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手山芋3

  嚴風腦海裏浮現出屍山血海的那一幕,無數的女子撲上來,被自己砍成了肉醬。


  漫天都是紅雨,令人窒息而沉痛,他的佩劍低低鳴叫著,插入了牆壁的縫隙裏。


  女子的哭泣聲驚慌又壓抑,嚴風踉蹌了幾步,才回過神來。


  看見縮在角落的洛九塵,抬起淚眼望著自己,發髻鬆散了些,掉出幾道細絲披散在肩上。


  下嘴唇還在滴血,如一隻瀕臨絕境的小貓。


  他閉目養神,盤腿調息,過了許久才將胸中的那些殺意壓了下去。


  洛九塵垂眸而立,纖長的睫毛好幾秒才顫一下,細不可聞地說:“阿九再也不敢了。”


  剛才膽氣挺足,這會倒是怯了。


  想起自己剛才的發狂模樣,嚴風也暗自驚出了一身冷汗。


  洛九塵畢竟是懷遠的妹妹,萬一自己失手殺了她,可真是不堪設想。


  他微微屈起的手指搓了搓,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唰,一道白光射了進來,扈婆婆拍著手說:


  “第一關過了,他奶奶的腿,什麽冰山王爺,恨不得把人吞了,有辱斯文!”


  一盞茶後,大眼妹通知,第二關的考驗來了。


  洛九塵一進屋就嚇了一大跳,滿屋子坐的都是“人”。


  缺胳膊,少腿的,還有捧著腦袋當球踢的,見她進來,都不懷好意的打量著自己。


  “咚!”扈婆婆將匕首插在案桌上,嬉笑著說:“那就開始出題了?”


  現場考試?有沒有搞錯,從小到大,最害怕的是考試,洛九塵心裏咆哮道。


  月白色的雙人椅子上,嚴風正襟危坐,望著自己忽然拍了拍椅子說:“過來。”


  案幾前放著一隻小青蛙,還抖動著雙腿在哀鳴。


  扈婆婆掏了掏耳朵說:“規則很簡單,全部是搶答題,冰山隊和火焰隊,答對加1分,輸了的人就要做成人肉沙拉。”


  洛九塵這才看得清,對麵火焰隊坐著的是兩個“人。”


  台下的觀眾熱情高漲,喊聲震天。


  “火焰隊,我們愛你!你們一定贏!”


  “冰山隊,愛你愛你!加油加油!”


  扈婆婆仰頭喝下一口酒,慢條斯理的說:

  “一大爺帶著二大爺到三大爺家說四大爺被五大爺。


  騙到六大爺家偷七大爺放到八大爺櫃子裏的,九大爺給十大爺的二兩銀子,請問誰是小偷?”


  眾人已經被這麽多大爺繞得雲裏霧裏,

  洛九塵也一臉懵,就見嚴風眼疾手快啪地按了下去,答道:“四大爺!”


  青蛙被彈的飛起來,呱呱叫著落在了洛九塵的腦袋上,她驚魂未定的翹著蘭花指將那青蛙給扔了下去。


  對麵的火焰隊不服氣地喊到:“這麽多大爺,誰能分得出是哪個?不算!不算!”


  扈婆婆哈哈一笑,朗聲說:“回答正確,冰山隊加1分!”


  她叉著盤裏的人肉沙拉嚼了嚼說:“天天吃肉有點上火,你們幾個,擠一盆乳汁去!”


  堂下立刻有兩個“女人”站起來,扭動著腰肢,衝嚴風拋了個媚眼說:“是,主人。”


  大口吃肉,大口,咳咳,補充蛋白質,扈婆婆這邏輯,沒毛病,的確很“斯文”。


  洛九塵微微紅了臉,捏著衣角轉了轉。


  她側目偷偷望向嚴風,見他依舊目不斜視,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洛九塵不禁好奇起來,他這一副冷傲的樣子,到底有沒有過女人?

