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還有人48

  2018年1月31日,

  超級月全食。


  HS市之外的大海浪潮洶湧。


  晚上八點五十一分,

  食既。


  HS市警察局審訊室。


  桌後的警察問道:“趙小花, 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趙小花抬起頭, 道:“我和餘大山沒有殺過人,他也不是連環殺人犯。”


  “那你們為什麽要綁架雲吞、顧玲玲、曲濤、倉海等人?”


  “這幾個人裏,有真正的殺人犯, 我們隻是不想他繼續殺人。”


  “胡說八道!”


  警察一拍桌麵:“如果他們有罪, 應該讓法律來製裁他們!你們可以舉報,即便是他們犯了罪, 也不是你們可以觸犯法律的理由!”


  【彈幕】[陳小茹的尾巴]陳且直呼內行

  【彈幕】[來一瓶桑葚酒]不知道為何, 這段話明明乍一看沒什麽毛病


  【彈幕】[肚肚]如果我有罪, 應該讓法律來製裁我, 而不是讓我在這裏追更[狗頭]

  “我沒胡說!”


  趙小花反駁道:“那個人瘋了!他殺紅了眼!所有人都是他殺的!”


  “好好交代!當時你親口在陳且麵前承認, 是你出現在曲池死亡現場, 並且將雲吞的頭發扔在了那裏,然後報警陷害!如果不是你殺的人,你怎麽知道曲池死了?”


  趙小花頓了頓, 深呼吸平靜心情片刻, 才道:“去年年底, 老餘和一個修車的朋友聊天的時候, 對方無意間提到當年的校車車禍有問題, 刹車被人動過手腳。”


  “——什麽校車?”


  “雲柏小學六年級四班春遊出行, 2009年5月9日在下山途中發生車禍, ”


  趙小花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日期,她眼睛紅了些,聲音卻依然堅定:“雲柏小學的車禍是人為的!所以我開始調查車禍幸存者, 可是校長夫妻已經去世了, 我打聽到曲濤是當年的學校保安,也是春遊的時候開車的司機,他不在HS市,但他妹妹,那個小姑娘住在和諧小區。”


  “所以你就去和諧小區,殺了曲池?!”


  “我沒有殺人,”


  趙小花深呼一口氣:“我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臥室有人在砸門,在這之前,小琳的同學,也就是那個大學男生也是死在同一棟樓裏,這一定是製造車禍的人想把剩下的幸存者全都殺掉!”


  “所以你去找曲池,不隻是想要問車禍的事情吧?”


  “我承認我有點私心,”


  趙小花沉默片刻,才繼續道:“我認為車禍的製造者和殺人犯是同一個人,他肯定會找到剩下的幸存者,將那些人都殺死——”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


  趙小花低聲:“我說過,他是個瘋子,瘋子殺人不需要理由。”


  “行了,你繼續說。”


  “我隨身帶著雲吞的頭發,一方麵是想要利用曲池找到凶手,另一方麵,如果她出事了,我也可以用這東西將他捆在一條船上,讓那個作家不得不幫我們調查。”


  “這件事我們都已經知道了,說點有用的。”


  “所以我扔了頭發就離開了,隨後報了警,老餘認識和諧小區的保安,他去找保安聊天,我趁機會刪掉了自己進出小區的監控。”


  趙小花繼續道:“其實我一開始懷疑的人不是周瀟,那個大學男生出了事,我們懷疑的也隻是那個人而已,直到作家調查出來,周瀟和他是同一個人——”


  “別在這裏打啞謎,直接說,那個人是誰!”


  “我說了,”


  趙小花靠在椅背上,低著頭:“在廢車廠那天我就說了。”


  【“今天,和諧小區的‘連環殺人犯’就要在這裏,和他的‘獵物’同歸於盡!”】①

  她不是在嫁禍,也不是開玩笑。


  趙小花和餘大山,從一開始就準備用自己的手段,讓那個連環殺人犯死在廢車廠。


  【“如果他們犯了錯,應該讓法律來製裁他們!”


  陳且厲聲道:“你們用自己的方法報仇,殺了人,你們也會被判死刑!”


  “怎麽製裁他們?”


  趙小花反問:“周瀟都已經死啦!埋在清河墓園裏!嗬嗬,真諷刺,你們都這麽覺得吧?還會有人立案去查嗎?”】①

  周瀟死了——他們都這麽覺得。


  真諷刺。


  真的凶手逍遙法外,她卻一無所有,就連餘大山都死了!

  既然自己不能出去殺了那個女人,那她也要舉報,絕不讓她好過!

