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九之死
“咚!”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小婢女被射來的利箭刺中了胸膛,身子軟軟地倒了下來。
檀兒胖乎乎的小手捂著眼睛,身子抖如篩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洛九塵手腳忙亂地哄著他,坐立不安說:“京都的安防這麽差,天天都有刺客,真是服了!”
洛懷遠神色大驚對馬車外的家丁說:“快,保衛好女眷們!”
黑衣刺客來勢洶洶,招招都是殺機,青九吹起尖利的呼哨說:“是紅塵酒館追擊我們的那批人!王妃,快跑!”
眼看車廂外的家丁一批批倒下,洛九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跳下馬車,大喊道:“哥哥挺住,我找人來救你們!”
西大街上人山人海,洛九塵抱著檀兒撥開人群往鳳儀客棧方向跑去。
因是逆流而行,速度非常慢,洛九塵顧不得去撥被風吹亂的發絲,喊道:“麻煩讓一讓,我有急事,快讓一下!”
她頭一次這麽不喜歡擁擠熱鬧的人群,人太多了,檀兒摟著自己又哭的聲嘶力竭。
有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地說:“這不會是個人販子吧?瞧她服飾華貴看起來也不像呢。”
“孩子哭的這麽淒厲,鞋子都跑掉了也不撿,這當娘的可真是心狠!”
撿什麽鞋子,再晚一會兒,哥哥和青九都會有生命危險的!
洛九塵邊跑邊看,因著許久沒有出府,那些路標換了又換,她抓著路人問了方向繼續飛奔起來。
青九的傷還沒有痊愈,那些黑衣刺客招招都是殺機,萬一,萬一。
她不敢再想下去,抱著檀兒跑的筋疲力盡,肚子酸痛的要裂開,禍不單行,這個時候偏偏來葵水了!
堅持!洛九塵,再快一點!快!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跑進鳳儀客棧,扶著門口說:“快救人,救青九!西大街,快!”
掌櫃的見她頭發散亂,滿臉痛色,懷裏的小公子又哭的正凶,詫異地說:“那批人又來了?你們幾個去救人,走屋頂,快!”
小二們領命而去,洛九塵緊懸的心一鬆,身體的疼痛立刻席卷而來,痛的她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掌櫃看洛九塵趴在桌子上,捂著肚子,臉色蒼白,軟語說:“王妃,你先上廂房休息。一會青九那邊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他還沒有脫離險境,自己怎麽能安心,洛九塵用衣襟包住檀兒的腳說:“給孩子拿點吃的,我就在這等。”
大堂裏寒風料峭,呼呼地風從門口吹進來,冷的人渾身都在打寒戰。
洛九塵窩在火盆前,隻覺得小腹酸痛至極,站著難受,坐著也難受,怎麽都緩解不了。
掌櫃的收起算盤,眼見洛九塵嘴唇發青,痛苦難忍,抱著一塊厚毯子上前說:“王妃上樓歇會兒,一有消息我就告訴你。”
洛九塵瞧著檀兒凍得發青的小臉,輕聲說:“也好,有消息了一定回我!”
廂房裏溫暖如春,掌櫃拿了許多孩童的玩具上樓,檀兒坐在那裏玩的不亦樂乎,眼角還掛著幾顆淚珠。
洛九塵趴在床榻上,隻覺得身體的每一寸力氣都在流失,聽著檀兒手舉著小木槍滿屋子跑著。她有氣無力地說:“你慢點,檀兒,慢點跑。”
她昏昏沉沉中好像去了什麽地方,周圍全是霧氣蒙蒙,走了許久,人都要凍成肉餅。
突然身子一輕被人拎起來,眼前是那道紫色身影,盯著自己厲聲說:“又是你幹的好事!”
嚴風?他怎麽回來了?洛九塵頭痛欲裂吃力地張張嘴說:“王爺,青九怎麽樣了?青九呢?”
