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盡往槍口上撞
“不願意再想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蘭兒淒慘的勾起嘴角,“原本我是攢點銀子拜師學藝,成為一個出色的琴師。可自從經曆了那些事,我已經無法再撫琴了。既然已經無法再撫琴,那我怎麽樣都無所謂了。真的。”
聞言,東露君顏的眸子猛的一緊,眼神閃爍著望而生畏的精光。何誠一直留意著她的表情,立刻覺察到了她的變化。
“主子?”何誠壓低了聲音喚了一句。
東露君顏沒說話,隻是把薄薄的嘴唇抿的更緊了。
“其實,真正的罪魁禍首也不是張大千,而是強迫了蘭兒的男人。”方霖歎了口氣,道:“就算報複了張大千又能如何?蘭兒跟小六子都是心地善良之人,他們沒有那個想法,也沒有那個能力去談報複。九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已經很感激了。”
“是啊,九小姐。我經曆過那種事,所以我知道這對女子來說,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張大千雖然有錯,但罪不責家人。九小姐,蘭兒想求你放過張大千的女兒。她,不該替自己的父親承擔這種苦楚。”
東露君顏伸出手在虛空中壓了壓,示意他們不要再說了,她眉頭一挑,眼角眉梢透著冰涼二字。她波瀾不驚的眸子劃過蘭兒消瘦的身子,眼神很複雜。兩分憐惜,三分同情,還有五分的感同身受。
“行了,方霖,你帶著蘭兒下去吧。這件事,九小姐答應了。”何誠覺察到他主子的不對勁,連忙趕人,“至於張大千的女兒,你們放心,主子不是那種狠毒之人。”
莫曲阜也幫腔,道:“何誠說的沒錯,你們放心好了。就像你們自個兒說的,罪不責家人。張大千是肯定要懲罰的,至於他的女兒,九小姐絕對不會動她一根頭發絲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打擾九小姐用膳了。”方霖很聰明,他瞧出來了何誠想趕人的念頭,於是他扯了扯蘭兒的袖子,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九小姐,小六子現在還昏迷未醒。那我就先帶著蘭兒下去去照顧小六子了。”
“嗯。”東露君顏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眼神晦明晦暗,顯然是在思考什麽。或者,用懷念來形容更為貼切。
送走了方霖跟蘭兒,何誠關上雅間的房門。有些擔心的看著他主子。主子到底是怎麽了?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奇怪?
“何誠,張大千的事情,你親自處理一下。”東露君顏說的輕描淡寫,語氣也很正常。但她眼中不易覺察的淩厲,卻被何誠看的清清楚楚。
“知道了,這件事我會出麵去辦的。主子請放心。”
於是,雅間再次沉默起來。這種凝固的空氣,幾乎要把莫曲阜折磨瘋掉。即使呆在東露冥衡的身邊,他也沒有如此誠惶誠恐過。
莫曲阜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道:“主子,這是老奴監督不利,竟然在我東露府的產業裏發生了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老奴無顏麵對主子,請主子責罰。”
何誠在一邊不停的給莫曲阜使眼色,可已經晚了。主子的變化,到了現在他也摸不著頭腦。隻能歸結為是剛剛蘭兒的某一句話觸動了她。在這個時候,顯然是不能再提起這個事情的!怎麽莫曲阜如此沒有眼力勁,哪壺不開提哪壺。今天別的沒幹,他盡往槍口上撞了!
東露君顏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她一掌拍下,實木雕花的桌子,竟然應聲崩塌!這一掌,她是帶上了鬥氣的!可想而知,東露君顏此刻有多麽的憤怒!
“莫曲阜。”東露君顏反手又是一掌,卻在看到莫曲阜隱忍的表情之後,立刻向旁邊偏了一寸,淩厲的掌風堪堪擦過莫曲阜的臉頰,打在了牆壁上。
又是轟的一聲,牆壁慢慢的裂開一條長縫。
何誠見狀,連忙上前拉開了莫曲阜,低聲道:“莫掌櫃,你公務繁忙,一時無暇顧及周全,可以理解。你雖然沒有錯,但的確是有瀆職之嫌。主子等下說些什麽難聽的話,你都受著。萬萬不可還嘴。”
“何誠!”東露君顏轉過身,一掌推到何誠的肩膀上,“什麽叫他都受著,怎麽著,我還委屈他了不成!”
何誠不敢躲閃,生生的受了這一掌。幸好東露君顏出掌的時候,已經卸去了七八分鬥氣。否則,這一掌拍在身上,何誠真的就要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了。
“莫曲阜,這話我今天才跟何誠說過。我現在不怕麻煩,再給你說一遍。站什麽位置,說什麽話。在什麽地方,辦什麽事。你既然是東露府的大掌櫃,打理和掌管著東露府上上下下大半的產業,我知道你辛苦。但是,你要是想不辛苦,簡單,給我立刻卷鋪蓋滾蛋就是了。既然你選擇當這個大掌櫃,那你就要給我負起責任來。別一天到晚占著茅坑不拉屎!我告訴你,這個大掌櫃的位置,不好坐!你要是以為隻要能給東露府賺來銀子,那你還是趁早滾蛋的好!別等我親手宰了你給人家賠罪的那一天!賺銀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那些肮髒的勾當,在東露家的產業裏滋生發芽,並且還壯大到形成了一個體係!”
喘了口氣,東露君顏又劈頭蓋臉的道:“做人,不需要上對得起天地,中對得起國家,下對得起父母。我隻需要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成!別到了晚上,你連覺都睡不踏實!不當給你自己積德,你就當是給我娘,給君沁雲積德成不成?我雖然對君沁雲沒什麽印象,但我也知道,一個死了這麽多年,還能被無數人記住的女人,她可以不漂亮,可以不賢惠,可以不善解人意,但她一定要心地善良!莫曲阜,你摸摸自個兒的胸口,我不說你有沒有顏麵來見我,見東露冥衡。我隻問你一句,你現在可有顏麵去君沁雲的墳頭上給她上一炷香!”
君沁雲三個字一出,莫曲阜的身形便頓時一晃,連站也站不穩了。他穩了穩心神,原本還算英俊的臉,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見東露君顏越說越毒舌,何誠顧不上肩膀上的酸痛,連忙上前一大步,扯了扯她的胳膊,輕輕的搖了搖頭,“主子,這話說過了。這件事,莫掌櫃的確有失職的地方。但真的不能怪罪於他。權和錢,這兩樣東西,任誰也無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