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還有人46

  臥室內窗簾沒拉。


  但初虧開始, 月光消散,偌大的月亮, 開始泛起血色。


  整個屋內, 全都是暗沉的赤色調。


  陳且電話的音量不大,但在安靜的屋內,依然被蘇席聽了個清楚。


  “檢查結果出來了?怎麽樣?”


  他的臉色隨著對麵的回答, 一點點變了。


  “年齡和薛小雲吻合, 庫存裏沒有她的DNA樣本,無法匹配, 不過, 腿骨上的裂傷不是生前造成的, 而是死後有人敲裂導致, 並且極有可能是新傷。”


  陳且追問:“新傷是什麽意思?”


  “時間不是很確定, 應該是近五年內才造成, 當然,五年隻是我一個最保守的推測。”


  “和周瀟的DNA匹配呢?”


  “你是說HS市三醫院送來的那份樣本嗎?和周瀟的也匹配不上。”


  陳且沉默片刻,似乎在想什麽, 直到對麵喊了幾聲, 他才如夢初醒般回應了幾聲, 掛斷電話。


  轉身對上蘇席了然的目光, 陳且鬼使神差地問了一聲:“你早就猜到了?”


  蘇席隻道:“人是二十多年前失蹤的, 菜地的蘿卜卻是近期被人挪動過, 除非是白骨成精, 想要爬出來,否則這不合理。”


  當時他們發現白骨的位置,正是因為那片的土質鬆軟, 二十多年過去了, 怎麽可能?


  陳且當時也覺得有些不對,但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你說得對……除非有人近期翻過那片土,刻意將腿骨上做出腿傷,讓我們認定,死者是薛小雲。”


  “可是身份證還有行動軌跡可以證明,薛小雲的身份證很多年沒有使用記錄,那些衣物和東西不像是近期才扔進去的。”


  蘇席看向窗外的漸漸被陰影吞噬的月:“小兒子按照穿靴子的貓所說的話,脫掉了破爛的麻布衣服跳入河中。


  之後,穿靴子的貓便趁著國王帶著女兒來河邊巡視時,假裝大喊道:“救命!卡拉巴司侯爵掉入河中了!”


  國王聽見聲音,立刻派人營救。


  被救上來的人告訴國王,自己是一個侯爵,路上被人打劫,搶走了衣服,然後被扔到了河中。


  國王派人送來華麗的衣物,並且邀請年輕俊俏的侯爵一同乘車。”


  陳且被他忽然講故事的操作秀了一臉:“什麽意思?”


  蘇席笑了一聲:“我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寫這段了,看來他挺聰明的。”


  他像是在誇另一個人,但分明提到的是自己。


  蘇席問道:“這段故事,搖身一晃變成侯爵的是誰?”


  陳且遲疑,“是貧窮且一無所有的小兒子?”


  “不,”


  蘇席搖頭,道:“是穿靴子的貓。”


  【彈幕】[春日冬陽]!!我明白了

  【彈幕】[情]QAQ救命我的腦子離家出走了


  【彈幕】[灰原愛]等等,這個故事真的細思極恐啊

  “可是,穿靴子的貓不是藏起來,在一旁假裝大喊了嗎?”陳且還沒想明白。


  “這就是新書開頭和原版故事不同的地方,”


  蘇席繼續道:“穿靴子的貓便趁著國王帶著女兒來河邊巡視時,假裝大喊有人落水,國王聽見聲音,立刻派人營救——為什麽貓就不能是在河裏大喊?”


  “真正的小兒子,早就在河裏淹死了,”


  蘇席說:“救上來的,是穿靴子的貓。”


  “可是之後的故事裏還有貓和小兒子同時出現——”


  “你也看過我那本書裏的故事,這之後貓和小兒子都有描述到,但它們卻沒有同時出現在小說的同一個場景當中。包括那些受到貓恐嚇而宣揚地產是所謂侯爵的產業的農民們,也隻是提前被貓恐嚇過,原版故事當中,貓趁著小兒子陪國王的時間,提前跑到他們的行程路上威脅別人,”


  “但在小說裏,卻沒有這一段的描寫,這就是為什麽看似沒什麽不同,實則是兩個故事的原因。”


  【彈幕】[馬丁小尼尼]??原本以為是空手套白狼,其實是套娃式冒名頂替?

  【彈幕】[春日冬陽]我怎麽還是似懂非懂

  【彈幕】[半抹雲煙]這你們想不出來?太簡單了,這是個奇幻變格副本,薛家的貓建國後成精了,殺了薛小雲,變成了人的模樣,肆意妄為,可惜合租的時候還是被周瀟殺了,因為周瀟聽不得半夜貓叫

  【彈幕】[軟綿綿]看了您的發言,Wer誰才是怪物那一場輸得不冤


  【彈幕】[螢窗雪案]謝謝,有被彈幕的這段推理笑到

  就連師兄的彈幕都被半抹雲煙炸出來了,就不用說其他狂笑的職業選手。


  顯然,穿靴子的貓這個故事是一個暗喻,表麵上講貓和人的故事,實際上代指周瀟和薛小雲。


  貓穿上靴子和人的衣服,搖身一變變成了人,而人卻不需要跨物種,隻要能做到該有的效果,便可以輕易頂替一個人。


  假雲柏夫婦可以通過模仿和化妝變成他的父母,體態和樣貌、習慣、年齡都相差無幾且朝夕相處的的兩個女孩,更是易如反掌。


  “你的意思是,真的周瀟已經死了,白骨是周瀟的屍骨,而薛小雲頂替了周瀟的身份!……我也懷疑過,可是周瀟的DNA匹配不上——”


  蘇席打斷他:“周瀟的DNA是什麽時候取樣的?”