  以剛才那發狂的程度看,估計也沒人敢非禮他。


  嚴風用餘光瞥見洛九塵偷偷仰著臉打量著自己。


  不知在神遊什麽,嘴角帶了幾分探究的微笑。


  他心底閃過一絲隱秘的不悅,用手指輕叩了一下案桌。


  “是,王爺!”洛九塵立刻變回乖巧的模樣,低聲答道。


  “咚!”扈婆婆單腳踩到椅子上,仰頭喝下一杯酒說:

  “女誡,第二段的第四句話是什麽?”


  這種東西,自己怎麽能答的上來,洛九塵正在發愁,就見火焰隊眼疾手快啪地按了下去,答道:


  “夫不賢,則無以禦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禦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


  “回答正確,火焰隊加1分!”婢女大聲說。


  天呐,這些“人”都比自己知道的多,實在有些自慚形穢。


  而嚴風那道冰冷的目光也立刻射向自己,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棄。


  洛九塵被這道目光盯得實在有些頭皮發麻,也有模有樣地輕叩了一下案桌,弱弱地說:


  “專心點。


  扈婆婆拍著大腿哈哈一笑說:“遊戲越來越好玩了,嚴風?”


  台下的觀眾熱情洋溢,捧著腦袋當球踢的那位,巧手啪啦啪啦一變,長出了綠油油的小草,他歡喜的跑上前來說:“獻給我敬愛的火焰隊!”


  他們竟然來了一個熱烈的擁抱?還行了貼麵禮?

  盈盈草原一點綠,這個送禮的確很特別。


  洛九塵表示,很久沒見過這麽和諧的送禮畫麵了。


  身後有婢女給扈婆婆耳語了幾句,她微微一笑說:


  “差點忘了,我是斯文人,最後一題聽好了,妹妹背著娃娃六個字,現場編故事,誰能讓我聽哭,就算贏!”


  洛九塵心頭一喜,立刻啪地按了下去,答道:“我來說!”


  青蛙被彈的飛起來,呱呱叫著落在了嚴風的腦袋上,他的冰山臉上毫無表情。


  甚至連眼睫毛都沒顫一下,將那青蛙給扔了下去。


  這心理素質,本姑娘不得不說確實可以。


  洛九塵娓娓道來:

  “從前有個將軍,妾室生了個女兒叫妹妹,相貌奇醜,因那時認為醜是一種會傳染的瘟疫,所以陪伴的她隻有一個笑臉娃娃。”


  故事一開口,她就發現不對,因為現場的氣氛太安靜了,就連嚴風也微微蹙起眉頭。


  他立刻站起身躬身說:“九塵她年紀小,冒犯扈婆婆了,請息怒。”


  “繼續!”扈婆婆一字一句地說。


  坐在主位的扈婆婆臉色陰沉的可怕,匕首拿在手裏,刀尖有意無意的對準了自己。


  莫非觸犯了什麽禁忌?輸了可就要做成人肉沙拉了!


  洛九塵心中一凜,立刻編了下去,她繼續說到:


  “妹妹長到十五歲時,難以忍受眾人的嘲諷辱罵而自盡,她的房間成為不祥之地,無人敢進去。


  直到屍體頭發由腰長到地板,衣服由白變為暗紅,才被自己的母親發現。母親見此痛哭失聲,她一直無法忘去當時的情景,夜夜頭疼難眠。”


  “後來怎麽樣了?”扈婆婆緩緩地說,語調如暗夜裏濕滑的苔蘚,帶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如此低氣壓?這一個回答不好,隻怕就要掉腦袋!洛九塵靈機一動說:


  “後來有位高人作法,在月圓之夜,在娃娃身上實施了咒,隻聽風聲吹過,幕布上出現了妹妹的影子。


  她背對著母親,抱著娃娃說:“母親,我真的好寂寞,你為何從不來看我?”


  母親痛哭流涕,央求高人將自己的魂魄寄予娃娃身上,妹妹的容顏突然散開,如神女降世,身披霞光,帶著娃娃飛去了遙遠的天際。”


  扈婆婆幽幽地說:“妹妹的結局真的這麽好?真是講的一手好故事,給我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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