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生辰

  嚴風一夜未歸,翌日就是洛九塵的生辰。


  國喪期間不可辦宴席,洛九塵的計劃是中午回將軍府跟哥哥嫂嫂團圓,晚上就過過二人世界,倒也別有情調。


  生日筵席在將軍府的吃的熱鬧又盡興,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洛九塵捧著哥哥送的騎服愛不釋手。


  她忽然笑眯眯地說:“走,去南郊的平康坊轉轉,那邊的新奇玩意兒多!”


  馬車一路疾馳,樂水看她嘴角含笑,附和著說:

  “今日是小姐生辰,也不知道王爺準備了什麽賀禮?想想都很期待呢。”


  洛九塵嗔怒道:“他什麽性子你不知道?別到時候給我整個驚嚇就謝天謝地了。”


  幾人在熙熙攘攘的街市轉來轉去,洛九塵一眼就瞧上了一對陶瓷擺件,是一對玩偶貓。


  貓先生和貓太太中間有一個小機關,兩人一會麵對麵,一會背靠背,端的是憨態可掬。


  她想到那日嚴風做的人身貓相的畫像,嘿嘿一笑說:“買了!”


  幾人嘻嘻哈哈的笑鬧著,買了不少小玩意兒。


  樂水捧著那些新奇的花樣子笑開了花說:

  “青蘿姑娘也喜歡繡花,我倆可真是興趣相投,等小姐你的孩兒出生後,我做兩個最好看的肚兜送你,繡什麽好呢?青石翠竹,還是白雪紅梅?”


  洛九塵伸出纖纖玉指點了點她的腦袋,沒好氣地說:


  “你曉得我最怕疼的,我才不要做娘親,你給我正經點!”


  樂水捂著嘴,笑嘻嘻地說:“可我看好事將近了呢,王爺等不及了,哈哈,是吧?”


  洛九塵又羞又惱,伸出爪子張牙舞爪非說:“你再說,我就給你上刑啦,九陰白骨爪!”


  洛九塵身後的親衛,他忽然咦了一聲說:


  “王妃,我看到王爺的侍衛了,那個手臂繞著黑蛇的侍衛!”


  這裏是商賈集散地,他們來做什麽?

  洛九塵踮起腳尖張望著,遠處烏巷盡頭的景象讓她不由停住了腳步。


  古侍衛低聲與一位婦人交談著什麽,那婦人繈褓裏還抱著一個嬰兒,交談的語氣神態,分明是認識已久。


  古侍衛身旁的紫衣男子燒成灰他也認識,是嚴風!

  自己的夫君,赫赫有名的清遠王嚴風!


  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兒,與那女子不時說幾句,兩兩相望著,在酷暑的天氣裏,是那麽的亮眼,亮眼極了!


  那明晃晃的紫色,看的洛九塵喘不過氣,一股涼意從頭澆到腳底。


  樂水看她神色不對,顫聲說:“小姐,未必是你想的那般!”


  未必?徹夜未歸,他可真是上心。


  洛九塵腦海裏閃過萬千念頭,掐著指甲說:“回府!”


  清遠王府大堂,陳管家瞧著主座上的洛九塵翻著賬本,不發一言,躬身說:


  “府裏銀錢的進出全在這上頭,這個李府的宅院是一年前就租下來的。


  古侍衛定期會取走一筆銀子,我也不敢問,王爺一向吩咐他做的事都是極隱秘的。”


  洛九塵閉上眼壓下心裏的焦躁,維持著身體的平衡說:

  “既然是極隱秘的事,自然有緣故,今日我問你的,你萬萬不要叫他知曉。”


  眼瞅著王妃臉上是罕見的鄭重,這件事定然極為緊要。


  “是,王妃。”管家躬身答道。


  不多時,樂水大步走上前說:


  “小姐,我雇了個小姑娘,借著風箏掉進那院子的理由進去看了,孩子兩個多月,用的東西極為講究。”


  是了,他的私生子怎麽會不講究,自己與他本就是協議夫妻,何必追根究底。


  洛九塵深呼吸了一口氣說:“罷了,到此為止。”


  她斜倚在貴妃榻上,正昏昏欲睡著,聽見有人坐在自己身旁,說:“九塵。”


  這低沉冷峻的的聲音,洛九塵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身,見眼前的人正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鳳眸裏閃過幾絲笑意。


  他柔聲說:“給你,梳妝匣,我做的。”


  他的臉龐在柔光裏恍若仙人,平康坊小院他抱著孩子那一幕飛快的在眼前閃過,揪得人心疼。


  洛九塵很想假裝不在意,可那一幕啃咬著自己的神經,痛徹心扉,不弄明白,真是寢食難安。


  原來在嚴風編織的這張深情網裏,自己早就泥足深陷而不自知。


  你真是沒出息啊,洛九塵。


  她無心去看嚴風捧在手心的物件,忍了又忍,還是問道:


  “王爺,你說夫妻一體,自當坦誠相對,你可有瞞我什麽?”


  嚴風的神色一怔,語氣肯定地說:“除了朝堂要事,不曾。”


  還在騙我,自己不也瞞了他麽,彼此彼此吧。


  洛九塵強忍著內心的失望,接過盒子客氣地說:“妾身謝過王爺贈禮。”


  她的怏怏不樂看在嚴風眼裏更是說不出的疑惑,回頭看了眼古侍衛,也是一頭霧水。


  嚴風的手指覆在她冰涼的手指上蹭了蹭說:“想要什麽,我送你。”


  樂水欲言又止,見自家小姐射過來的淩厲眼神立刻住了嘴。


  古侍衛探身說:“那邊都準備好了。”


  嚴風看了眼夕陽西下,薄暮籠罩,拉起她的手說:“走,我陪你去唐樂坊轉轉。”


  生辰是該開心一點,洛九塵靈光一閃,忽然想到去寧州那次,自己腳上進了木刺。


  她試探著說:“妾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給台階下了,嚴風立刻接話說:“知無不言。”


  “寧州坐船遇險那次,你為何說咱倆以後的孩兒叫琅華?”


  洛九塵觀察著他的神色,一字一句地問道。


  嚴風瞧她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想要看出什麽端倪來,滿是愛憐蹭了蹭洛九塵的鼻尖說:

  “琅是一種玉石,潔白華美,我很喜歡這個字,琅華偏溫潤,倒是少了幾分溫婉之意,你要不喜,換了也無妨。”


  洛九塵繼續追問道:“王爺真喜歡孩兒?幼童頑劣,吵鬧不堪,很耗心神的。”


  她不想做娘親,嚴風拉住她的手說:“我慣於清靜,旁人的孩兒就算了,若是我們的孩兒自是歡喜。”


  他不喜孩兒,卻將那幼童抱在懷裏,好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麵。


  洛九塵勉強扯了個微笑說:“如此甚好。”


  月華如水,唐樂坊的街道裏擺滿了各色小玩意兒。


  洛九塵擺弄著手裏的小木馬,想到檀兒的調皮,嘴角漾開了一點笑容。


  嚴風側目而視,見她的臉色終於好轉,暗暗鬆了一口氣接話說:

  “九塵,你的夢想,很快就能實現了。”


  那是自己之前說過的夢想,這個時候歸隱可不行,一年之後的血腥還曆曆在目。


  再說他就這麽拋下私生子不管不顧?

  也並不像他的風格。


  夢想?遠處微服出宮的華服公子用手柄敲了敲手裏的扇子。


  孤的夢想都實現了,除了你。


  小孩子的生辰宴,我送她份大禮。


  “去準備。”


  李承鈺眸色低沉地看著遠處的倩影,勾了勾唇角。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