  “是她成為植物人期間,留在基因庫內的樣本……”


  陳且想通了:“對!白骨的死亡時間在二十多年前,雖然很多人看見懷孕的女孩經常虐待另一個女孩,但是她們兩個年齡相仿,身高體重都差不多,很多人都看見懷孕的女孩打斷過另一個的腿,也就是薛小雲是有腿傷的,但白骨腿骨上隻有死後外力造成的裂痕,沒有其他舊傷……”


  陳且倒吸一口冷氣:“是薛小雲殺了周瀟,頂替了她的身份,帶著周瀟的孩子宋星星……去了HS市,當了雲柏小學的老師!”


  【彈幕】[白色茉莉花]??

  【彈幕】[有錢且很凶]臥槽??

  【彈幕】[朝聖]這反殺??


  “可她為什麽要殺貓?”陳且一直以為殺貓和殺薛小雲都對周瀟性格扭曲有關。


  “這件事,就要問薛小雲自己了,”


  蘇席道:“沒有誰是一開始就會殺人的。”


  當一個人長期生活在被壓迫和虐待的環境裏,很容易崩潰和發瘋。


  蘇席又問:“薛小雲父親的死亡時間是什麽時候?”


  陳且被他跳躍的思維弄得一愣,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1995年的冬天,應該是……一月份吧。”


  “怎麽了?”


  蘇席卻說出了一段人名和時間——


  “曲池,生於1997年5月31日,故於2016年1月8日。”


  “雲柏及其妻子,死亡時間是17年1月20日。”①

  “倉子安,死亡年份未知,但時間是1月1日。”


  陳且越聽越疑惑:“等等,曲池和倉子安,不都是今年死的嗎?還有雲柏,你的父母不是——”


  “的確,在你們的印象中,他們是死在2018年。”


  蘇席繼續道:“你可以當做我做的一個夢,在這個夢裏,穿靴子的貓沒有一個月殺那麽多人,而是每一年,都殺一個人。”


  “薛小雲的父親,也是死在一月。如果按照外麵顧醫生的話來說——殺人事件和殺人當中出現的元素,都和凶手有一定關聯,那麽這就是關聯。”


  他所說出的時間都是春遊翻車後,在2018年1月1日時前往清河墓園還有警局、醫院得到的信息,但2日之後,死去的人都回來了,一切發生了詭異的改變。


  所以他們的死亡時間,也被從這個世界上抹除了。


  “可是即便是薛小雲頂替了周瀟的身份,最後她還是因為車禍死了……”


  蘇席卻問他:“你也看過那則童話的最後內容吧?”


  “宋星星被‘周瀟’虐待,並且威脅她不準說出去,如果隻是看第一部的劇情,唯一可以和穿靴子的貓對應起來的也就是這段,在故事裏,穿靴子的貓威脅路邊的農夫,讓他們告訴國王,無論草場還是麥田,全都是卡拉巴司侯爵的地盤。”


  “所以,你想說從這段隱喻判斷,假‘周瀟’,就是穿靴子的貓?”陳且感覺和文化人交流好燒腦:“後麵還有一座華麗的宮殿,穿靴子的貓提前殺死了居住在宮殿的原主人魔鬼,占據了這裏。”


  當國王抵達宮殿的時候,原本的落魄小子,人設大變,在國王眼裏——他是一個富有、英俊、溫柔且實力強大的“卡拉巴司侯爵”。


  而不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窗外的血色越盛,月亮冰冷的臉漸漸籠罩在黑暗中——


  ……


  HS市警察局,


  審訊室的門開了,一個警察帶著麵容憔悴,雙眼通紅無神的趙小花走了進來。


  “趙小花,你是主動提出要交代的,坦白從寬,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趙小花點點頭,慢慢抬起蒼白的臉:“我說了,你們能抓到它嗎?”


  “當然,你要相信國家,相信警察,好了,開始吧,姓名——”


  “趙小花,”


  “年齡,”


  “三……”


  ……


  在警察局進行審訊的時候,吃的肚子有些撐的九曲風濤也停下了筷子。


  說實話,他不是沒腦子的人,餐具都是隨手拿的,顧玲玲先吃了一個餃子,沒問題他才吃,但現在怎麽覺得有點肚子痛,是不是吃太快撐住了。


  他靠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肚子,難為滄海和顧玲玲剛在客廳念童話,陳且去接電話半天沒回來,雲吞席卷那小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九曲風濤忽然摸到一個硬物,才想起來是自己口袋裏的鑰匙,他拿出鑰匙來看了幾眼,見到上麵的掛著的小刀,才想起來這不是他的鑰匙,而是顧玲玲之前給他的,居然一直忘記還了。


  九曲風濤正要站起來,忽然腦海中浮現了一個疑問。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其他口袋,沒發現其他的鑰匙。


  這就是問題所在——


  他之前是用口袋裏的鑰匙打開的曲池的家門,而顧玲玲家裏是刷卡進門,她並不需要這幾把鑰匙。


  所以,這把鑰匙,為什麽可以打開曲池的房鎖?


  然而,腹部此刻傳來了一陣劇痛,碰的一聲,九曲風濤摔在地板上,他伸手想要抓住桌腿,發出聲音,卻使不上任何的力氣。


  餃子裏的確有毒,但劑量卻很少,吃得越多,死的越快。


  “什麽聲音?”


  難為滄海朝著餐廳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後的月食已經開始,但屋內燈光璀璨,亮如白晝,並沒有太大影響。


  嗒,

  顧玲玲輕輕鎖了臥室門,走向客廳,她也聽見那陣動靜,對著剛剛起身的難為滄海笑道:“沒什麽,可能是曲濤把餐具撞倒了,我過去看看。”


  難為滄海麵露狐疑。


  他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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