“你還問,要不是你,他怎麽會死!”嚴風的冰山臉帶著怒氣,大聲喝道。
“什麽?”洛九塵猶如被晴天霹靂砸中,大腦一片空白,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顫聲說:“他武功那麽高,不會的!不會的!”
眼前的紫衣身影,望著自己,眼裏是滿滿的驚痛和失望,他的冰山臉裂出好寬的縫隙,一字一句地說:
“九塵,他為你而死,你竟然還睡得著,你真是鐵石心腸!”
說完也不待自己回答,一把抱起檀兒說:“走,我帶你回府。”
不一時,屋裏的人就走的幹幹淨淨,隻聽到那腳步聲漸漸遠去,再也聽不到了。
青九死了!剛才在張大夫的醫館裏,他還笑著說要拔掉人家的胡子,轉眼間就死了!
他還說,還說等自己孩兒滿月的時候,要送份大禮,就這麽,這麽死了?
要不是那次自己要去買秋三刀,他也不會被太子李承文的人盯上,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洛九塵失神的坐著,隻覺得心痛如絞,伴隨著小腹的酸疼,後背的冷汗,呼吸都有些停滯了。
掌櫃的站在一側急得語無倫次說:“我給主人解釋了,王妃是身體不適才上樓的,無奈他根本不聽,一把推開我就上來了。”
“他剛才眼裏在噴火,臉沉的要殺人,我也怕,我看不住他呀!”
洛九塵暗想,自己來府裏呆了這麽久,也知曉青九是15歲那年與他一同建起來的影衛,八年時間經曆過多少生死險境,那份情誼有多厚重?
他剛才沒殺了自己算仁慈了,嗬嗬,自己的人生,真是苦透了。
罷了,兩年之期,到時候自己還是麻溜地離開王府吧。
洛九塵扶著酸脹的額頭,無力地擺擺手說:“給清遠王府的樂水帶個話,讓她來這裏。
掌櫃的見她神色灰敗至極,心裏更是惴惴不安,說:“王妃可要用膳?我去給您準備。”
洛九塵沉沉地躺了下去,流著淚說:“下去。”
聽著屋裏壓抑的哭聲,掌櫃的重重的歎了口氣,對小二說:“去清遠王府傳話。”
將軍府,洛懷遠從昏迷中醒來說:“阿九呢?檀兒呢?”
嚴風側身坐著,捏著拳頭,語調裏浸了一層寒冰,咬牙說:“今日到底怎麽回事?”
洛懷遠將情況講了,末了帶了幾分疑惑說:“那些殺手對我好像頗有忌憚,招招都是對著青九去的。
我聽他對阿九說是紅塵酒館那批人!阿九抱著檀兒跑去鳳儀客棧搬救兵,恰逢今日花燈節,也不知道救兵來了沒?”
“青九死了。”嚴風的眼眶流出一行清淚,沉沉地說:“他沒死在沙場上,卻因為九塵死了。”
紅塵酒館的事青九給自己說過,那些侍衛是宮裏的人,是李承文,這個瘋子!
嚴風的心底燃起洶湧的怒火,身體的每一寸血液都在甭張,他站起身冷冷地說:“懷遠,我進宮一趟,你好好休息。”
洛懷遠看他神色有異,像是氣到了極點,沉聲說:“子清,有事好好去說,別犯渾!”
東宮太子李承文的書房,他正在描著梅花仕女圖,聽小廝來報,嚴風求見。
他擱下畫筆一臉平靜地說:“是來跟我算賬的,就說我這會有事,誰都不見。”
沒過幾秒,小廝哆嗦著跑上來說:“清遠王發了瘋,要將那片梅林,都砍了!”
“什麽?”李承文急匆匆的出了大堂說:“你們怎麽不攔著他?真是的!快!”
嚴風站在梅林前,舉著利劍,厲聲喝道:“李承文,我數到十,你還沒出來,我就全給你砍了!一,二!”
李承文小跑著上前,啞聲說:“皇叔,更深露重,你這是做什麽?這是東宮!”
“你殺了我的人!”嚴風一字一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