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心的午膳
竹林盡頭的石牆前,洛九塵一筆一劃正刻的起勁,樂水湊上前說:
“小姐,過幾日就是王爺的生辰,府裏可要宴請賓客?這個件事可要提前準備,不能丟了嚴府的麵子。”
洛九塵撇撇嘴說:“我現在對這種大型的宴席有陰影,之前進宮,幾乎每次都會出事,真的是怕了。”
樂水心想自家小姐以前是最愛湊熱鬧的,如今卻漸漸轉了性子,艱難險阻,風雨欲來,以前無憂無慮的時光是再也回不來了。
洛九塵嘟起芳唇,吹掉字上的粉末說:“我的生辰,我也不想大辦,就咱們幾個偷偷溜出府,去京都最好的茶館風華聽上一個話本子。再去品芳齋吃上一頓美食,再去西郊的唐樂閣玩玩投壺,才算圓滿。”
樂水甩著飛刀嚷嚷道:“那怎麽行,一年一次的生辰宴,王爺要是敢忘了,我替你揍他!”
洛九塵不滿地撅起嘴巴,瞥了她一眼說:“他廣博的胸懷裏裝的是社稷,可不是我,能記得才稀奇了,再說我也不稀罕。”
樂水聽了悲從心來,長長地歎了口氣說:“如今看著小姐這般,我忽然覺得嫁人真的無甚意趣,咱們以前一起烤魚、烤地瓜、去茶館裏見識天南海北的新鮮事,不比在這裏好麽?”
我又何嚐不知,洛九塵伸出纖纖玉指點了點她的小腦瓜說:“好啦,我的樂水寶貝兒,小小年紀傷春悲秋的,今晚咱倆偷溜出去玩唄。”
竹林外無意中偷聽的兩人聞言都是一怔,互相對望了一眼。
嚴文秀吹了吹額前的龍須,用肩膀戳了戳身旁的嚴風,懶洋洋地說:
“大哥,你瞧瞧之前的事把大嫂嚇成什麽樣了,這件事你得負主要責任。你跟青蘿到底怎麽回事?你不會真動了納妾的心思了吧。”
嚴風皺眉沉思單手負後,冰山臉不悅地掃了他一眼說:“無它。”
嚴文秀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說:“那辰妃生辰那次,你那麽護著她,不惜冤枉大嫂?你還敢說無它?”
執拗,嚴風犀利的眼神射向他說:“明日武試的結果就要出來了,你小子趕緊的辦正事去!”
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嚴文秀扯住他的衣袖說:
“不急,昨日你才見過那主考官,倒是給我說說情況,我這一天抓心撓肝,茶飯不思的。”
雖然二嬸一無是處,文秀倒是個爭氣的,嚴風板起臉說:“留你用午膳,別的事別問。”
嚴風大步走向竹林的石牆,指著兩人名字中間的符號問道:“這是什麽?”
這低沉冷峻的聲音,強大的寒意,洛九塵嚇的一機靈,這符號&大月朝沒有,可得小心應對。
她眨巴著眼睛,笑嘻嘻地說:“王爺,這是我自創的符號,好看吧?代表的意思呢就是和,我和你。
洛九塵和嚴風,嚴文秀和竹子,是不是很有意思?這可是獨一無二的殊榮。”
嚴文秀立刻不服氣地嚷嚷說:
“大嫂,為啥你和大哥配一對,給我配的就是竹子?這不公平。”
並排的名字,嚴風腦海裏閃過的卻是石碑上生同衾,死同槨的情景,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一把攥住洛九塵的手,奪去她手裏的刻刀,啞聲說:“別刻了!”
洛九塵猝不及防,右手背就被刻刀劃了一道口子,疼得她嘶嘶地後退兩步,怒聲說:
“王爺你幹什麽,我的手,哎吆,疼死我了。”
嚴風回過神來,才看到刻刀上還往下滴著血珠,洛九塵怒氣衝衝的瞪著自己,一臉的不滿。
他微微一愣,低下頭捧著洛九塵的手細細看了幾眼說:“古月,把宮裏賜的那瓶藥給我。”
古侍衛一路小跑著回書房去拿,洛九塵還在齜牙咧嘴的吸氣,嚴文秀心有不忍從貼身衣袖了掏出一個瓷瓶說:
“用這瓶先應急,大嫂是最怕疼的人。”
嚴風探究的目光狠狠的刺向嚴文秀,快要將他刺穿,猶豫著沒有接。
磨磨唧唧的到底要幹什麽啊,洛九塵疼得眼角飆出淚珠,一把奪過瓷瓶說:
“你不願意給我塗,我自己來,樂水,給我塗藥!”