  就在警察覺得趙小花今天的口供依然是浪費時間,不會有什麽新進展的時候,她忽然又開口了。


  “1月1號,和諧小區的那個男生死的的那天,老餘拉了男生的父親到小區,在小區門口下車的時候,有另外一個人上了他的車。”


  趙小花道:“那個人很奇怪,圍著臉,穿的嚴嚴實實的,說話也是悶聲悶氣,聽不出是男是女,老餘說當時那個人上車的時候,男生的父親還在車上,而那個人一開始說自己要去火車站。”


  “可是等出租車起步了,他卻又改口,說了另一個地址。”②

  隨著雲吞、餘大山和她的調查,趙小花發現——


  和曲池聊天的人就是那個人,


  藏在死者房內的也是他,

  殺死倉子安、曲池、劉青、真正的周瀟、顧玲玲還有六年級四班那麽多人的,都是他!


  趙小花低垂著眼,頭頂的光照在她霜白的頭發上:“那個人說的地址是——柏悅路少年宮。”


  “少年宮背後的一條街上,有一個高檔小區,裏麵有一家心理診所,而診所的主人,”


  趙小花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咬的很重:“叫,顧,玲,玲。”


  ……


  與此同時,


  柏悅路的一棟高檔小區內。


  陳且撞了撞門:“門被反鎖了?什麽時候?”


  蘇席:“剛才。”


  在蘇席等人前往LS市之前,‘顧玲玲’給他們聽過一段錄音。


  然而這段自導自演的錄音,現在想來,卻也依然讓人毛骨悚然。


  【顧醫生,我真羨慕你,今天是我最後一次麻煩你了,我以前在LS市生活的時候,有個朋友,孩子出生之前,她和我擠在一個出租房裏……她也和我說過一樣的話,說生活裏總是會有美好的日子的,現在回想起來,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顧醫生,謝謝你這些日子的開導,但是我不會再來你這裏看病了。】


  顧醫生,我真羨慕你。


  今天是最後一次麻煩你,我不會再來你這裏看病。


  ——因為今天之後,我就是顧醫生。


  而你,


  也再沒有機會給病人看診了。


  ……


  聽到這裏,陳且如果還不明白那具車禍死亡的屍體是顧玲玲,那他就白當這麽多年警察了。


  因為月食,屋內的光線漸漸變暗,陳且感到四周一陣陰冷,他一邊撞門,一邊不忘問蘇席:“你早就知道這一切,為什麽還來這裏?”


  但門沒有撞幾下,陳且便覺得腹部有些疼痛。


  “或許以前的我知道,所以才會在書裏寫那麽一個故事,”


  這是決賽副本,劇情任務要求他們不能殺死沒殺過人的人,那麽正好,雖然算是側麵提示他們,殺死真正的凶手是完成任務的一種途徑,但是也有不可忽視的警告點——


  要是殺死了手上沒沾過血的人,必然會受到副本的懲罰,輕則死亡,重則任務失敗。


  顯然,餘大山就是這樣一個人。


  蘇席並不覺得,之後的倉子安等人是趙小花和餘大山殺的,所以當時蘇席才會叫住九曲風濤,倒不是他好心想要幫Wer,隻是覺得趙小花和餘大山一定知道些什麽。


  顧玲玲、餘大山等人出現的時候,不隻是他和另外兩個玩家,就連彈幕都有不少人覺得他們有問題。


  那麽最大的問題來了,他們當中,誰才是真正的連環殺手?


  誰才是劇情任務要他們解決的凶犯?


  即便是他對顧玲玲的懷疑,也隻是推測而已,並沒有實質的證據,顧玲玲也可能就隻是一個普通的心理醫生,隻不過戲份多一些,比如陳且那種npc。


  而餘大山,即便他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出租司機,他也可能做出綁架和強製殺人的事情來。


  沒有誰是絕對的好人和惡人。


  也沒有誰一開始手上就沾滿了別人的血。


  陳且靠著門板,捂住腹部微微彎腰,他頭冒冷汗,想要伸手打開房間的燈光開關,卻被蘇席抓住了手腕。


  陳且:“??”


  蘇席的目光落在燈按鈕上:“這上麵有機關。”


  燈開關是常見的按鍵式,但細細看來,上麵連接了一根細線。


  屋內原本就光線昏暗,加上牆邊的裝飾遮擋,很難發現這有一條線連著角落的某個東西。


  蘇席順著線,找到了一個裝滿不明氣體的罐子。


  薛小雲既然能給真的顧玲玲注射藥物,說明她有方法搞到這些東西,她要栽贓雲吞是真正的連環殺手,自己隻是受了脅迫幫忙做事,所以她自己也吃了少量的毒物。


  要製作雲吞殺死其他人,最後在和陳且的搏鬥中同歸於盡的嫁禍劇情,就得讓曲濤和倉海先死。


  隻要凶手死了,就不會有人繼續追查這裏麵的隱情。


  這裏麵每個房間裏都有這樣的毒氣裝置,隻要到時候找個借口將他們帶到房間,然後借口出去,將門反鎖,讓他們自己觸發毒氣裝置,薛小雲根本不用自己進來冒險動手。


  與此同時,門外也傳來了劈裏啪啦打鬥的響聲。


  陳且想要呼喊客廳的另外兩人,卻因為中毒而說不出話,他拿出手機想要報警,發現手機根本就是無信號狀態。


  怎麽可能?


