂跳的螢火蟲。可是，如今已是數九寒冬，這些卻又是如何得來的？
“隻要你喜歡，湮兒，為了你，我願意去做任何事！”見身側少女緩緩放開了手中仍在跳動的熒光，轉過身來，閃爍著淚光的眼中，卻寫滿了詫異之色。劉靖雲靜靜的上前摟過薛素湮的雙肩，伸手將她身上，有些鬆弛了的白色貂皮大衣的領帶緊了緊，深情的看著她道。
“雲大哥，難為你了！”薛素湮還想要再說些什麽，身子卻已不自覺的別了過去，苦笑著，淡淡道。就算如今，一切都還可以回到從前，可是他們，卻再也回不去了！
“湮兒，如果……你當真還是不肯原諒我嗎？”看著身側，剛剛還是淚眼婆娑的少女，此刻卻已別過身去，默默的仰頭接過另一片飄落的雪花，卻再也無心欣賞眼前依舊閃爍的熒光。劉靖雲猶豫許久，那句藏在心中的話，卻到底還是問出了聲。湮兒，是否，就算我可以讓這漫天的熒光重現，卻再也無法換回你的嫣然一笑？
“不!雲大哥，早在昨日，我便已說過，過往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們誰都不要再提了。好嗎？”聽得身後，劉靖雲的這句發問，薛素湮心知，他必是誤會了自己。轉過身來，急忙辯解道。
再次四目相對，看著對麵搖頭解釋的少女，劉靖雲卻沒有再次上前一步。眼中有的 ，卻反倒是更多的迷茫和不甘。湮兒，我們之間的這一切當真能夠過去嗎？
恰在此時，又一陣呼嘯的北風席卷而來，少女孱弱的身子在風中瑟瑟發抖，身著雪白色貂皮大衣的整個人，也仿佛和此刻的暴風雪融為了一體。
劉靖雲不由分說的，一把上前，將薛素湮纖弱的身子緊緊的擁在了懷裏。再次被身後，有著熟悉的淡淡藥香的溫暖懷抱包圍，薛素湮本能的想要掙脫開來。卻不想，環在她腰間的那雙大手反而抱得更緊了。聽著身側，呼嘯而過的北風似乎越來越大，片刻後，懷中的少女終於不再掙紮，隻是平靜的靠在了他的胸前，久久無語。
“雲大哥，我們一起堆個雪人好嗎？”許久後，耳邊呼嘯的風聲終於漸漸小了，薛素湮鬆開劉靖雲的懷抱，仰起頭來，看著他平靜的笑道。那一刻，一臉真誠笑容的少女，宛若天真的孩童。
“好！”劉靖雲微微點頭，臉上已換上了許久不曾見的溫暖笑容。曾幾何時，對麵的紫衣公子臉上，如沐春風的溫暖笑容被她當作是，此生最溫暖的所在。怕自己再勾起往事，薛素湮彎下腰來，低頭滾起了地上的雪球。
不到辦個時辰，兩人便一起把雪人堆好了。劉靖雲用力的將雪人橢圓的身子拍結實了，一邊心疼的拉過浸在雪水裏的，早凍得通紅的一雙小手，一邊嗬著熱氣，一邊關切道：“冷嗎？”
薛素湮隻是開心的看著他，搖了搖頭：“才不冷呢！你不知道，小時候，我最盼望的，便是每年寒假和爸媽一起回東北老家過年了。因為每到那個時候，家裏總會有一堆的小孩，可熱鬧了！那個時候，我最喜歡做的，就是和堂哥堂姐們一起在雪地裏打雪仗，堆雪人了……”
看著眼前少女眉飛色舞的說著童年時的趣事，臉上再次綻放出了依舊燦爛明媚的笑顏，劉靖雲心裏，一直存在的堅冰，在這一刻，終於悄然融化了。湮兒，也許你始終介懷過去我對你的欺騙和傷害，但隻要能再看到你的笑臉，此生我便再無所求了！
心中想著，劉靖雲鬆開薛素湮早已被他捂暖的雙手，也笑道：“想來，你的童年時光一定是很快樂的！”
“那可不，”薛素湮笑看著他，點頭繼續道：“小時候，我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又和爸爸媽媽住在城裏，很少回老家。因次，每到過年回家，爺爺奶奶們總會變著法兒的給我做好吃的，哥哥姐姐們也總是把好吃的，好玩的留給我……”
薛素湮站起身來，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跟著旋轉起來，甚至不自覺的哼起小時候聽到的家鄉民謠。就在剛剛，他們彼此埋頭堆起雪人的過程中，她已想清楚一切。如今，她早已放下了一切的過往恩怨，既然她可以笑著祝福慕容瑾和心兒，對於雲大哥，又怎麽還會耿耿於懷呢？
看著麵前，靜靜的聽著自己唱歌，笑看著她翩翩起舞的雲大哥，仿佛記憶中，某一處相似的情景重現。
記得也是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季節，六歲的她第一次和爸媽一起回老家過春節。記得那日，也是這樣的大雪紛飛。從未見過下雪的她，不顧長輩們的再三勸說，執意冒著嚴寒，頂著鵝毛大雪，跑到院落裏堆起了雪人。
