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老實交代
謝念初跟朱夢雅對視一眼，感覺他並不像裝的。謝念初不禁再次蹙起了眉頭，沉默半響，她才繼續開口道，“那當初買你蔬菜的那個男人呢？你後來把菜送去哪裏了？”
“當初……”聽到謝念初如是問，周大鵬顯然怔了一下，很快又低下頭去，“當初那個人聽說我半路出了車禍，說什麽也不肯要我家的白菜了，我沒有辦法，隻能又重新拉回去了……”說這話的時候，周大鵬顯然開始顫抖。
“在我麵前你也想撒謊！”幾乎是在同時，朱夢雅就訕笑道，“看來你是不想要你的小孫子了！”說罷，就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卷膠帶，二話不說封住了懷裏小男孩的嘴巴，右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唔，唔唔……”小男孩到現在才意識到危險，想要喊叫，卻怎麽也叫不出聲來。
“你……”周大鵬顯然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朱夢雅竟然來這麽一手。
而謝念初也是才明白朱夢雅帶小孩子上車的意圖，不禁悄悄朝她伸出了大拇指。
朱夢雅用小拇指回應小ｃａｓｅ，便繼續威脅周大鵬，“周大鵬，話說到這裏，我也差不多可以斷定案子不是你做的了，事情與你無關，我們自然不會找你的麻煩，可是如果你要替什麽人包庇些什麽，賠上自己的親孫子……是不是太可惜了？”
謝念初靜靜的看著朱夢雅冷厲殘酷的樣子，不禁有一種錯覺，好像此時的朱夢雅和孩子氣的朱夢雅完全是兩個人。她現在才終於明白剛才朱夢雅所說的警察不能做的事情她能做是什麽意思，至少警察辦案時不會拿著小子的生命來威脅老子，作為關聯人傳話，自然就有些東西可能會問不出來。
周大鵬怎麽也算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他看得出來朱夢雅雖然是個女孩，身上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殺氣，他知道她不是跟自己開玩笑的。
有些挫敗的軟下脖子，他幽幽歎了口氣，“好吧，你放開我的孫子，我什麽都告訴你們……”他動了動唇角，有些感歎道，“本以為這件事情過去十幾年了，總算是過去了，卻沒想到十幾年後，還是要說出真相……”
“什麽真相？”一聽到真相兩個字，謝念初竟像是看到了曙光，看來陳俊南的猜測是對的，當時的車禍真的不是意外，而是另有隱情。
看出謝念初的激動，周大鵬竟難得的靜下心來，還好心勸慰，“姑娘你先別著急，我這兒說的真相，隻是把我知道的和感覺到的說出來而已～”
周大鵬憐愛的看了自己的孫子一眼，娓娓道來，“我剛才所說的，也不全是假的，隻是後麵姑娘你問我的話，我撒了謊。十幾年前我也是跟警察那麽說的，警察信了，可終歸是血肉相連，我能體會姑娘你愛母心切，所以這謊言便被你們拆穿了。我的性格天生粗獷、不拘小節，做生意嘛，斤斤兩兩的也不願意跟人算計，所以成交的一般都是大一點的買賣，從我這一車一車買菜的顧客有很多。那天有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來我這要白菜，連價都沒跟我講，出手闊氣的就給了我兩千塊錢定金，白菜嘛，一車才值多少錢，我二話不說就按他給的地址去送貨了。”
“地址就是你們這個小區，當時貨車要想進去，前麵那條街也是必經之路。我當時還下車看了一下路況，畢竟是老司機了，我確信能開過去沒問題，就一踩油門衝了過去，我們那有句老話叫窄路要快過，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前麵會有個女人，當時她好像在彎著腰找什麽，我開始按喇叭她也沒聽到，後來她聽到了想要躲閃，左右卻沒有多餘的空，那時候我已經踩下了刹車，可是刹車居然出乎意料的失靈了，車總是比人快，當你媽開始朝後跑的時候，車……已經先她一步衝了過去……”說到最後的時候，周大鵬的腦海裏閃過十幾年前的那一幕，還是不忍的閉上了細縫一般的雙眼。
“那是我這一輩子見過的最殘忍最可怕的一幕……如果隻是一輛貨車或許還能好一些，可是車上拉了一整車的白菜，車軲轆碾過她身體的時候，車都沒能完全停下來……”周大鵬的嘴角不停的顫抖，眼角竟然含了淚。
謝念初早已是淚流滿麵，當年媽媽被撞後的那個場景她是親眼所見的，她覺得比周大鵬描述的要恐怖一萬倍……那樣的慘絕人寰她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
不過與此同時，謝念初也可以確信謀殺謝小瑜的人不是周大鵬，否則他不會這樣的情真意切，她能看得出他的眼神中透露著真誠。
周大鵬一直喘著粗氣，沉默了好半響才繼續開口，“事發後我完全慌了神，待在車上很長時間都沒有下來，我整個人都癱軟在駕駛座上，一丁點的力氣都沒有。直到聽到救護車的時候，我才漸漸緩過神來，邁下車的同時，腿卻酥軟的摔倒在地上。隨後趕來的是警車，警察勘察完現場就把我帶到了警局。我當時都懵了，斷斷續續的將事情的經過大概敘述了下來，回家準備承擔法律責任。”