  這裏可是高檔小區!又不是什麽荒郊野嶺!

  除非——薛小雲早就準備好了信號屏蔽器,防止他們報警。


  想到這一點的陳且也意識到,今晚邀請隻是一場陷阱。


  薛小雲要殺死所有的知情人,而她也不放心當時被趙小花等人一起抓去廢車廠的其他人。


  隻要他們全都死了,就再也沒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陳且後背發涼,卻見到蘇席不想辦法撞開門,反而走到角落,拿起了臥室裏一個小魚缸。


  陳且:“你在幹什麽?”


  ……


  砰——!!


  難為滄海摔在地上,低頭看了眼自己正在流血的手掌,還有轉身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女人。


  “力氣還挺大,”


  薛小雲微微喘氣,客廳裏一片狼藉,地上不止有難為滄海的血,還有她的,沒想到難為滄海看起來臉色蒼白,神情痛苦,卻依然能在自己動手的時候,反抗這麽激烈。


  實際上,難為滄海也沒法不激烈,他中了毒,原本狀態就不佳,但坐以待斃是不可能的,隻是沒想到眼前的女人力氣更大,怪不得當時在廢車廠她敢和餘大山搏鬥。


  而且她的聲音也變得粗啞,跟之前判若兩人。


  “顧玲玲的親人都在國外,她平時呆的國外時間更長,這樣一個精英心理醫生,竟然邀請我們在臘月十五的時候到家裏來吃餃子,還是親手包的……”


  難為滄海說話隻是為了拖延時間,他再等臥室的人的反應。


  剛才自己和女人搏鬥的時候,臥室也傳來了撞門聲,隻要能多拖一會,讓臥室的兩人出來,三人一起對抗她會有更大勝算。


  “我早該想到,”


  他緩了緩,抬頭看向轉身緩緩站起來的女人:“你如果真那麽喜歡那位鋼琴家,對他專輯裏的單曲那麽了解,不會在陳且緊跟著提起ONE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喜歡的鋼琴家和原樂隊在14年合奏的版本,除非——”


  提到自己的愛好,女人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用略顯怪異的音調,帶著些自豪地回答道:“沒錯,牧童短笛,草帽花舞,多麽美妙啊……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聽見這幾首的時候,應該是06年吧——”


  難為滄海隱隱明白了什麽,現在所知道隻有一個人在08年到17年之間,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是空白的——在醫院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周瀟。


  她哼起了旋律,


  但在這時而輕柔,時而歡快的旋律之下,卻是一張瘋狂而扭曲的臉。


  “那個時候,那個該死的小賤人還活著,我還得好吃好喝賺錢供著她,供她上學,”女人語調一轉,看向染血的刀:“那天我打完她,她居然說,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


  “嗬嗬,這還用問嗎?”


  她舔了舔刀上的血跡:“我當然不是啦,不過如果她親媽還活著,打她肯定也不會比我少,畢竟她媽媽當初可沒少打我,我怎麽求她,怎麽說我們是朋友,她發起瘋來都不會聽。”


  果然!眼前的女人不是顧玲玲!

  當時在LS市買書簽的也不一定就是趙小花!


  她讓小姑娘幫自己進去買書簽,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不留下可以追蹤到的任何可能,又怎麽會當著小姑娘的麵發微信,故意提到自己是“護士”?

  那肯定是她故意說的假話,就是為了誤導他們的懷疑方向。


  難為滄海:“你是薛小雲!”


  她殺了真的周瀟,現在又殺了顧玲玲,鳩占鵲巢。


  她才是真的穿靴子的貓!


  “不!”


  麵前的女人聲音沙啞刺耳,“我不是薛小雲!薛小雲已經死了!我是顧玲玲!我現在是顧玲玲!”


  “我才不是那個為了一點房租錢,就要看人臉色,被人隨意毆打的薛小雲,我也不是那個沒有自己房間,每天和貓睡在一起,每次模仿貓說話失敗就要被打的薛小雲,更不是被所謂的哥哥姐姐趕出家門,一分遺產都分不到的薛小雲……


  哦對了,薛小雲也做過很多事,我很喜歡一件——


  就是把她那個喝了酒就打人的垃圾父親親手推下樓梯,當時人還沒死呢,還好旁邊就有一個鐵鍬,隻要照準腦袋來那麽幾下……”


  說著,她已經站在難為滄海身前,蒼白的手雙手握住刀柄,刺向他的頭部,在說到“照準腦袋來那麽幾下”的時候,猛然下刺!


  難為滄海用盡力氣往旁邊滾了過去,刀刃插進地板,薛小雲拔出刀,轉身繼續刺向難為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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