洛九塵的手指清涼又軟糯,肌膚相觸隻是一瞬,嚴文秀的心底就掀起了驚濤核浪。
她是大哥的王妃,是自己再期盼也永遠不能觸碰的人。
轉瞬間他就換成了以往開朗自信的的笑容說:“大哥,我覺得口渴,先去討你一杯茶喝啊。”說完幾乎是逃也似地奔向清遠王府的大堂。
古侍衛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王妃的手塗好了藥膏,樂水正在拿扇子扇風。
自己主人站在一旁,死死地盯著洛九塵的手背看,眸子裏閃動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心裏不禁咯噔一聲,自己這趟差事辦砸了,果然下一秒就聽嚴風冷冷地說:
“古月,去請青蘿到大堂來用午膳,還有今日不許你飲酒!”
清遠王府大堂,四人相對而坐,嚴風目不斜視在用膳,餘光瞥見管家將那盤鬆鼠魚端上來的時候。
身旁的洛九塵眼神“唰”地一下就亮了,如暗夜裏問到了血腥味的狼。
洛九塵的反應被在座的嚴文秀和青蘿也看在眼裏,各自有了不同的心思。
青蘿知道自己掉入淤泥與洛九塵無關之後,心裏微微有些愧疚。
洛九塵對自己真心還是假意,她心裏跟明鏡一般,今日正好給她夾點魚,緩和下關係。
誰知她的筷子才下去,就跟嚴風的筷子撞上了。
兩個人抬起眼,對視了幾秒,都是微微一愣。
洛九塵見他二人視線交匯,心裏劃過一絲隱秘的不悅,麵上卻依舊笑著落落大方地說:
“原來青蘿也喜歡吃這個魚?王爺,你快給她夾點吃。”
嚴風的筷子停頓著,卻沒有動,嚴文秀見狀,立刻夾起一塊送到青蘿的碗裏說:
“很高興認識青羅姑娘你,初次見麵,借花獻佛,嚐嚐。”
青蘿的目光忍不住投向身旁的男子,見他的笑容跟陽光一般燦爛,眼裏星辰輝映,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她的心猛地一顫,衝他行了一禮說:“青蘿謝過嚴公子。”
此女姿容尚可,隻是眼裏無光一潭死水,大哥這是什麽眼光,竟能被她迷了眼。
嚴文秀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隱隱的露出嘴角的小酒窩,柔聲說:“客氣,青蘿姑娘請。”
洛九塵停下筷子,看著青蘿的眼神忽然亮了兩秒,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又見嚴文秀笑的如春花一般燦爛,也不禁呆了幾秒,英姿颯爽的少年,笑起來竟然還有小酒窩,真是禍害。
嚴風的餘光瞥見洛九塵這般反應,一口氣頂在胸膛怎麽都上不來,他也夾起一塊魚遞給青蘿說:“青蘿,嚐嚐。”
語調裏暗暗帶了幾分較勁的意思。
大哥果然是被她迷了眼!嚴文秀心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微一沉吟笑著說:“我今日前來還有一件事,來替母親賠罪的。”
他一揮手,小廝遞上一隻全身純白的小奶貓。
他捧在手心顫了顫,嘴角勾著笑容說:“今日與青蘿姑娘甚是投緣,就送你可好?”
“好。”語調幹脆利落,像是早就想好了似的。開口的人竟是嚴風!
真是好一番深情維護,洛九塵默念著合同製夫妻十遍,給自己安慰地夾了一塊魚。
“咳咳!”她忽然捂著喉嚨劇烈地咳起來,呼吸急促喘不上氣,這是被魚刺卡了?
額,作為小可憐王妃,我連愉快享受一條魚的權利都沒有了嗎?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