周大鵬深吸一口氣，“接下來就是我要告訴你們的，連警察也不知道的線索。也許你們不理解我們這種生意人，在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故之後，我在回到家後，還撥通了顧客的電話……也就是當年那個買我一車白菜的人。但也就是這個電話，讓我起了疑心，因為那個電話已經打不通了。畢竟是一場命案，我白天夜裏睡不著覺，怎麽想都覺得這件事情不對，所以就托人去查了那個電話號碼，結果發現那個電話號碼是在一家私營小店買的臨時卡，應該是用完就扔了。這時候我才有些回過神來，意識到這起車禍可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操縱的。我開的是一輛舊貨車，平時使用的也比較粗心，可以一個老司機的經驗來看，我總覺得刹車突然失靈太過蹊蹺。”
朱夢雅和謝念初都是屏住呼吸仔細的聽周大鵬陳述，講到這裏，朱夢雅的腦海裏已經迸射出一個念頭，“你的意思是說……你懷疑當時下車查看路況的時候，有人對車動了手腳？”在她的概念裏，隻有這個情況是可能成立的，因為在貨車發動的時候如果刹車出現了問題，司機應該會發現。
周大鵬沉思了片刻，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是。”他的右手手指還是輕微的顫抖，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憶當年的場景，“那個時間太短，根本不可能在那期間動手腳。在進那個小區之前我還下過一次車，是買白菜的人打來電話，說家裏沒有煙了，我能不能順便幫他捎一條煙，到時候會多給我錢。我沒太在意，也沒想太多，在路過一個小超市的時候就停下車去買煙了。我們嫌熄火又發動車子太麻煩，一般買東西是不會熄火的，所以我後來仔細想了想……可能是我買煙的這段時間，出了什麽問題……”
聽周大鵬講下來，這幾乎已經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謝念初不禁有些歇斯底裏起來，“既然你已經猜到是那個買白菜的人有問題，你當初為什麽不跟警方說！”她看周大鵬的樣子也不算笨。
周大鵬的臉上不禁閃過一抹濃重的歉意，“姑娘，這件事情……實在是對不起，的確是我做的不對。說實話，姑娘，當我意識到有可能是有人幕後操縱的時候，我就已經害怕了。既然害人的人是直接找到我的頭上，那如果我把這些線索提供給了警方……他敢設計殺害你母親，我真的不能保證他不敢設計殺害我的家人……與其讓家人跟著我擔驚受怕，我還不如讓這些話爛在肚子裏，替那惡人背了這個黑鍋。對不起，姑娘，真的對不起，是我的膽小讓你們蒙在鼓裏這麽多年，可是我當時也是迫於無奈……”
“你……”謝念初的小臉漲的通紅，“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的懦弱，我一直以為我媽媽是意外身亡！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媽媽的去世居然是謀殺！今天如果換做是你孫子，他被人設計陷害了，你願意被蒙在鼓裏嗎？！”謝念初嘶聲力竭的赤紅著雙眼緊盯著周大鵬，那樣子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朱夢雅終於忍不住越過周大鵬，按住了謝念初的肩頭，“念初你冷靜點，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為了安撫周大鵬的情緒，朱夢雅轉頭對他道，“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當年你也算情有可原，不過既然你已經把事情交代了，我們不願意再跟你追究什麽責任，隻想請你幫一個忙。”
周大鵬抹了一把鼻涕，心情也略顯激動的直起腰來，“這件事壓在我心頭十幾年，我雖然也賠了錢受了苦，可是受盡了良心的譴責，現在能有機會告訴你們這些，也算是一種對自己的救贖，你們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是我能做的，我會盡可能做到！”
看到周大鵬眼底的真誠和質樸，朱夢雅的心裏總算有一抹安慰，“好，周師傅，我知道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有些強人所難，但是能不能請你務必回憶一下當年那個買你白菜的人的體態特征。我猜他肯定沒能讓你看到他的長相，但是希望其他的體型特點，你能夠努力的回憶一下，這對我們將是很大的幫助！”
生怕周大鵬再有其他的顧慮，朱夢雅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師傅你放心，警方不會再次介入這件事情，隻要你肯提供給我們線索，我向你保證你們全家的安全！”
或許是朱夢雅的身上天生就帶著一種震懾人的氣質，年過半百的周大鵬都奇異的覺得她的話令人信服，思索片刻，便重重的點了點頭。
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線索，朱夢雅將小男孩還給周大鵬，“抱歉周師傅，可能嚇到你的孫子了。”
周大鵬一把摟過自己的親孫子，手忙腳亂的衝朱夢雅擺了擺手，激動的也沒能說出什麽。
朱夢雅將情緒過激的謝念初拉下車，一路將她拽到薑家。
一進門，謝念初的情緒就徹底崩潰，抱著朱夢雅哭了個昏天地暗。
謝念初的臥室裏，她頂著兩個大鈴鐺跟朱夢雅坐在床沿，看上去心情已經平穩下來。
朱夢雅不禁打趣，“就你這麽情緒化還怎麽辦案？雖然我也知道那是你媽，是跟你骨肉相連的媽媽……可人總得堅強啊！人這一輩子，坎兒多了去了，你不邁過這道坎兒，怎麽邁向下道坎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