對麵站著的，也是像如今這樣一個，其實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卻像個小大人一樣，自始至終守護在她周圍，生怕她會跌倒或是摔傷，還幫著她一起堆起了，記憶中的，第一個大大的雪人。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她才知道，原來那個在雪地裏細心的幫她擦著鼻涕，幫她暖著小手的大男孩，其實就是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堂哥。
回憶起過往，再次對上麵前，紫衣公子深情的目光，不過刹那，薛素湮心裏卻驀地豁然開朗了。其實，原本從一開始，她就隻當他是一個可以依靠，會一直保護她，寵溺她的大哥哥啊！
最初，從幽雲草堂一路來到鼎劍閣，是他一直的守護在側，讓初次踏入陌生江湖的她，渾然不懼任何的艱險；最後，再次在幽雲草堂重逢，得知他的真實身份的那刻，她之所以會如此絕望，甚至心灰意冷，一心求死。如今想來，恰恰是因為她從來都習慣了他對她如親哥哥般的寵溺和保護。卻在一夕之間得知，原本自己最信任的人，甚至是最親的人，徒然背叛了自己，那種傷痛，又怎麽不會刻骨銘心？
再次勾起往事，薛素湮心裏已經完全釋然了。如今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異世男子，原來就是上天對她的恩賜。既然如此，過往的種種，就都讓他過去吧！卻不想，不知何時，剛剛還麵帶笑容的紫衣公子，次刻卻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眼中似乎有種落寞之色。
“雲大哥！”薛素湮上前拉過劉靖雲的手，關切道。
“湮兒，我……我隻是在想，如果，如果當初，我的童年也能有你的一半快樂，也許，我就不是如今的我了，我們彼此也就不會……”聽完她的這番回憶，看著她臉上那般純粹的快樂笑容，劉靖雲不禁觸景傷情，話說到一半，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如果他不是生在那樣一個家庭，有著那樣一個利欲熏心的父親，或許，一切又會大有不同吧！
“其實，我的童年也並非一直都是快樂的啊！”不知道為什麽，對麵男子眼中的神色會變得如此暗淡。薛素湮想了想，搖頭道。說著，眼見外麵的風雪更大了，便拉起劉靖雲的手，轉身步入了不遠處的茅屋中。
“哦，是嗎？”
待身側的綠衣婢女將沏好的茶換上，躬身退下後，劉靖雲端起一碗普洱遞到薛素湮的手中，臉上不無好奇道。身為林府千金，自幼受到萬千寵愛的她，從小也會有不開心的時候嗎？
“是啊！尤其是在上小學的時候。你不知道，那個時候，老媽不讓我輸在起跑線上，給我報了多少培訓班啊！什麽奧數啊，古箏啊，還有那個什麽，說是為了讓我修身養性的芭蕾舞蹈班啊……”想起自己悲催的童年時光，薛素湮便滔滔不絕的，滿口唾沫星子的，對老爸老媽毫不留情的控訴起來。
“上小學？”對麵，剛剛端起茶盅的劉靖雲就差沒把剛剛喝下的那口茶給噴了出來。看著薛素湮一臉委屈的的素起苦來，他卻隻有滿臉的不解和迷茫。怎麽她說的，他一句也聽不懂。
“呃，這個，總之呢，我的意思是，其實我們每個人的童年都有很多的痛苦時光。但更重要的是，如今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可以重新做回自己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徒然被劉靖雲茫然問出的這句話打斷了噴湧而出的記憶，薛素湮看著對麵男子張大了嘴巴，一臉不解的樣子，驀地臉紅起來。
記起以前每次思政老師上課時，絮絮叨叨說的那些，所謂的充滿正能量的勵誌之語。她終於含糊著，將這番話給糊弄了過去。她怎麽跟他解釋說，其實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